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君恩厚薄有谁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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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娘的意思是,这个消息是假的?”阿静问道。

“只怕是真的。”王灵闭上眼睛,“因为是真的忌惮那新入宫的女子,才会故意把这消息放到披香殿来。”

“这,这是为什么?难道她不怕我们把这事告诉陛下吗?”

“无非是希望迫我去对付那女子罢了。再说,发怒这事无凭无据的,我能将她怎么样?”王灵说道,“如果我去探那女子的底细,又自做聪明地在陛下面前提起她发怒的事。那才是真的称了她的心呢。”

***

增成殿。

“李姐姐,这宫中,皇后和王姐姐之外,就属你最能做主了。你看那昭阳殿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一个不知名的少使亲热地说道。

“茜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哪有什么资格知道这些啊。”李茜温和地说道,“各位妹妹还是回去吧。茜真的不知道。”

“可是李姐姐,”还有人想说些什么。

“阿国,送客。”李茜仍然笑得十分温和,轻轻将自己的衣裙从一个长使的手中抽出,向屏风后走去。

一众后宫佳丽无奈,只能打道回府。等到人都散了,李茜的贴身侍婢阿国才回到房中,看到正在卸妆的李茜,问道:“娘娘,她们都散了。”

“是吗?那就好。”李茜放下手中的耳坠,说道,“我们也睡吧。”

“那姑娘的事,娘娘不打算管吗?连皇后娘娘都为此发怒了呢。”阿国是李茜进宫后才跟着她的,从小在宫廷中长大的她知道,从服侍这个主子的那天开始,自己的富贵就和她连到了一起,所以一直以来都积极地为她出谋划策。

“我管不了,也管不起。阿国。”李茜顺了顺垂下的长发,说道。

“咦?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女。陛下最近这么宠娘娘你……”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李茜的手顿了顿,“那么,皇后娘娘就不会失态,也不会让消息传到我们这里来了。”

“娘娘?”

“不过,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件大事,我不能一点反应也没有。”李茜随即微笑,对着阿国笑道,“明天,你去请太医令来,就说,我可能有喜了。”

“什么!”阿国听到这句话,可不止是惊喜这么简单。因为李茜的身子骨虚弱,所以一贯以来她的经期都不是很规律,就算身为贴身侍婢的她,也不是很清楚她的身体情况。

***

在巍峨宏伟、鳞次栉比的西汉宫殿中,昭阳殿以其和于天干而显得别具一格。当未央宫、甘泉宫等宫殿已经随着汉高祖、汉武帝的名字蜚声著誉的时候,这座宫殿仍然默默无闻。在陈娇所知道的历史里,离汉武时代大约百年之后,汉成帝刘骜独宠居于此处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才使得这座古老而祥瑞的宫殿声名乍起,成为宠幸、荣耀与尊贵的象征,成为“正宫”的别名。

“已经三天了,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刘彻冷冷地望着跪在眼前瑟瑟发抖的太医令和侍医们,让他们心里发颤。此刻,所有的御医们都十分的羡慕只在这里呆了一日,便被指派到增成殿照料李美人的义女医。

“回陛下,”在同僚们的眼神压力下,少府太医令终于硬着头皮说道,“臣等认为,这位姑娘无病。”

其实这个理由他也说得十分没把握,行医有“望闻问切”四诊法,但是皇帝却在这姑娘床边放上了重重行障,他们这些御医只能通过诊脉来确定病情。一众杏林好手几经商议,一致认为她只是昏睡,谁想到,她居然一睡不起,使得他们连日来一直对着皇帝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

“三天前,你们就说过她无病了。”刘彻说道,“现在你们来告诉朕,无病之人为什么会如此长睡不起?”

“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了话语。

“朕再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如果她还没有醒,那么你们就自行去廷尉府报到吧。”看了一眼沉睡依旧的陈娇,丢下这句话离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御医,廷尉府的张汤,那可是最会揣摩上意的人了,此刻皇帝盛怒之下,自己等人定然会被那酷吏送到东市斩首,以息帝怒。想到此处,已经有少数侍医瘫倒在地上,默默流泪了。少数几个比较坚强些的,又伸手试着给陈娇把脉。而在阿娇的身侧,站着的正是刘徽臣,她若有所悟地看着刘彻远去的背影,心中道:这就是你如此自信的原因吗?大长公主殿下。

……

一阵阵哭声将陈娇从昏睡中吵醒,她睁开眼,看见两座鹤型的烛台分立在床的左右两边,将行障内照得透亮。陈娇没有起身,只是呆呆望着床上方的屋顶。在这场痛苦的睡梦中,原来的阿娇的记忆不断涌现和千年后的那个陈娇的记忆不断融合,陈娇一度以为自己会疯掉,明明不属于她的记忆和感情,不断融入脑中,对一个人的两种感情不断交织,那种痛苦,让她有打破脑袋的冲动。

