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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的弯刀砍了脑袋。段镝之暴喝一声折断箭支,挥刀向前杀去。仿佛她不是为了胜利在杀人,而是为了宣泄心中的积郁在杀人。仿佛一只被困已久早已没有生路的野兽,在被杀之前要尽情表达自己对人类的怨恨。她这一时杀起来,竟然无人能挡,吓得有的亡命徒连连后退不敢上前。就在他们杀进最后的王宫大殿、眼看削绝匪首就要大胜之时,药效失去,段镝之顿觉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痛如火焚的—这动作一慢,一位跌倒在地却侥幸未死的叛军士兵终于达成了即便不能名垂青史也要杀了这魏国狗贼的使命—他用捡起的魏国将士的剑精准的从段镝之的肋下刺了进去。

几位将领们杀红了眼抢先跑进大殿斩得敌酋首级,走出殿门却发现段镝之跪在地上,满地鲜血。

数日后的京城宫中。已经要开始准备腊月的一切。曾静昭还在等待前方的消息。

她以为段镝之是恨她的。既恨她将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也恨她狠心将她流放到穷山恶水的荒凉所在。第一年因为反对势力对段镝之的监视,她其实丝毫不缺乏信息源:她知道段镝之如何卧床,伤势如何,大雪何时封了山,又何时开了春,她又何时开始能够行走,开始放羊。守军能看见的,她都知道。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悄悄的将校事府转为地下,改制为皇帝的亲卫部队,一个人都没有遣散。她给江陵王遗孤优越的待遇,在新政修改的过程中顺从民意。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凡事好商量的天子。其实她想起来就恨。仿佛在做皇帝的这些年中,除了对段镝之和弟弟德昭的爱之外,剩下的对别人的情绪大多是恨。晋王请她一定到行刑现场以示公正,她全程看着段镝之几乎被打成一个废人,指甲都掐进肉里,五指摊开手心道道血痕。她看着晋王肥胖老迈的身躯像个熊一样的扑下去拿着剑抱着让段镝之残废的念头刺穿段镝之的手腕的时候,她低不可闻的惊叫了一声,倒吸一口,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几乎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有人在她最痛最痛的伤口上,拿着冰凉的刀刃又划了更深一刀。

段镝之艰难的扭过头来想看她,看见的是她的一张惊恐的脸,而那张惊恐的脸突然就变的冷漠。用力克制的、像是被什么粗大绳索拉回去的那种急遽包裹起来的冷漠。段镝之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看见曾静昭霎时的冷漠,她眼睛里的火苗霎时燃烧到至盛,然后转瞬熄灭。

曾静昭看见她这样子,从心里已经给自己扣上了罪人的帽子。

仿佛段镝之还想挣扎起来,晋王大吼一声“卫士”,卫士便拿着铁棍在她脊背上狠狠打了一棍。

曾静昭前夜在宫里不眠不休的对着地图寻找流放段镝之最安全的地方。她寻找段尔东曾经呆过的地方,既不能是好地方,又不能让段镝之的仇家有染指的机会。第二天的朝堂上众人听到的是将段镝之流放玉门关的圣旨,其中着重说到不能再录用、也不能迁葬回到关内。朝臣们讶异皇帝做法狠辣,有的人甚至在心中更加坚定了是段镝之蛊惑君上的想法—否则皇帝为什么这样残忍的对待她?梁烈不发一言站在那里,眼角余光瞟见曾静昭神色十分疲惫。

他们不知道曾静昭深夜对着圣旨准备盖印的时候差点将玉玺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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