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没有任何交谈,但这份暖人的温度,似已涵盖了一切。
徐子煦似乎能体会对方无言诉说的意思:我在你身边。
他心中隐隐一动,淡淡收回了目光,垂眸再度看着自己腿上搁置的两只手,不自觉略一蹙眉。
这个男人,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对他——
徐子煦一惊,豁然心跳微微失衡。
“怎了?”楚翼低声问。
“没事。”徐子煦收敛心神,将手轻轻抽出。
楚翼侧首瞧着他,也不再言语,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打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危机又现2
就在楚翼他们上山后第三天深夜,驻守在天山脚下的古木等人便遭遇了袭击。
对方打着先除掉随行守卫黑骑以削弱其力量的算盘,却不料古木早已受命做下防范,一干黑骑化整为零隐遁在暗处,遗留的帐篷不过是障眼法,里面根本没人,所有的火箭攻势反而暴露了敌方所在,先锋更是落入陷阱,惨嚎哀叫连连,无一生还。
然而楚翼之前为行动隐秘,人手带的并不多,对方却来势汹汹,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场激战已然拉开帷幕。
鹿死谁手,犹是未知。
山脚下血流成河,山巅上只是一成不变的冰雪世界,远离尘嚣。
三十七个日夜过去,明天便是最后一天。
三人几乎踏遍了整座山巅,傍晚走到哪里便在哪里落脚,第二日继续未完的行程,可天山上终年白雪皑皑,全无生物,又哪来刁的影子。
又是黎明时分,徐子煦慢慢整理着包袱,食物已经只剩三天的分量,而下山又要两天时间,明日不管结局如何,都必须下山。
手指不甚灵活得重新系好包裹,他不由暗暗一叹,走出方寸大的山洞,眺望远方。
昨夜便开始的暴风雪,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凶猛,十步开外的景物完全笼罩在厚厚的大雪中,看不分明。
这般恶劣的天气,光顶着风雪前进已是举步维艰,更遑论其他,何况视线不清,更添不可预知的危险。
身后一阵窸窣异响,徐子煦回头,见楚翼系了大氅,正要出去。
“风雪太大,别去。”
楚翼定定瞧了会他,淡淡一笑:“不碍事。”旋身便没入风雪中。
“楚翼!”
“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大雪朦胧中,楚翼回头,给予他安心一笑。
徐子煦还待再说,对方却已经大步迈开,黑色身影瞬间被狂风暴雪掩去,他心中不由一急,追出几步,却哪里找得到那人行踪!
这番景况,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峰。
低头搜寻地上的痕迹,无奈风雪实在太大,不一会已经掩埋了踪迹,他心一横,欲往前直走,才迈步,就被拉住了,回头一看却是寒邪。
“翼他,不会有事。”寒邪一脸郑重,“倒是你,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不好向他交待。”
徐子煦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环顾了下四周,呼啸狂风中,视线里仍旧一片白茫茫。
“先回去吧。”
徐子煦沉默一会,缓缓摇头:“没道理别人为自己奔波冒险,自己却安然躲着坐享其成。”
寒邪一愣,看着对方平静淡然却异常坚定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点头说:“好,那我和你一起。”
两人就在洞穴附近,根据磁针所指的方向,往右而去。
转眼期限将至,三人对捕获刁一事闭口不谈,但各自心中都无比清楚,成功几率渺茫,可即使如此,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谁也不会放弃。
随着期限的迫近,楚翼倒反而比本人还要着急,天天日出而去日落方回,刻不停歇,他纵然武艺再高,这么多天下来,人明显消瘦了,精神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紧绷。
有时徐子煦看着那样的他,心底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那人从不曾夸下海口说一定会捕获刁,也从未曾许下任何承诺,甚至不曾出言宽慰说一定没事,但他知道这位向来高傲从容的六殿下,在豁尽一切……
到了中午,依然一无所获,所幸风雪开始减弱,渐渐终于停了,视野一下子宽阔了许多,寻找范围便可扩大。
徐子煦根据从寒邪处得到的讯息推测刁的习性和紫草的特性,一边思索这两样最可能出现在哪里,一边继续漫无目的地探寻,行进中脚下突然一松,大片积雪崩塌。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和迅猛,他不及撤退,已随着积雪泥石摔落下去。
寒邪一惊,急忙跟着飞身跃下。
下坠的距离并不是很长,两人凭着轻功总算平安落地,只是被雪泥弄得有些狼狈,环顾一遍周围,才惊觉此处竟别有洞天,好似一块盆地,头顶山崖边稀稀疏疏长了两三株植物,仔细一看,是千年雪莲!其中一株显然才盛开不久!
