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玩机车三十秒(1 / 1)
白石难得带龙池去机车赛场,难得正好有比赛。他本来只是有点手痒,但耐不住龙池在一旁撺掇,最终悄没声地上了场,和一帮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比飙车。
龙池在终点后的停车区等,那里有大屏幕直播整场比赛,由无人机拍摄。她对着屏幕拍了几张照,正找着那位低调的黑衣骑手时,身旁有个黄毛小年轻和她搭话。
“美女喜欢几号车?”
“十一。”白石的车是这个号码。
“哦,新人。是你熟人?”
“我老公。”
黄毛男生像是愣住了:“呃,啊…结婚了还让你老公出来比赛?”
“玩玩嘛,没名次也无所谓,图个开心。”龙池举了举手机,道,“主要是我想拍几张照。”
“拍照可以找我啊,我是专业的。”黄毛举了举手中一看就很贵的照相机,“五号和九号是夺冠热门选手,有人出高价让我拍他们冲线照片,你要不要雇我给十一号拍几张?我这有我以前的作品。”
“你报价多少?”
黄毛给了个不便宜的价格。
龙池心想难道我看上去很有钱吗,但黄毛还在滔滔不绝推销,她看了作品以后也确实心动,于是和他加了联系方式,让他出图后找她要钱。
龙池笑嘻嘻地把这事分享给还在候场的老板,老板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满地说:“薰觉得我肯定会落到后面么?
“boss比这些小年轻大一轮还多吧,甚至两轮都有,生理上的衰老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毕竟这也算年轻人的运动了。”
“我以前在这里姑且还是挺有名的。”
“不是这里,只是主办方是同一家而已。boss那个年代的比赛场地早就被重修私有化了吧。”
“……这种很年代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boss难道是想说会给我拿个第一回来吗?”
“我已经过了会为了第一玩命的年纪啊…不过如果是为了薰的话可以努力一下也说不定。”
“我要生气啰?”
“开玩笑的,要上场了。”
“玩得开心。”
一声电子哨响,涂装各异的机车从腾跃而出,闪电般划过赛道旁的定点摄像头,唯有无人机的高速跟拍角度尚且清晰。
随着机车飞驰涌动起来的是人浪,欢呼声呼喊声一个山头高过一个山头。在这样铺天盖地的热闹里,那辆黑色的机车总是隐没在强烈灯光的阴影里,即使是视线总追随着他的龙池也偶尔会找不到他在哪里。
更别说其他人了,直到白石闯入队伍前五,才有人注意到他。
“嘿,没见过的骑手,十一号!”
“第一次出场就闯进前五,是谁开了马甲来吗?”
“没见过他的车!”
龙池在终点听他们讨论,心里有些与有荣焉,得意地卷了卷马尾的末梢,托腮继续看。
黄毛给她发消息:你老公真不得了!
龙池没回他,她听解说介绍白石一直维持着高速巡航,手特别稳,应该能就这么甩开后面其他人。前面几位都是喜欢在赛道后期玩命飙车的有名玩家,如果能在赛道中期超越并且控制住超车路线,应该能保三争二。
嗯…她是知道老板开得稳,但坐在上面的时候感觉到的速度还真没有数据显示的实感。
她这个时候回复黄毛:诶,要是让你拍不到五号和七号了怎么办?
