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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这黑夜分明很黑,几乎没有光照进来,可她的眼睛却依旧是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会在里面自己发光似的,我出神地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她已经经历过多次我所头次经历的这时候,不知怎地,生出些许怜惜:“阿欢,你若不介意,我想听听你的事。”

阿欢挑眉看我——她的眼睛这样亮,连眼睛上面挑动的眉毛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这么说?”

我轻轻牵住她的手,将她自我身上带下来,侧过身,与她面对面地躺着,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我才发现,我的一切事你都知道,可我却对你从前的事知之甚少。”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道:“你已知道得够多啦。”想要将头转过去,我忙扯住她:“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可你若能同我说一说,我…我心里更好受些。”

她犹疑了片刻,低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那些事。我…我妹妹七娘,你知道罢?她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娘子,笑起来比牡丹还漂亮。因为生得漂亮,颇得家中宠爱,就养得有些淘气,我那时不喜欢她,觉得她分了阿姨…阿娘和阿兄的宠爱,尤其家中仆从不够,阿娘让我照看她,我更不喜欢她了,就总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自己在院子里玩,一待就是一二个时辰,从不乱跑,我就也不管,只要到时见去叫她回来吃饭就行。后来有一日,不知怎么了,回来时是哭着的。问她,她也不说,衣衫也是破的。阿娘将她叫过去问了后,出来便将我狠打了一顿,怪我没照顾好她,之后阿娘又一直哭。我那时…也不懂事,不但不认错,反倒认定是阿娘偏心,后来阿娘再叫我看着她,我就更不理睬了,我那时只有一个乳母,已有六十余岁,根本不中用,七娘自己有一个乳母,吃着她的月例,却不管她,每天就是去屋后喝酒赌钱,阿娘每天白日要去母亲…崔氏那里当值,入夜才能回来,也不得照料,无生忍又和兄弟们住在一处,每日读书,根本没人管她。她就这样胡乱过着,有一日,到饭时还不见她,去叫她又不在。一直找到傍晚,才见韦洵抱着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是看见七娘掉在水里,赶着救上来时已没气了。父亲和崔氏将韦洵叫去私下问了几句,出来时强说七娘是落水死的,叫快快去葬了。阿娘和我不信,想去看她,家里不让,我就夜里偷偷跑进去看了,身上全是伤,根本就不是落水死的。我去和父亲理论,父亲反倒怪我没看好七娘,将我关在房中,活活饿了三日,阿娘哭着求了崔氏,将我放出来。阿娘自那之后就生了病,接着就病死了。那之后我就由崔氏养到大。”

她说话时头不自觉地便偏过去,声音虽是轻快,可等我靠近一看,却见她脸上沾满了泪,见我看她,便将泪一抹,笑着道:“都过去了,而今他们都被流放,还不知捱得过几年——最好是多留几年,省得死得太轻巧。”

我抱住她,什么话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4章躺椅

郑朗之案查得并不及齐王和裴炎案那般迅速,一是因他毕竟不如齐王与裴炎那样重要,二则因母亲生辰在即。

今年母亲的生日办得较往常更隆重,不但多地都进献了祥瑞,而且无分远州近县,不论京官外官,个个都送了厚礼。

我的礼物是早就办好的,除去照例有的一些金银珠玉外,尚有一十二种各式各样的躺椅,每种各制了二十把,预备母亲或赐人、或在各处离宫自用——而今的座椅尚以低矮为主,号为胡床,尺寸倒是多,有大若床榻的,也有仅容一人端坐的,却没有前世那种可容人半躺半坐的样式,我便找工匠设计了一批椅子,大体皆如海滩躺椅那般,不过内里车作弧形,又在上雕龙刻凤、极尽华丽,一并叫人画了各式各样的牡丹、照样子做了二百四十只牡丹靠枕、与躺椅一道进献给母亲。

初时我以为这事的最难处该是靠枕,毕竟无论是画上二百四十幅牡丹、原样绣在布上、染成艳丽的颜色、选择合适的材质…都不是容易的事,谁知这事最难处竟在躺椅,工匠们费了许多心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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