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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按照圣旨,她只能在此终了此生。死了挫骨扬灰撒在山间。她很清楚自己长期生活在这样的条件里于自己的旧伤是半分好处都没有的。假如这是曾静昭为她选的—正如别人告诉她的—那么曾静昭无非替她选了一个不那么快的死法。假如她在等待拖延时间寻找机会救她,抑或只是让天下人看着一个奸邪之徒受罪来赞扬她的英明,都没错,都可以,段镝之不想知道。

等她渐渐好了,已是秋天。红绫女迫不得已要回南方去处理教中事务,临行前趁夜色来看她。看见她竟然给自己准备好了许多拐杖和取暖用的木材,甚至将小屋里剩下的破旧兽皮也翻了出来铺在床上。见她来了,还一副“你看我把这里打理的多好”的表情。红绫女神色忧伤地看着她道:“不打算和我走吗?”段镝之艰难地坐下,那动作僵硬,红绫女只觉心碎,“我哪里也不去。我去了,让她怎么办?”红绫女叹气,“冬天守军撤走之后,野泊可能也要走了。东西我就让他一发全部送上来。”“好。你们都去吧。万事小心。”红绫女不忍离去又无话可说,只好装作检查木柴,段镝之也不说话,沉默的看着她;走了一圈再无可看,红绫女决定转身离去。到门口不过两步,她停在那里,手按在门上却没有推开。

“你在乎她,多过你在乎你自己。”而段镝之只是沉默。

“多保重。”红绫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飞也似地走了。

由她艰难放牧的羊已经赶下山去了。小屋回到空空荡荡的状态。军医前日循例上来看她的时候说,等那些看守她人走都了,边防军准备了不少厚实的毛皮,一概都给她送上来。她说不要靡费。军医说身体要紧。她说圣旨里不是有给我的东西的定例吗?若是多了,让人知道你们都性命不保。

“别担心我了。今年只怕天气不好,小心游骑匪盗。”

那短暂而每日被病痛折磨的日子里,四下无人,她经常撑着拐杖站在门口,看见天上银河,看见明月如盘,看见远远的山头上飘来的彤云,看见豆大的雨滴落下。她从不知道牧羊人应该有的生活,她只依靠着一匹骡子在附近的山谷牧羊。冬季来临之前,所有的牲畜都会由人带走。独留下她在此做她的囚徒。冬天守着火炉,百无聊赖间只有回忆不断袭来。她想起小时候的曾经随父亲这一带驻守的日子,那时的气候如何,风土人情如何。目光发呆盯着火焰,随着记忆之河顺流而下,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冬天,躺在皇宫地毯上的那个冬天。

不能想,不能想。

冷风稍微漏一进来一点,吹到她肋下的伤口犹如冰刀子划过。她想起小时候看见父亲身上的伤口,父亲也是这样满身伤痕,颇有些不吉利的自嘲道,老夫纵横沙场,这么多伤,只怕敌人都感叹,段尔东受了这么多伤,怎么还不死啊!军医连连叫他住口,说将军可不能这么说。父亲又笑着对她说,闺女儿啊,为父能坚持到现在,无非有一颗报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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