黄毛:我只能退钱咯,姐姐行行好,多给我点小费吧,我一定把姐夫拍很帅
龙池笑了声。
赛道后期,年轻人果然开始发力,改装的部件高速运转,将机车的速度提升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区间。白石眼看着前面几辆你追我赶,直到被拉开了距离、后方有车也玩命紧追时,才慢慢轰大了油门。
虽然说在机车比赛中提保持安全距离有点扯,但也不是不行。
他缀在前三名后一点,毒蛇般紧咬,又像是某种优雅的捕食动物,偶尔恶趣味地加大马力像是打算紧追,前后方的车辆都会一起紧张地冲刺。解说猜这是他的假动作,是在寻找机会,龙池却被这场景逗笑了好几次,手里的可乐都快翻出来。
落在白石身后的第一人忍不住了。他极快地加速,想要从白石的侧边超车。此处弯道狭窄易翻,而且出事了肯定会连累到其他车辆。白石见他这么不要命,自己还没打算半身不遂,就车头微压,往另一侧避了避。
顿时场内响起一片遗憾嘘声,或是叹息怎么留给对方这么好超车机会的,或是怒斥没胆子的人别玩机车的,总之白石听不到,照常缀着前头人开。龙池听了又气又委屈,一边又想boss应该把这一局赢下来,堵住这帮人的臭嘴,另一边却觉得他这样安安稳稳地就好,哪有那么多意气要争。
见有人超了白石的车,后面也有骑手想效仿。白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心里起了点玩兴,慢吞吞做了几个摆尾的动作,要翻不翻的样子,吓得后车连忙减速想避开。刚一减速,又发现白石的车马上恢复平衡,扬长而去。他们实在气得牙痒痒,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跟着吃车尾气。
眼见到了最后的直道,是无论谁都要冲刺了。白石压着手柄提速,转眼就和先前超了他车的第四名并驾齐驱。
他眼角一丝余光未给,还在慢慢提速。
从前学机车的时候,老师就说他手稳。虽说突然提速确实出其不意,但是慢慢给油带来的逐步拉大的速度和距离差更让人绝望。他当时偏好在每个弯道极限超过他人、或超过自己的快感,现在年纪上来了,却好像回到了最初跑直道的时候,目光只是看着前方、前方。
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白石觉得这好像载着龙池在海边公路疾驰,有着一样的直道,两旁的灯光。只是那里很安静,只有潮水的涌落,海鸟的鸣叫,还有腰间依赖的重量。风把龙池的长发撞散,他从后视镜瞄到,就问:“你的头绳去哪了?”
龙池听不到,她以为白石问她之后要去哪,她说哪里都可以,只要和您在一起。
白石发现他在这种时候走神了,都要怪龙池,但好像也不是她的错,只能假模假样地单方面原谅她,也原谅自己,继续往上加速度。
他的疾驰像是夜晚涨潮的海水,由远及近,命中注定。
第三名想加速,但机车摇摇晃晃几下,真的快失控了。白石不退反进,雨燕般掠了过去。虽然这么说残忍了点,但比起跟在翻车的骑手后面遭殃,不如在前面听着后面的撞击声继续前进。
前方是五号和七号,黄毛说他要拍三车同框了,赚三份钱。
龙池不由自主地跟着所有人站起来,这里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浪潮般将她吞没在道路尽头,她连大屏幕都看不见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钻出来时,面前已经停了好几辆车。一身黑色机车服、好像在寻找什么的白石与她对上眼,连忙走过来拉住她,把她带离人群。
“怎么样?”龙池问,“我没看到,第几名?”
“之后再说。”
白石低头,先给了她一个深吻。龙池半羞涩半惊愕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
“boss……?怎么了?”
白石把她抱住,深蓝色的发丝在他额前鼻尖摇摇晃晃。他用手指勾了勾,含糊地贴在她颈边:
“薰的头绳去哪了?”
刚被人抱去洗完澡回来,还不到夜半三更。龙池全身骨头发软,连指关节都麻酥酥的没什么力气,猫儿似地抓着被子,半眯着眼去看身边的白石。
男人专心致志看电视,是她最近无聊常看的狗血剧,屏幕上正播到女主大杀四方往渣男头上倒红酒。龙池缩在被子里问他:“boss怎么有兴趣看了?”
