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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而长声喟叹,阖上双目,极为疲惫的模样:“起初是你舅舅府里的一位不起眼的谋士,擅长阴阳诡秘术法,颇为儒道正统夫子瞧不起,你舅舅也不甚看重他,只是觉得府里不过多个吃闲饭的人。后来他便转投到我那里,与我说了些命格邪说,恰逢当时楚国境内西北部闹了旱灾,说来也巧,他去那些地方作法,没几天就下得雨来,我便有些相信了他,再然后,就是青州那场事端变故……起因也无非是你奶奶病重,汴州地震和青州蝗灾和你舅舅生辰撞上了,那道人便说你舅舅生着泪痣是个祸国之人,怎么可以坐在储君的位置上,劝我趁他尚未回京,将他伏击擒住逼他退位让贤,如今想来我大抵也是被利欲熏心了,不曾多想,真的就率兵去青州拦他,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如此说来……杀害先太子并不是时宴的本意,可是这又有何意义?先人已逝,往事不可追回。时白露接着问道:“……那什么联名上书又是何事?”

她才问出这话,便看见时宴的丹凤眼眸里染上了一层浓墨,深深得瞧不透彻。“青州政变之后,我取代你舅舅坐上了王位,可是夜寐入梦时常常梦见……梦见哥哥,他在梦里向我哭诉,说从未想过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有朝一日会应征在他和我之间。久而久之,我对那道人生了嫌隙之心,并不再重用于他,只是在朝内给了他一个散官闲职,如此三年后,我生下了你,若说我不在意你眼底那颗和你舅舅一模一样的痣是假的,我当时吓得整个人都懵了,很长时间不敢抱你,常常觉得是不是哥哥在阴曹地府对我下的咒,心下难安之际又请了那道人来给你看相,那道人除了一样的泪痣祸国之言以外,还另外添了一句母女相克不得久安。我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只得在日后的时日里故意疏远你。后来,你的周岁日,宋国和燕国竟然同时发难,分别从西北东北两面进犯,还是边家人拼死护得的暂时安定,不过却已经失去了三个州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汴州绿林匪盗猖獗,河州又发洪涝,全都挤在你的周岁日那天。不出十日,许是那道人私下散步的谣言,竟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朝臣联名上书,要我将你……”时宴说到这儿,就止了,眸子里原本的浓重眸色此时更添得几分苦痛难过,她怎么可能杀掉自己的孩子,于是只得谁上书言此事就杀谁,首当其冲的便是那联名上书的几十个朝臣,那是她即位以来第一次大开杀戒,即便此时想起来,也是心颤不已。

时白露听完沉默了许久,手轻轻覆上眼底那颗痣,低低自语嘲笑着:“如此听来,我倒真是那祸国之人了。”当真……该死么……

“咳咳咳咳咳……”时宴听她此言,忙着出声劝慰,结果一口气喘不上来,咳了好一会儿,王芍忙赶过来为她顺背,并不禁劝慰:“陛下,今日劳心劳神太久,御医说了,心病不得如此伤神,还是改日再说吧。”

时宴不由轻笑,捂嘴又咳了一会儿:“我如今都轮到被你用御医的话强压的日子了?”又看向时白露,“你可还有疑问吗?若是无事便去勤政殿料理那些积压的折子去,若有不懂的便去尚书府询问舒铮,只是想来,他那等顽固之人,不日便要递辞呈了吧,如此的话……去把舒瑜给我叫来。”舒铮一向力图辅佐时白禹登位,此刻时白禹沦为如此下场,他舒铮必定是悲愤无力,甘愿告老还乡的,小瑜……听母亲的话,是要提拔她作吏部尚书?时白露这般想着,心里便窃喜起来,差点忘了询问最后一个问题,直走到门槛处才想了起来,急切问道:“那道人作何生出这些事端?”

“……十几年前我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将他赶出了王城,命他今后不可再踏进楚京一步,如若有违,必定酷刑待之。临行前我也曾问他这类似的问题,他摆摆拂尘哈哈大笑而去,声音便从天边传来,‘世间碌碌平庸之人有,破衫乞食之人有,经世治国之人有,独独缺己一个,郁郁不得志而有翻云覆雨之能’,如此想来,不过是当年在太子府得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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