寒邪顿时神采飞扬,如获至宝,飞上岩壁,采了下来,做了些初步处理,小心翼翼放入背后小竹篓里,那神情就像一位慈父对待爱子般。
徐子煦转身前行几步,豁然发现有前方岩壁后依稀白雾袅袅,此刻正值午时,哪来的雾气?疑惑间,他提高警觉,继续缓缓靠近,走过岩壁转角,窥得全貌,不禁一愣,却是一方天池!
池边生长着一种前所未见的绿色植物,低低矮矮,小巧玲珑,只是这形态……
徐子煦微觉熟悉,仔细回想,豁然一怔,寒邪给他们看过的图上画的,不就是这个吗?可据记载紫草一如其名,是紫色,为何这却是绿色?
细瞧一周,都是一片绿意,他怀着淡淡的疑问,慢慢走过去,在池边蹲下,以手探了探池水,不由一阵哆嗦,好冰的水!
奇怪的是如此冷冽入骨的池水居然冒着白雾,更离奇的是在这方冰天雪地中,任何液体暴露在空气里不出半盏茶功夫就会冰封,可这么一大池水居然没有结冰!
徐子煦转而再看旁边的绿色植物,伸手轻轻触碰,只觉指尖一片柔滑,忽而眼神一变,手指摸过的地方竟显出了一条淡淡的紫色!
这是怎么回事?他又试探地用手指碰触其他地方,却不见变色,微微蹙眉沉吟起来。
细看那片变色的叶子,上面犹有一丝水汽,晶莹剔透,甚是美丽。
等等!水汽?
徐子煦灵光一现,重新将手探入池中,浸湿了再去碰这些绿色植物,赫然惊见鲜亮的绿意立马变成了深深的紫色!
是池水的关系!莫非真是紫草!
“寒公子!”
“怎么了?”
“你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紫草?”
寒邪闻声即刻赶了过来,轻轻咦了声,蹲在池边详细检查了番,入手触感,叶子形状,浅尝味道,凑近细闻,有股淡淡的馨香:“不错,这确是紫草!”
“说不定,刁也真能找到!”寒邪神情振奋,“我们在这附近分头寻找,有消息便以烟雾为信。”
“好。”
“等等!”寒邪折了几株紫草,在池水中浸过了,自己拿了两株,其余给了徐子煦,“刁性情残忍刚烈,万一捕获了,它多半会选择自残来与敌人同归于尽,带着紫草以防万一。”
“嗯。我明白。”
两人随即分头而动,徐子煦将紫草放入包裹里,心中有丝不妥之感。
刁极其性烈,一旦被擒住,自觉逃脱无望就会选择自戕,可楚翼身上,没有紫草……
一个时辰过去,依然毫无进展,忽而空中传出烟雾信号,那个方位,与寒邪离开的方向,相反!
徐子煦一惊,急忙飞纵而去。
等他赶到时,视野里毫无动静,毫无声息,可一片白色世界中,一抹乌黑尤其醒目。
“楚翼!”
徐子煦两个飞跃,人已轻飘飘落在昏迷不醒之人边上,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雪地里,被寒风吹得飘飞乱舞,脸色苍白泛青,嘴唇青紫透黑,显是身中剧毒。
眼神往下一瞟,见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兽,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白毛和雪地。
徐子煦蹲下去一探鼻息,呼吸微弱,脉象不稳,情况十分不妙,顾不得其他,连忙从背后包裹里掏出紫草,对方已经昏迷,无法自主吞食,他当机立断放入自己口中嚼碎,汁液流出,源源不断般,口腔里顿时盈满一股甘甜又酸涩的奇异味道。
他俯身将人揽入怀里,抬起对方下巴,微微捏住其下颚,迫其牙关微张,毫不犹豫低头覆了上去,将汁液尽数口渡过去,逼迫对方吞咽。
如此重复几次,直到一整株都喂了过去,刚要抬头退离,却忽然感觉对方口腔里一股吸力阻止他离开,紧接着一条不属于自己的湿滑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入了自己口中,顺着门户大开的牙关大大方方登堂入室,直闯而入,滑过牙龈,开始毫不客气地四处造访。
徐子煦一愣,脸一红,在对方还来不及进行更深一步扫荡前,忙一把推开他,一条银丝牵扯出,在中途倏然断裂,两头各自回归主人处,更添几分暧昧。
徐子煦瞪着眼睛,条件反射地想伸手擦嘴,可刚一动,又觉得在这人注视下做出这种女儿姿态,未免矫情,只得冷了神色,退开些保持安全距离,心中有些咬牙:这药性,真是该死得好!
