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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将军只是寻常男子,以一人之力,何以保天下平安?”将军家治猛地把碗中茶汤喝了个干净。按茶道规矩,抹茶浓而苦,应该分数口喝完,如此一口饮尽,肯定一直苦到心里。
广桥把手边的浅碟放在将军家治面前,黑涂葵纹碟,里面是绯色的石竹果子。石竹果子是初夏的时令果子,仿照石竹花的意象所制,绯色外皮上有丝状须子,包着黑糖小豆馅。将军家治惘惘地看着果子,并没有吃的意思。
“石竹花,又名唐抚子啊。”将军家治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广桥有些奇怪,也不能不加理会,只得轻声说:“石竹是唐国来的花朵,因与抚子花有些相似,便有了这个别名。”
“石竹是万叶时代过来的。清少纳言在《枕草子》里说:‘草花还数抚子。唐国的抚子自是上品,大和的也不错。’”将军家治突然说起花来了。
广桥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将军家治拿起碟边的黑文字杨枝,把石竹果子轻轻切下一块,却并不急着吃。
广桥似乎懂了些什么,将军家治表面谈花,实际上说的是人。唐国来的石竹花固然美,可大和原产的抚子也很好。世间花朵千万,处处姹紫嫣红,可真心爱的也许就只有一种。哪怕样子朴素,不过是夏末的草花,在喜爱它的人心里,仍是不可取代的。
人也是一样,哪怕不能长相厮守,注定只能天各一方,那个人始终藏在内心深处。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都会浮现在眼前,像刻在心里一样清晰。这种感触,广桥比谁都清楚,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可将军家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正如唐国典籍《后汉书》里写的,客居太原的孟叔达不小心打碎一只瓦甑,看也不看,继续向前走。友人觉得奇怪,问他缘故,孟叔达说:“甑已矣,视之何益?”已经碎了的物件,再精心地复原,也回不到没碎的时候了。将军家治已立了知保夫人做侧室,知保夫人又怀了身孕,如今说什么一心一意,只是空口言罢了。
广桥垂下眼睛,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将军家治的做法无可厚非,将军家必须有继嗣,可她是御台所身边的人,有意无意地,还是为御台所抱不平。将军家治有一千个不得已,最后受伤的还是御台所——毕竟,原先他是御台所一个人的,如今不是了。
将军家治拈着杨枝,一下一下地把碟中的石竹果子切成许多小块,却一口也不吃。切子釜里的水沸了许久,稀薄的蒸汽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散在空气里,转眼不见踪影。
“广桥,将军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乖乖地做个摆设,另一个是生下继嗣。”将军家治短促地笑了笑,广桥觉得那笑声有些刺耳。
“将军大人……”广桥想截住他的话。
将军家治挥了挥手,径直说下去,“天下太平不太平,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幕府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数名老中,数百官僚,数万旗本,我只是个摆设罢了。”他心不在蔫地动着手中的杨枝,绯色的石竹果子被戳出一排细密的小洞。
“将军大人怎么如此妄自菲薄……”将军家治说的是心里话,听起来有些凄凉,广桥生了怜惜,想安慰两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没有妄自菲薄,我本是高高在上、金妆玉砌的摆设。这样的摆设天下只有两个,一个在京都,就是天皇;另一个在江户,就是我。”将军家治淡淡地说,不带一点感情。
“可是任务有两个,光做摆设不行,还得生下继嗣。知保怀了妊,我原以为任务快完成了……谁知又有新任务了,还是御台所交给我的。”将军家治慢慢地笑了,笑纹从嘴角漫开,漫到脸颊,再漫到眼角,可一双眼睛依然冷得像冰,没有一点笑意。
广桥与将军家治的目光对上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也生了悔意。是啊,她只考虑御台所,却从没站在将军家治的立场上想过。他并不想立侧室,立了知保只是无奈,知保一怀妊,他立刻让知保“御褥辞退”了,只怕心里觉得如释重负。如今御台所又让他立侧室,还给他选好了人……所以将军家治刚才暴怒了吧,觉得御台所不懂他的心。
但是,生在将军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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