猗兰殿,那是原来的阿娇最后的记忆。那一天,刘彻告诉她,他要废后。所以,阿娇从那一刻开始沉睡,情之一字,太过伤人了。所以,当陈娇醒来时,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抵触感,对所有的事情都是冷冷的,因为在她的体内,还有一个不愿醒来的灵魂,一个带走了所有的感情因素的灵魂。

这一次,再度踏入那地道,那里有着阿娇最好和最坏的记忆,所以在看到那颗钻石的瞬间,陈娇就再度醒来了。强烈的悲愤和执念使得这段记忆在复苏的那一瞬间,几乎完全占领了她的大脑,但是在地道里,对刘彻的喊叫哭闹,是阿娇最后的表演。经历了三日长长的昏睡,再度清醒过来的陈娇,既不是原来的阿娇,也不再是原来的陈娇。原来的陈娇太过超然,原来的阿娇却入戏太深,两种完全冲突的情感在同一个躯体内不断挣扎,到今天,终于算是完全融合了。

行障被阿奴拉开,她看到眼睛大睁着的陈娇,惊呼:“小姐,你醒了!”她立刻机灵地冲外面喊道:“徽臣小姐,小姐醒了。”

这时,正被侍卫们拖走的众御医们立刻听到这话,纷纷声嘶力竭地喊道:“那姑娘醒了,那姑娘醒了!”

未央卫尉马何罗有些为难的向里面看了看,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御医们,开口说道:“放了他们。”然后又对为首两个太常太医令和少府太医令说道:“那姑娘既然醒了,本馆要回去向陛下禀报,你们进去给她再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下身体吧。”

“是。多谢马大人手下留情!”两位太医令也是知趣的人物,知道刚才这位马大人其实是网开一面,放过了他们,不然,根据皇帝留下的话,一个时辰已过,无论那姑娘醒了与否,他们都得去廷尉府。

两人向马何罗道谢过后,忙匆匆走到殿内,隔着行障,给陈娇把脉。然后对刘徽臣说道:“翁主,这位姑娘现下身体虚弱,要多给她准备些热汤暖胃,然后才可以吃东西。”

刘徽臣听到此,马上对几个伺候在一旁的小宫女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娘娘准备膳食。”她在王府是指使惯了的,这一喝之下,声威尽显。

一群小宫女纷纷行礼告退,一阵淅淅簌簌的声音过后,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陈娇转头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昭阳殿。”刘徽臣应道。

“昭阳殿。”陈娇默念道,传说中以黄金为壁、白玉为阶的昭阳殿吗?从一座金屋来到另一座金屋,莫非真的是阿娇的命吗?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些,她转头看着刘徽臣,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刘徽臣淡然一笑,说道:“姑姑,你走后,大长公主就来府里将我接走了。我在她府中养的伤,嗣之也和我在一起。听说你昏了过去,大长公主,马上带我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如今,我已得了正式在这宫中行走的身份了。”

陈娇默然,好一会儿才道:“他应该知道你是我的人,他答应让你留下?”

“正因为陛下知道姑姑和徽臣的关系,他才会将徽臣留下。”刘徽臣微笑着回道,“否则,以姑姑当时的身体状况,若无人保护,随时都有可能陷入险地。”

陈娇神色不禁黯然,她当然明白刘徽臣这句话的意思,以她完全昏迷的状态下,如果有人想要暗害于她,那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刘彻想保护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护着,这时他当然要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

这时,宫女已经端着精致的膳食鱼贯而入了。一个为首的宫女将汤药奉上,说道:“娘娘,请喝汤。”

陈娇接过碗,默默喝着汤,眼角的余光看向了那为首的宫女,眼中露出了好奇。此女还十分年轻,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似她这般年纪,若不是主子的心腹,是做不到这个地位的,而由她转交汤药,刘徽臣却十分放心,她是谁?

