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1 / 2)
地上的障碍物仍然很多,我把车开了过去,车身像个喝潮了的醉汉,一摇一晃的。
“妈,这地上咋这些砖头呢?”我问。
妈妈也拣起了砖头看。
每个小砖头,都用旧塑料布包系上了。这大过年的,谁有闲心给砖头穿“衣服”呢?我们掂量着砖头想,它们是从哪来的呢?它们是经何人之手包装的呢?包装之后的砖头做何用途呢?
经过一番侦察,我看出了破绽:我们库房隔壁的门玻璃碎了。可地上没有一块碎玻璃,难道玻璃是有人从外面向里面砸进去了?
“爷俩肯定又干仗了。”我说。
妈妈怕人听见,小心地问我:“谁和谁呀?”
“那屋住的老头和他的儿子。爷俩总干,前几天,儿子把他爸的脑袋打破了,还上卫生所了。”
“我去看看。”
我打开了库房,刚刚拎出几捆书,妈妈便向我证实说:“肯定打了!”
当妈妈走近那个窗户时,老头差点把妈妈当成了他的儿子,端个两米多长的木头方子正想往外捅呢!
我们走向了老头,他已放下了手里的方子,眼里的敌视慢慢散去。
门上的四块玻璃全碎了,窗户上也有两块碎的,留下了几小块玻璃茬子,像一把把的冰刀斜刺着。里面有两块木头方子斜插着,一口大锅和直径约一米多长的红色塑料盆吊在了上面,一条破旧的床单如旗子,悬在了上面,被风吹得直响,像是在投降。墙的一角立了几块长短不齐的方子,床的一头堆了几块用塑料布包裹了几层的砖头,他们的作用显而易见,是老人用来自卫的。外面的砖头也一定是他仍出去的了,他又怕这坚硬的砖头真伤了他的儿子,所以,他不惜工夫,左一层右一层地包那砖头。
妈妈拉了拉门,没开。妈妈善意地向他打着招呼“过年好!过年好哇!”
老人的表情有些麻木,有些落魄,有些凄清。对于他“过年”和“好”还是能捆绑在一起的词汇吗?
妈妈把手从窗户中伸了进去,打开了门栓,但门还是开不开,妈妈又把头探了进去,见里面竟然上了一把锁!妈妈劝说着他:“大哥,你把门打开吧,过年了,我们给你拜年!”
老人说了几句。
“妈,他说什么?”对南方口音,我是历来少能听得懂,妈妈年轻时在南方生活过,她能懂点。
“他说他不开。”
“他咋不开门?”
“他说他儿子要杀了他,他不能开门。开了门,他儿子就来杀他了。”
老人为自己建了一座易守难攻的战斗堡垒!
“人间地狱!”妈妈说,这是他的儿子给他造的。
因为我们要赶时间,不能耽误的太长,装完了书,便走了。
在路上,我和妈妈说:“这哪像个年哪!”
“他能不能吃上饭还两说呢!”
“妈,明天来时,我想给他带点瓜子、花生啥的。”
“他吃不了。”
“他能吃,过年了嘛!”
“你没看见他满口没牙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