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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人从宋光慈背后绕了出来,走到厅中,在帅案前单膝跪下,道:“教主,小人虽不是将军,却愿意带着部下弟兄,陪沈公子去危须王庭。”众人定睛瞧时,却是宋光慈身边的亲兵首领袁昌。

步回辰笑道:“很好。你一切听沈公子吩咐便是。”袁昌抱拳行礼,接令退下。

步回辰分拔完毕,众人行礼退出。宋光慈瞧一眼随在自己身边的袁昌,叹气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危须王庭哪是那么好找的?”他心知袁昌等人此去有去无回,想着数年来共守城池,共保家园之谊,同生共死之情,饶是将军刚强心肠,也自心酸。

袁昌明白他心意,他不擅言词,不知如何解劝自家将军,只道:“沈公子武艺高强,没有关系。”想一想,又道:“而且,总不能让他一个儿去危须人那里。”宋光慈一怔,听他话音平淡,但是语气中自有一股敬仰之意。心里一动,想起咋日沈渊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又看看自己的生死弟兄,再说不得什么,只在他肩上拍了一拍,两人默不言声地并肩去了。

步回辰与沈渊此时正在亲兵簇拥之下,步出正厅。宋光慈与袁昌说话之处虽离正厅甚远,但两人内功深厚,耳力极敏,一字一句,乃至宋光慈语意怅然,袁昌心志坚决的声气口吻,都听得清清楚楚。步回辰不着痕迹地瞟了沈渊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认识你,不足三日,却也不愿你孤单一人去那些地方。”沈渊扭头不答,匆匆下阶,向中军内府走去。

是夜,月光如水。步回辰在自己的房中踱了无数圈的步子。明日便要与沈渊分别,且沈渊要去做的,又是那样一件艰巨危险之事,要以身犯险,要为着自己的功业深入敌穴。他无论如何也该去抚慰他,为他温暖身子。但是……

但是他摇头苦笑,沈渊的痛苦太深,思念太深,又有两百年的岁月横亘其间,就算有移山倒海的力量,也填不平这无尽相思挖出来的鸿沟。自己自作了教主以来,意气风发纵横天下,多少雄图大略在等着自己去完成,现在却难道竟要一头栽进这深不见底,毫无希望的深渊中去?

他日间忙得脚不点地,除了确是事务繁杂以外,也是故意用外事搅扰自己。但是一旦四下沉寂,他立刻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从昨夜到今时所作的一切,全部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沉默地盯着映在窗棂上的暗红色的月晕,右掌如风,擦的一声轻响,将身边一张榆木书案劈碎一角。郁怒而徒劳地再度安慰自己:自己作的并没有错。沈渊并不是听人劝的人,为了当年那段痴心绝恋,纵是千难万险,他也绝不会回头……为了郑骥……

为了郑骥!步回辰心思积郁难伸,对自己的作为亦是不满,胸中烦闷不堪。便如瀚海中乱流汹涌,湍急凶险,丹田中真气忽然鼓荡。心知不好,连忙凝神聚气,缓缓拍出一掌,又复一拳,将紊乱的真气重行调顺归纳,汇入气海之中。

他运掌虽慢,但一身无上内力透掌而发,非同小可,面前那张书案只要被他掌风拂至,便是咔啪轻响,木屑纷飞。一路掌法只使了小半,那书案已是裂纹遍布,摇摇欲坠。步回辰自不着意,只专心发掌,调理内息。不远处烛台上的两只大烛亦被他的掌风鼓荡的明明灭灭,与窗棂上的月色相映,窗上树影参差摇曳,明暗交替,仿佛一幅墨画活了起来一般,更增奇丽。

步回辰转侧之间,忽见窗间花树影中,缓缓步出一道暗影,在月色中清透微微。此时他真气已平复大半,见了这道仿佛半透明的影子,眼睛一亮,挥掌轻削,无声无息地又斩落一片案角,扬声笑问道:“这掌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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