不一会儿,门外就进来了一个男子,正是刚才出去的未央卫尉马何罗。马何罗向陈娇及刘徽臣行了一礼,说道:“臣见过娘娘,徽臣翁主。”

陈娇看着他不说话,刘徽臣代回道:“马大人请起。”

马何罗立刻起身,他向陈娇拱手行了一礼,对她身侧的那个宫女说道:“飘儿姑娘,陛下口谕,飘儿姑娘升为尚食丞。协同增成殿阿国尚食令同掌六宫膳食。”

那飘儿极有大将之风,她平静地俯身行礼,回道:“奴婢谢陛下隆恩。“

陈娇听完这个诏令,心中又是一跳,对这位飘儿的身份产生了更多的怀疑。融合了两个人记忆的她知道,汉承秦制,宫中置六尚,即尚书、尚冠、尚衣、尚沐、尚席、尚食。六尚之中,除却尚书因要掌奏折事而用士人外,其余诸尚均转为女官,令入大长秋管辖。眼前的这位飘儿,看她服饰原不过是最低级的小宫女之服,竟然忽然将她提升为六尚之一,虽然只是个副职。

仿佛是看出了阿娇的疑问,刘徽臣挪步上前,说道:“娘娘,她是堂邑侯府的家生奴婢,是大长公主殿下派来贴身服侍的。”

听到这句话,陈娇不由得多看了飘儿一眼。记得在阿娇和刘彻新婚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是从堂邑侯府直接带入宫中。这些来自府中的人对于阿娇来说,才是绝对可靠的,而宫中原有的那些宫人却很难获得她的绝对信任。这导致阿娇虽然做了近十年的皇后,但是在宫中亲信却不多,毕竟从堂邑侯府入宫的奴婢始终只占六宫中庞大奴婢基数中小部分,更别说,每年汉宫中都要增加许多新来的宫女宦官。晋身之路被阻断,也是卫子夫能够那么迅速收拢人心的原因。而这一次,她的“母亲”似乎学聪明了呢。陈娇只扫了一眼,便发现殿中的宫人中,怕是只有这个飘儿是来自堂邑侯府的。

陈娇撇嘴笑了笑,自语道:“终究还是逃不开吗?金屋藏娇,金屋藏娇……”

……

“翁主,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放任废后回宫?我们明明有机会阻止的。”雷被怒气冲冲地看着刘陵,斥责道,“如果早点下手,让她死在这平阳侯府中,面对杀女之仇,窦太主一定会倾向我们这边的。”

刘陵手中拿着酒樽,晃了晃,满不在乎地笑道:“雷先生,不必着急。喊这么响,万一引来侯府侍卫就不好了。”

雷被经刘陵这么一提醒,气焰顿时小了许多,他沉声道:“翁主,我们这次来,谢恩是假,探虚实,拉拢人心是真。你这么做,是坏了大王的大计,如今废后回宫,窦太主看废后复宠有望,是绝对不会和我们联手的。”

“我知道。”刘陵点了点头,“雷被,我问你,来了长安之后,你觉得朝廷如何?和当年太皇太后当政时,还一样吗?”

雷被不解刘陵此问的原因,静默不语,只用怀疑的眼神回视刘陵。

刘陵一笑,说道:“要说这陛下,的确是个极有手腕的人。我那馆陶堂姑威风了几十年,竟然被他整治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当年,先帝和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外朝内宫,哪一个不巴着馆陶堂姑,盼着她为自己说句话。那会儿,她的话就算比不上一言九鼎,怕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我们淮南王府也一直交好与她。可如今,她一句话,还有那样的威力吗?当年围在她身边的勋旧贵戚,还能那么听话吗?”

雷被听到此处,不觉皱眉,然后说道:“翁主的意思是,窦太主没有我们想像的有用,所以交好与她的事情,大可不必?”

“不。如果没有阿娇姐,我还是会去结交与她。毕竟,馆陶堂姑在这长安城横行了几十年,总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门道。只是,见过她一次后,我发现,就算已经失势,可她对我父王的戒心比怕强过对我们许诺的荣华富贵的兴趣,我们便是抛出好处,她也不见得会接。”

“但是,卫家当权,对于堂邑侯府来说,终究是一场祸事,馆陶主在权利场过了这么多年,不会看不破这一点。我们寻机杀死废后,再晓之以理,馆陶主应当会有壮士断腕的勇气。”雷被说道。

“我当然毫不怀疑,馆陶堂姑的果决。”刘陵说道,“只是,就像我说的,她现下能给与我们的帮助怕是有限。如今我们最大的问题是,这朝廷太平静了,窦氏、田氏等外戚都已经被刘彻清除,他如今是政通人和。这样的朝廷,对我们淮南来说,可不是好事。”

“所以……”

“所以,我忽然发现,阿娇必须回宫。”刘陵冲着雷被微微一笑,笑容极为甜美,“卫氏方兴未艾,陈氏死而不僵,如果刘彻要留下阿娇姐,时间一长,这长安城里从内到外所有人都要想想该站哪一边吧。”

雷被看着刘陵的笑容,却觉得心里发凉。废后的出现是他们计划中一个偶然的变数,然而眼前人却能如此之快地判断出其中的利弊,做出决断。这份魄力……

“所以,雷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静静地看着吧。我可是很好奇,我那阿娇姐要怎么面对,今非昔比的卫子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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