偏生那人还不安分,又说了句让他脸黑的话出来——
“想亲近我,不必偷偷摸摸的。”楚翼不怕死地笑,这份轻佻与还带着惨白的脸色一对比,显得如此突兀。
徐子煦利眸扫过去,却见他眼眸里尽是温润笑意,柔情十足,再看他犹自苍白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动,对这番以往一定会回以颜色的调侃,现在却只是不发一语,起身欲迈步离开。
“喂!你就这么走了?”摊在地上的某人叫道。
“不然呢?难道还在这大眼瞪小眼,等天黑?”徐子煦顿住,侧首瞧着他,淡淡道。
“等天黑?那也不错,在天山巅一番云雨可不是随便谁都有幸经历的,既然我们好不容易来了一趟……”
徐子煦青筋暴起,回头深吸口气,强行忍住了,冷哼一声继续阔步离开。
“喂!你真走?”
回应的是一抹淡漠修长的背影,离开的脚步毫不迟疑。
“咳咳!不扶我一下?这不刚才的事,还腿软着呢……”
刚才的事……徐子煦耳根又微微一红,说得这么暧昧,分明是故意,听他那口气就知道这人八成又在找茬,冷笑声:“你精力不还挺充沛的么?”
说归说,他终究还是回身看了看,正好见那人慢悠悠站了起来,气定神闲般缓缓走了两步,姿态优雅从容。
什么腿软,果然是找茬。
徐子煦估摸他已无碍,遂转身继续往前走,没出两步,忽闻身后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白色雪地上又一摊乌黑,动也不动。
“这可不像你,楚翼。”徐子煦以为他又在耍什么花样,立在原地,淡淡瞅着他。
可那人却真的一动也不动,徐子煦又怕他真有事,还是折返回去,一探下不由大惊失色,先前还苍白透着青黑的脸色,怎突然满面通红,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他异常烫人的体温!
“楚翼!楚翼!”徐子煦看了看四周,渺无人烟,又放了颗烟雾信号,将自己衣服下摆撕下一大块,裹了积雪,替那人降温。
幸好不过片刻,寒邪便风尘仆仆赶了过来,就地施针,神情凝重。
日头西沉时,寒邪终于收了针。
“情况如何?”
“幸好你早了一步,以紫草解了刁的毒性,否则他恐怕已经回天乏术。”
“既然解了毒,为何他眉宇间仍然透出一股隐隐的青黑色?”
“翼他体质特殊,好像以前服过什么,致使百毒不侵,但刁的毒性极其特殊,不在其范围内。若别人中刁毒,以紫草药性便可完全中和,甚至有滋补作用,可翼他,好像这两样东西和他体内某种东西起了冲撞。现在我只是暂时压住了他体内的骚动,却无法根治。”
“他何时会醒?”
“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
徐子煦一回身,见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自己。
他走过去蹲下,问:“能起来吗?”
“你扶我?”
徐子煦伸出手,楚翼打蛇随棍上地顺势便靠在他怀里。
“行了,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别忘了他手还没痊愈。”寒邪忽然出声,打断了某人的如意算盘。
徐子煦恍悟,脸色一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楚翼耸耸肩,装作无辜地笑了笑,在某人发怒甩开他前,先自觉退了开:“嗯,刚醒有点无力,现在好多了,稍微走几步也没多大问题……”
寒邪让他们两人先回洞穴,自己服了紫草,带着刁去了天池,先做好准备。
夜明珠的光辉不够明亮,医治时间便推迟到了第二天。
夜无眠r
2011年5月19日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明天上午~
☆、第二十四章患难与共(1)
“如何?”
