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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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谁人天下作者:夜无眠r

第14节

“好剑法!”

在他收势时,响起一阵拍掌声,见一抹墨绿身影缓缓踱过来。

“只是,这套剑路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徐子煦长身而立,侧首淡淡瞧着来人。

一身墨绿长袍,没了那妖冶的曼珠沙华的衬托,似乎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邪魅了,只不过,从头到脚依然是不改其本色得精致华贵,却又恰到好处。

“那你看来该如何?”

楚翼走到院边,折了根树枝返回,闭目片刻,再睁眼,身形豁然而动,竟再度重演了方才徐子煦的剑法,招毕立定:“这般如何?”

徐子煦不置可否,淡淡启口:“用你自己的招数和我比斗一番,可愿意?”

“你既有此兴致,自当奉陪。”

徐子煦也折了根树枝,风雪中,两人相对而立,脚下一点,同时出招。

不过四五回合,楚翼面露惊异,对方的路数依然是先前所使,方才不明究里,交手下来才恍悟这看似未尽全式的剑招,原来是针对他而出,将他的犀利张狂处处牵制了个彻底,以致每一招都无法尽展,威力自然大减;相反,如果按楚翼自己方才所演练之法,虽是大气磅礴,却无法起到反制作用,而是硬碰硬的打法,耗损内力。

“徐子煦,你果然是个好对手。”楚翼被克制,却反而开怀大笑,“那么,倘若这般又如何?”

说完,招式一变,徐子煦察觉变化,以柔克刚之法已不适用,当即改变方式,回以凌厉刚猛。

两人实力伯仲之间,紧紧缠斗不放,也不知是谁在拆解谁的招式,攻守转化异常灵活。

激战中,楚翼渐渐收敛了轻狂之态,神色越趋认真,招法越发刁钻,逼得徐子煦步步后退,渐呈屈居下风之势,在又一度夺命一剑时,他眼神一变,终于开始狠狠回击,情势又逆转了回去。

“原来你还藏着招呢?”楚翼笑。

“彼此彼此。”

两人不发一言,渐入无我之境,眼里只有对方,一时难分难解,就在他们呈现胶着之态时,有部下匆匆赶来。

两人察觉,互视一眼,同时收招。

“什么事?”楚翼面色微有不霁,来自较量正酣时被打断的扫兴之感,却以淡然掩饰了过去。

“启禀殿下,连统领飞书,擒获的几名杀手于昨夜中毒身亡。”

“嗯。”楚翼手一挥,那部下便自行退下。

“你似乎并不讶异。”

“既然敢派来刺杀我,十有八九便是死士了。”

“接下来呢?”

“等雪停了,继续上路哇。”

徐子煦淡视他一眼,没出声,转身往屋檐下走,内力一运,气劲散出震落了身上积雪,没做停留,径直缓缓往膳房而去。

楚翼看着他翩然远去的身影,摸摸自己唇角,自言自语:“这身段、这腰臀……啧!不管是白衣飘飘,还是青衫儒袍,皆不改其出尘之姿啊……”

“这般样貌已让人心折,偏生又总能出人意表,莫不是一深不可见底的幽潭?”

“哎!徐子煦啊徐子煦,这样的你,叫我如何能放手呢……”

那貌似深思的神态,分明就是不正经得很;那略微弯起的嘴角,让人一看就知道绝对所想不纯。

用了膳,徐子煦哪也没去,独自在厢房思索下步计划,从关键的大方向到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皆细细推敲,反复推演,直到将各种可能的变数都融进,做出以目前得到的信息来说最完善的布局。

入得夜间,他正欲就寝,有人前来通报。

“王爷,殿下有请。有事相商。”

“何事?”

“这……属下不知……”

徐子煦下意识瞧了瞧窗外,夜色黑沉,何事白日不能相商,却要待得暗时。

他心中犹疑着,仍是随了去,到得厢房外,那随从便躬身退了开。

徐子煦伸手推开房门,室内空空荡荡,正狐疑间,听得屏风后有动静传来,试探唤了声:“楚翼?”

“进来。”屏风后传来的声音慵慵懒懒,确是楚翼无误。

徐子煦略一迟疑,缓步上前,手间却已暗自内力凝聚。

暧昧声响起的同时,他也已经进入内室,屏风后的景象一览无余,他立马怔在了原地,指尖的内劲被这毫无预料的一幕一惊给消散了个透。

“你——”

左拥右抱着两个衣不蔽体的美艳女子,一脸浪荡不羁的,不是那个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又是谁?

“来了?”楚翼低笑着去吻怀中女子的脖颈,语音暗哑低沉,模糊不清。

那女子娇笑着,顺从地迎合上去,就是一番天雷勾动地火。

被单下交缠的肢体,三人情动的神态,说明的问题,再清楚不过。

“你……”徐子煦僵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人毫不避讳的火热让他不由微微红了脸,侧过身去。

“如此红颜知己,岂不让人神魂!”楚翼与女子缠绵的间隙又抽空抬头,慷慨邀约,“静王既然来了,不妨一道?”

