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在旅途(上)(2 / 2)
这武当山的金殿不简单。
真武大帝一定能有什么办法下世。仗着自己的儿子与他似乎有些缘份,易天行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就盼着能把那位神仙叫醒,然后问问天上的那些破烂事儿。
可那铜像纹丝不动,黑眉如蚕安静异常。
易天行终于泄了气。
易朱又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易天行这时候很是失望,也没去理他。
“滋”的一声响。
水花四溅,真武大帝铜像面目顿时遭灾。
这一幕终于让易天行的悲观失落情绪稍减了些,他笑了笑,然后取出案旁的纸笔,写了些什么字,然后拉着小家伙出了金殿。
金殿外众人等着,想来是听见了先前殿内砸铜像的声音,所以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古怪。
掌教真人身旁的一个老道士急匆匆地跑进殿中,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叶相望了易天行一眼,易天行摇摇头。
易朱走到蕾蕾妈身边,也学着老爹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摇摇头。
掌教真人请这几位难得来的贵客留下吃饭,被易天行婉拒了,下山之前,他忽然想到件事情,笑着说道:“道长啊,忘了谢谢你送的内裤。”
下得山来,坐上那辆越野吉普,邹蕾蕾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些道士见面打招呼说无量寿佛?”
“无量寿佛就是阿弥陀佛,取其无量寿无量光之意,这光非体外之光,而是自体之光……”易天行一边打着火一边给姑娘上佛学课程,却突然停在那个光字上,讷讷道:“看小说也是,这些道士都说无量寿佛,我倒也习惯了。如今你这一问,我也觉着有些古怪,为什么道门要以佛为敬语?师兄,你知道吗?”
他望向叶相僧,叶相僧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何。”
易天行想了想道:“红楼梦里那位张道士见着贾母头一句,也是说无量寿佛,后来*的时候,有人在著述里分析,这小说中让道士说佛,里面的含义是讥讽时人投降满清。”他接着耸耸肩:“不过后来知道曹先生是汉军旗的,这说法自然也就说不通了。”
车子发动,然后往着西边的山路上行驶。
……
……
众人走后不久,金殿里又回复了平静。
仍然在滴着那种汁液的真武大帝铜像似乎微微动了动,空气中的光线微微扭曲。
易天行留在书案上的那张纸无风而起,轻飘飘地飘到半空,然后平平展现在黑眉如蚕,红唇含丹,不怒而威的真武大帝面前。
白纸上写着:“今日叩门君不应,来日还请多加看顾。”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大帝的铜像里传了出来。
“神仙也是要吃饭的,你就不能等等?不过……即便见着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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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雪花在飞舞着,说飞舞其实并不妥当,此地的雪较别处要来的猛上许多,感觉雪花都是粘作了一团,显得无比厚实,然后从幽远寒冷之极的天空急速堕下。
寒风凛冽,暴雪狂泻,雪落地而不化,厚厚地积了一层,铺在无边无垠的荒原上。荒原被一条河流一分为二,河水已然将凝,河水尽处隐有一处巍峨之极的雄浑山脉,山脉上满是白雪。
这天这地这山这水,似乎都被肆虐的雪神占据了,由上望下,由下望上,全是一色单调的白。
风雪之中,有一个突兀的小黑点在艰难前行,是一个藏民。藏民穿着厚实的衣裳,长袖长裙长裙,看着一堆,却并不影响他用力。
那位藏民正抱着一个东西赶路,细看才能发现那东西是一个快要被冻死了的小羊羔,他一边艰难地赶着路,一边嘶吼着,似乎是在咒骂着什么。
经过山头的一处经幡,他停了下来,一是为了休息一下,在这风雪里救羊儿,稍不注意,自己也很容易被雪迷了眼,找不到回家的路。另一个原因,他要表示自己的尊敬。
“索索!”
藏民对着经幡喊了两声,态度极为虔诚恭敬。
然后他轻轻摸摸已经渐渐不会挣扎的小羊儿,喘了两口粗气,又开始往山下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
……
山下有一处湖,湖旁的雪化的比别处快些,看来湖心深处有温泉。
湖畔还留着些稀稀拉拉的黄草,有十几顶帐蓬搭在那儿,帐蓬的中心是县里去年新搭的牧区定居点,是一个土木结构的小平房,虽然简陋,但比帐蓬的抗风性还是要好很多。
那位藏民走进一间帐蓬,掀开帘子钻了进去,内里的火炉燃着,热气扑面而来,让这位敢在雪地里赶路的汉子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纳木,说过不准你出去!”
帐蓬里一个中年藏族妇女大声说着话。
纳木笑了笑,抱着那只孱弱的小羊羔坐到毛片子上。
那位藏族妇女连声说了几句什么,把小羊儿接了过来,一脸慈悲。
雪下的越来越大,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歇。
“说不定,这会是今年第一次雪灾。”
纳木掀开帐蓬厚重毛帘的一角,咪着眼,看着满天的暴雪,忧心忡忡。
他是日喀则的贫困学生,从小一直在牧区生活,后来去了省城大学的民族学院读书。在民院读书花不了什么钱,国家的政策也有相关补贴,但省城离西藏太远,离牧区更远,路上花费太大,所以在大学里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他一直没有回过家乡,也没可能回来。
但今年他遇见了贵人,一个月前,民院的领导便把他们十二个藏族学生集中在了一块儿,说是社会上有人捐款,让他们能有回家的机会。
虽然这次回家的假期,恰恰好错过了藏历新年,略微有些不尽如人意。
但纳木仍然很感激,很感激那个叫做鹏飞工贸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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