“距离受伤日至今,已经两个月了,时间拖得有点久,七脉虽然已经顺利植入,但结果如何还有待观察。从现在起的两个时辰内,他双手必须每隔一盏茶时间就浸泡在天池里一会,以缓解七脉的热性,加速七脉与他本身筋脉的互动性,期间我会以银针辅助,再用内力和药物催动。如果两时辰后他双手不觉不适,那么基本已经成功,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关键,必须小心保护,绝对不能再碰伤手,连重物也不能提,只能做些动动手腕或者下下棋这类的小动作,任何要使力的行为一概不准,否则前功尽弃。”
“那如果两时辰后他觉得不适呢?”
“那么,他这双手就等于完全废了,再无他法。”寒邪神情淡漠。
楚翼一震,往前走了几步,冷声道:“既然各种需要的物事已经齐全,若治不好他,你这神医的招牌我看摘了也罢,这双被称为神手的十指——”
寒邪完全不受威胁,打断了他,微微冷笑:“哼!就算你真砍了我的手,没法子就是没法子。也不看这事是谁惹出来的!”
楚翼一怔,脸色难看至极。
寒邪不再理会他,转身又回了天池。
楚翼待在崖上,怔怔看着寒邪下去,消失在岩壁转角处,就此一站居然就是大半天,直到月亮初升之刻,徐子煦和寒邪出来。
清早徐子煦去天池时,楚翼由于连日来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极度疲惫,加上刁毒的影响,睡得很沉,直到此刻,两人才再度面对面看着对方,似乎都有些历劫大难不死的喟叹之感。
楚翼见他脸色略显苍白,透着一股疲态,看来天池的治疗过程,并非那么简单,只怕其痛苦不下于当初受刑时。
徐子煦静静看着眼前明显等了许久的男人,世人眼中尊贵无比的六殿下,此时哪里还有昔日意气风发的姿态,无法忽视的苍白面容,比昨天是好了很多,比以往却几乎判若两人。
楚翼视线落到对方缠着绷带的双手,刚想开口询问情况,被对方先了一步。
“现在感觉怎样?”徐子煦淡淡道。
楚翼微一怔愣,明白对方是在问他昨日刁毒的事,这人即便是关心,也非要表现出一副淡漠的神态,他心底一叹,温和一笑:“无妨。”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楚翼苦笑:“那小东西太敏捷,一不当心就会被脱逃,原想打昏它,不料被快了一步,居然来了个咬舌自尽……”
“所以就被血液喷到了。”徐子煦颔首,一本正经道,“这是承认自己本事不高了?”
楚翼反常地没有辩驳,只是看着他,温柔地微笑,眼中有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可知你现在只有五成功力,寒公子也没把握能让你完全复原,至少短期内不可能。”
楚翼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竟似完全不在乎的模样:“你手感觉如何?”
徐子煦定定看着他,那般平静的神情,胸口忽觉一股涩意,可望着对方的眼神,不自觉地,他也微微一笑,温和回道:“很好。”
“那就好。”楚翼点点头。
三人回了洞穴过夜,商定明天便下山,可食物只剩了一天的份量,下山却要两天,而且楚翼功力只剩五成,寒邪为他们两人医治,状态也不若来时,徐子煦同样是伤患一名,倘若遇到情况,只怕自保还是问题。
形势,不太妙。
然而,事情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糟糕,三人勉力下到山腰时,地形稍微平缓些,可空气依然稀薄,楚翼耗损巨大,胸口一股郁闷之气,趋之不去,已经明显不支。
而且山腰上云雾缭绕,视线不明,反比山巅还危险几分,一脚踏空,便是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包袱里食物总共还只剩两块干肉和两块煎饼,雪上加霜的是遭遇天气骤变,又刮起了暴风雪,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们还来不及找地方躲避,忽闻头顶一阵轰隆巨响,抬头一看,三人无不变色——
是雪崩!
寒邪当即运起全身功力击向岩壁,楚翼一手揽住徐子煦腰身,另一手也发功协助寒邪打向同一个地方,山石轰然滚落,与此同时,山顶雪泥以雷霆之姿铺头盖脸倒下,顷刻便至头顶上方。
第18节
恋耽美
</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