“你!”

一女子作势要起身迎徐子煦过去,他忙一退,神色一整,不发一语,拂袖而去。

楚翼瞧着气怒离开的身影,无奈一叹。

“主人,这下人王爷被你气走了!”莺声掩嘴吃吃而笑,眉目间媚气如丝,勾人心魂。

“这不正中主人的下怀么?”燕语缓缓起身,淡淡道。

楚翼不置一词,神思幽深,嘴边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一手环过燕语,调笑:“多时未见,小语倒善于揣摩起他人心意了?”

这边室内依然一片风光旖旎,外头徐子煦离开的步伐渐渐远去。

他的确生气,气愤的是这人的刻意戏弄。

所谓有事相商,商的便是这么!

不过,气怒的同时,他却也惊讶,上回舞姬一事,不过是计策,在之前,那人多次对他的欲念,在在害他一直以为对方……

这次却是亲眼目睹这种男欢女爱的场面,而且既然那人也说了是红颜知己,那是不是代表那人对他的心思终于不存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次有点少,月底月初实在是很紧啊……亲们请包涵了~默默~

ps:下次更新要在节后了~~估计三四千子吧……

☆、第十九章别具深意3

次日天甫亮,徐子煦练完剑用好早膳,楚翼也已经在厅内,周围不见黑骑,想必已然隐在了暗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楚翼却并未急着赶路,晃悠悠地在街上漫步。

徐子煦未曾多言,只是不动声色留意着周围环境,这一路下来,不禁暗暗吃惊。

昔日曾闻天沛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在王城尚不觉得,此刻这小镇一行,这番认识却深刻了起来。

此地民风淳朴,服饰妆扮多样,风俗各异,异域味道浓厚,肤色也微有区别,有时甚至能见少数几名褐色皮肤之人,若在朝阳,想必百姓会引起围观之态,此处众人却目不斜视,各行其是,似乎习以为常。

“让我猜猜你心中所想,若猜中了,可有奖赏?”

“无聊。”

“正因路途无聊,才需自寻乐趣啊!”

徐子煦没回话,他正看着路边一位金发小女孩吵着母亲买冰糖葫芦吃。

金发,他还未曾见过这样的人,书上记载远方极西之地,有一族群却是金发白肤,但传说中的领地,距离此处何止千百万里,为何……

楚翼同样望过去,神色淡了许多,不复嬉笑玩闹:“百岭村,建村不过十数载,是一个混合种族的聚集地,村民泰半来自五湖四海,多年下来,已能和他族和睦相处,却未曾改变各自信仰和习俗,是以有你如今所见。”

保有自己的民族特色,同时却也能和异族共居一地而无矛盾冲突发生?

“是否觉得奇怪?”

徐子煦侧首看向楚翼,身边之人目光却悠悠看着前方各类异族服饰的百姓。

楚翼再度漫步,徐子煦也配合着他的步调而行。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每时每刻有多少天灾人祸,或海难、或战乱、或被奸人陷害招致灭门之祸,逼使无辜之人受尽苦难、流离失所,更甚背井离乡、颠沛辗转,只为了求个生存。”

楚翼的语调毫无起伏,徐子煦却拿捏不准此刻对方的内心深处是否也这般平静无波。

“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置身过人间炼狱的人,才会懂得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他们原本都不是天沛人?”

“意外么?”

“是谁提供给他们一方栖息之地?”

楚翼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目光相触的瞬间,徐子煦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依稀了悟了什么。

可是,若真如此,为何他这么走在街上,却无人认出?

“那批官银赈资所涵盖的地区里,也包括了百岭村?”

“村民虽已能自食其力,但地质所限,一些冬季必需品,尤其棉花等御寒物料,却仍然依赖外部供应。”

地质所限……

徐子煦沉吟着,略略蹙了眉。

“天沛傍山而依,一旦雨季来临,易发泥石流,山脚下的村民就时刻处在危险之中。迁居一事,说说容易,做起来却难。毕竟天沛国土虽广,真正能让人安居的,却不够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臣民。这些情况,在朝阳恐怕不多吧?”

“所以你们就发起了战争?”徐子煦淡淡问。

楚翼昂首叹气:“每一国度的朝堂之上,皆有派系之分,天沛也不例外。”

他这话说得隐晦不清,徐子煦却已明白一半算是默认了,另外一半,自然归于野心。

只是这野心之人和意欲另辟家园之人,分别是谁,却还有待商榷。

两人一路慢行,静默了片刻,楚翼又道:“天沛部分地区资源匮乏,即便没有天灾发生,村民也会过得艰难。这就需要上位者时时对全国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并及时作出调度,方可避免□□和没必要的牺牲。”

“如何确保没有瞒报或虚报?”

