四十三回:楚狂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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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方澈很苦恼,非常苦恼。

在从前得不到秦秣回应的时候,他徘徊守候已经成了习惯,好不容易云开月明,他确定了秦秣的心意,到如今却还是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无法独处亲近,稍解相思。

其实能够得到回应,他就该欣喜满足才是,但方澈却从来都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他虽然在这几年间练就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但他的无声潜入计划也是建立在能够得到的前提下的。假如温柔守候不能守得开花结果,他也许就会采用狂风暴雨的手段。

方澈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他也从不认为“看着她跟别人幸福”就是深情挚爱的表现。他没有那样宽容,没有那样“伟大”——假如,那种守候能够用“伟大”来形容。

现在看起来他是得偿所愿了,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一辈子那么短又那么长,秦秣始终不肯亲口承诺,方澈也就落不下这点担忧。

不要以为男人就不需要言语来肯定,爱情面前没有弱者强者,自然也不分男女。在很多人眼里方澈的形象也就等于沉默笃定,强悍骄傲,但再怎么强悍的人,在心底下都会一点柔软之处。

他也有心慌焦虑的时候,他也会像所有青涩少年一样患得患失。虽然方澈已经走过了那段少年时光,但他对秦秣的心意里永远都带着那点少年的纯粹,不管以后会随时间酿得多深多醇,那最初的风景,也永远不会褪色。

当然,方澈最近苦恼的缘由并不全然是因为秦秣不肯承诺。从他们认识起,秦秣就是吝啬承诺的,方澈有耐心,自然会愿意慢慢等。他当前最大的苦恼,在于秦秣竟然化身成了工作狂人。

情侣之间,有一个工作狂人也就罢了,当两个人全都变成那种钻进工作堆里就不知道日夜轮转之人时候,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必然会出现问题。

方澈总是在晚上八点左右才下班,而这个时候秦秣却往往埋首在策划当中,别说考虑下班的事情,她连饭都不一定记得吃。而每当秦秣有空的时候,比如说下午三四点钟,她刚刚从学校到公司,方澈却总是在埋头敲着那些大多数人都看不懂的代码,周围一切声息都会被他自动屏蔽。

这个问题秦秣是不怎么在意的,她对方澈喜欢归喜欢,却根本就不会有那些小鸟依人的心思,也不会像很多热恋中的女孩子那样,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跟对方粘在一起,或者一日不见便思之切切之类。

有鉴于这种情况,方澈的危机感便涌上心头。

他工作的时候是很专心,但一旦不工作,他心心念念想的就大多都是秦秣。有时候想起来心下莞尔,他便用手指在桌上敲着节拍,反复在心里默唱那首《江城子》。

当年唱这首歌,是求不得,故而东风难解,故而自嘲“等一次擦肩”。而今两心相系,那个人就在身边,却总是因为种种外事而难诉相思,他想起来,唱起来,便又别是一番滋味。

头一天晚上,秦秣十点多钟才下班,方澈送她回宿舍,想着她已经很累,便只在车里放着清淡的音乐,跟她也没怎么说话。第二天第三天晚上,方澈依然如此。到得第四天晚上,他终于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对秦秣说:“秣秣,什么时候能再为我弹奏一曲?”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要秦秣给自己放假。

秦秣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副驾驶位的座椅上,迷迷糊糊地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竟是早已睡着。

方澈便只能投降,由得她睡。到了她那宿舍楼下,才把她摇醒。

秦秣很痛苦地晃着脑袋,揉着眼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最后是一步三晃地走回宿舍楼里的。当时就叫方澈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暗下决心隔天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这样。

隔天秦秣却下班得更晚,才刚坐到车子里,她一句话没说,歪头又睡了起来。方澈暗地里把心一横,干脆直接将车子开回自己公寓楼下,也不叫醒秦秣,就从车里将她抱下,一直坐上电梯,进了房间。

方澈将她放到自己的平常用的那张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自个儿转身又去睡书房。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吓一吓秦秣,看她惊慌不惊慌,以后还会不会一上车就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亮起没多久,方澈就走进主卧室,轻轻地在床沿上坐下,等着秦秣醒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秦秣揉着眼睛醒过神,一手撑着床垫,她半坐起身,看到方澈略显惊讶:“方澈,我在你房里?”

方澈板着脸点头,心里的恶魔尾巴悄悄地翘起,等她发出惊吓的叫声。

秦秣是出声了,却没惊叫。她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微露出恍然的神情:“哎呀,我都在你车上睡着了,这下……回去又得被晓晓八卦。”说着话,她又很寻常地扫了方澈一眼,诧异道:“你怎么还不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方澈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秦秣,似笑非笑:“秣秣,你要换衣服,你就没想过你的衣服是谁帮你脱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秦秣用理所当然的言语鄙视了方澈一把,紧接着她又解释,“哦,你怕我生气?没关系,我不生气的,只是一件外套而已,我不是还穿着毛衣跟棉裤么?我不信任你,我还信任谁?”

方澈当即就无语了,瞧瞧秦秣这话:“我不信任你,我还信任谁?”

这究竟是肯定他的人品,还是否定他作为男人的危险性?

方澈眼睛眯起,目光微深,轻嗤道:“既然你的外衣都是我脱的,你还怕我看到什么?”他视线放肆地在秦秣脸上转过,眉梢轻挑。

“这能一样吗?”秦秣皱皱眉,干脆也不管他,随意套上外衣外裤,便踩着拖鞋施施然去了洗手间。

留下被无视的方澈静立在房间里,眉毛微微抽动。

秦秣一关上洗手间的门就忍不住嘴角上翘,低低笑了起来。方澈那点小心思,就算她在刚醒来的时候没看明白,自他询问“你的衣服”起,秦秣也就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真要论到男女间相处的经验,秦秣可不知道比方澈深厚多少倍。她完全不需要疑问,就知道这小子是从别的地方起床后才坐到她床边上来的。方澈想要吓到秦秣,至少用这一招的成功率直线低到了百分之一以下。

“小方。”再次从车上下来,秦秣回学校的时候回身对着方澈一笑,轻轻说了句:“你的功力还不够,要好好修炼才行哦!”

她说话一向很少带有音节助词,像“哦”、“啦”这种惯常表现女孩子青春俏皮的尾音,她更是用得极少极少。此刻她乍然这么一说,那调侃意味真是浓得几乎将成实质,方澈直到她走出老远,都仿佛还能看到她带笑的双眸盈盈雾化在眼前。

这一刻,方澈却没有分毫窘迫或者生气的感觉,他摇摇头,嘴角高高地向上斜起。

秦秣疯狂的工作状态在一月底的时候忽然被卡住,因为h大的期末考来临,各种测验和论文接踵而来,压得秦秣终于又感到了学习的紧张气氛。

她其实是不怎么紧张的,她记忆力一向很好,选择的专业又是汉语言文学。除了西方文学史和马哲文论需要她费点功夫外,其它各门课她都能轻松搞定。但秦秣不紧张,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紧张。

钱晓就很紧张,她一紧张起来,拽着秦秣就不放手,秦秣于是进入帮钱晓补课的大业当中。

期末的时候各科老师也没再开课,摸约是留了一个星期给学生们自行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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