“这就是关键所在啊!国之命运,在于国君,更在于底下层层官员。官员的选拔,自古以来皆为至关重要的一环,可以说是国之兴衰的根本。”

“然而,才学可以凭借各种渠道窥知七八,品性却不然。”

“正是如此。所谓识人,乃一大学问也。人前人后,姿态百千,谁能肯定自己识人绝无差错?官场一道,更是复杂万千,所以需要严密的律令匡扶,以及最重要的广开言路。”

“敢于忠谏之辈,却又要如何将肺腑之言上传于庙堂,只怕八字未有一撇,已遭横祸。”

“若是配有直属帝王的专有暗部渗透民间,双管齐下,焉能耳不聪目不明?”

“如此,选拔培养这群人,虽耗费财力人力,却是值。”徐子煦微微颔首,又道,“那么,如何止贪?”

“再如何清可见底的溪泉,总有尘埃;再怎般清明的朝堂,也总有那么几只鼠辈。区别只在于程度。”

“入了大染缸的一滴清水,只有被染黑的命运,不复可寻;反之,一滴污水,入了清泉中,却依然是一潭清泉。”

“是极。在位者首要控制的便是一个平衡,而非绝对的清明,水至清则无鱼啊!物极必反,欲速则不达。有时,贪,却也是必要,只是必须控制在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因为无论谁都无法杜绝人性黑暗面的存在。”

“正所谓要索取,必先给予,小恩小惠,褒奖尊重,高节俗欲,因人而施,顺应常人心态,方可行事。”

楚翼微笑,续道:“而清高之人,毕竟少,往往清高之人又有通病,不能审时度势,刚则易折,如此一来,就更为稀有。贪,又何以不存?”

“不可忘却,人心不足蛇吞象。稍有放任,无疑滋长邪风,须知人往往得到的越多,就想要更多,不啻又是一种恶性循环?”

“所以需要重典来约束,一旦发现,严惩不殆,决不姑息!以儆效尤!”

“总有铤而走险之徒。”

“无法避免,只能力阻,取舍有道,将危害减小到最少。”

“嗯……顺应常人心理,有劳有得,劳得必为正比,力行公平,奖惩有度,相辅相成,确是可行。”

“哈!”

“笑什么?”

“你想那日日居于深宫之中的至尊,虽说是至高无上,其实却不也可怜?想听一句心无城府的真话,都难!”

“很难想象,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喔?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徐子煦避而不答,淡漠道:“伴君如伴虎,谁敢心无城府?”

“你也不敢?”

“楚翼,重点不在臣子敢不敢。”

“的确,而在于有没有意义。如若无人愿意聆听,不如明哲保身。”楚翼淡笑。

徐子煦闻言侧首瞧了瞧他,没接话。

安静片刻,他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请说。”

“其实,你一座王子府就可以造福诸多百姓……”

楚翼一愣,既而坦然笑道:“我从不否认自己对物质的享受。”

徐子煦冷笑:“摆明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莫非你不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

楚翼一阵大笑,笑罢方问:“你的意思是要我散尽家财?”

“不愿意?”徐子煦也轻淡而笑,眉目间说不出的刁钻却又清雅,端得如沐春风、优雅出尘。

楚翼注视着这样的他,不由微微愣神,待得对方一记冷眼丢过来,他才暗自收敛心神,一甩袖,负手背后,洒脱而笑:“如果确有必要,千金散尽又何妨?”

他这么说时的神情,却并是一种自负或狂妄,也非豪迈,轻浅中反而透露出一股讳莫幽深。

徐子煦淡淡看着他,微微一哂。

两人没再交谈,条条巷巷,一一路过,徐子煦不由感慨万千。

一个小镇,镇东福贵,镇西贫瘠,繁华中竟有贫民巷。

贫民巷,名副其实,居住之人或因没有一技之长,或因年迈体衰等种种缘由,造成生活贫困潦倒,令人见之不忍。

光从这一个小镇,就已影射出了一个国家的风貌。

天沛如此,朝阳亦如此。任何一个国度,皆如此。

富庶与贫穷,总是一体两面,始终并存,如同日与月,恒古不变。

一座王子府,一时也许的确可以解决很多人短时间的温饱,然而舍财救济,是下策,这只能作为紧要关头的救急,却不可依赖;唯有自力更生,才能世代饱足富裕。

但这却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更需要很多前代人的牺牲和奉献,才可能换来后代人的安虞。

至于府邸的华贵富丽,楚翼没说的,徐子煦却也明白,百姓需要一个绝对的敬仰,而皇族的庄严堂皇,是一种威慑,是一族的中心,精神的凝聚和支撑,更代表一个国家的颜面。

尤其六王子府的摆设虽有取自民脂民膏,然更多是进贡所得,甚至可能是早期楚翼四处讨伐倭寇匪类时缴获的战利品。

徐子煦故意做此一说,不过是想看他如何反应罢了。

其实,多日相处下来,他早已发现对方虽然吃穿用极有讲究,却并不浪费,倘若遭遇特殊情况,也能随遇而安。

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点在楚翼身上却得不到印证。这人的确是一位能做大事的皇室子弟,懂得不同身份和场合之间的区别,能适应各种环境,并作出相应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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