“目前觉得就这段还不错,像你。”白石说,“薰看了剧透的,男主是她上司吗?不是我就不看了。”
龙池说男主确实是女主上司,白石赞许地点点头:“这次眼光不错。”
龙池被逗笑了,坐直起来伸臂去拿床头柜里那盒很久没动的烟,又略顿了顿,转而去拿打火机,装模作样地在面前点了几下,机械声果然吸引到白石。
他没转脸看过来,熟稔地朝她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欲从她嘴边把烟夺下——摸了个空,只感到指节上传来柔软湿濡的触感。这下白石看过去了,龙池握住他的手,改亲为咬,齿列轻轻碾磨他的关节,留下湿红的痕迹。
白石抽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龙池皱了皱鼻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感觉面前落下一道炽热的阴影,是白石又来了精神。
“又来?”龙池陷在枕头里,腔调带鼻音撒娇,“刚洗完澡的…之后又要洗,好麻烦。”
男人不打算听她反论,手指从她红扑扑的脸颊一路向下滑,掠过同样浮着红晕的耳后和颈侧,顺着锁骨的凹陷落到了她胸口,捻起一枚朱果在指间把玩。
“反正是我抱你去洗,有什么麻烦的。”他俯身去吻龙池身上本就痕迹遍布的雪白肌肤,新印记比先前的更艳,层叠如春花。龙池眼见他背上的纹身也随着他低头俯身的动作露出些,手便闲不下来了,轻飘飘地在他背上划着圈。白石一动,她就能感觉他的背部肌肉随之运动发力,或隆起或凹陷,很有意思,更加爱不释手。
白石这下是觉得兴真起来了,一只手轻缓地爱抚着龙池一侧的胸乳,另一只手大开大合,顺着她身体曲线从背后摸到侧腰再到臀腿,又反方向朝上,来回几次将这一大片皮肤都揉红了。龙池被他摸得小声哼哼,扭着腰往他怀里蹭,他只好松开玩她奶子的手,任人挂到他身上又亲又摸。
他和床榻之间空间并不大,龙池却仿佛一只灵动的活鱼,赤裸的身体与他紧紧相贴的同时又时而狡猾地退开,白石甚至能感到龙池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性器,触感像丝绸划过;还有她唇齿指尖对他肌肉的格外照顾,触碰所留下的酥麻感能隐隐勾勒出男人腰腹肌肉的轮廓——最糟糕的是她张口衔住他胸肌顶端,轻缓地吮吸让男人大脑几乎停摆。
白石拎着她的后颈把人扯开按回床上,龙池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像是在说自己意犹未尽。被她含过的乳头在空气内微微发凉,白石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但一想到是她亲的,心又控制不住地柔软下来,于是只伸手将她唇瓣揉开,低头深吻片刻。
龙池屈膝蹭着男人的腰,感觉到他的唇齿一路向下,在她胸前同等报复回来。舌尖挑动朱果,又轻柔包裹吮吸,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随之加快——boss能感觉到吗?他应该是可以的,因为龙池听见了男人低低的笑声,随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口中不知何时已经溢出呻吟,正是这个才让白石感到愉快。
“…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
白石突然问。
他的手指叩在女人腿间的门扉上,那里紧致柔软湿热,是他的温柔乡埋骨地。那里已经有些湿热动摇,龙池仿佛能感觉那里有第二个心脏在跳动。
他们之间对这个问题有个默契,如果她说不好,白石会帮她用手或者用嘴解决,她要同等回报;如果她说好,那就是真的再做一次,从前是指再用掉一个避孕套,现在他们都做了长期的避孕措施,指的就变成了白石要在她体内再射一次。
龙池不可避免地去想象一个小时前大脑紧缩的高潮,白石指腹的茧此时还格外有存在感地按揉着,让她有些混乱地夹了夹腿,缝隙里又沁出汁液。
“我知道答案了。”白石吐出一口气,指尖拨开她并未完全闭合的肉瓣揉弄着。他的餍足只存在不到一个小时,现在又成了只索取的野兽,在她身上粗喘吐息。
龙池的大腿内侧被他按着,以一种微妙的张开的姿势向他袒露腿心。男人的手指叩开门扉后温柔地上下刮弄着,龙池只觉得热源从身体各处向腿间汇集,最终密密麻麻地注入那枚肉蒂,灼热地让人想用指腹紧压。
白石垂着眼,速度并没加快,这使得那股灼热越来越明显了。龙池的身体先于她的大脑追求快乐,那片殷红的嫩肉自顾自抽搐起来,带来杯水车薪的快乐。白石见到之后又笑了,直让龙池脸也发烧,恨恨地抄起枕头拍了他一下:“有……有什么好笑的!您快点就成了!”
“没有。”白石用有着薄茧的手捏了捏那肉果,龙池立刻惊喘起来,“只是觉得薰的身体很有意思,也很可爱。”
他话音未落,便后退了点低下头,说话的吐气声落在淫肉上,下一瞬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吸吮以及闯入肉道内的手指,食髓知味的身体瞬间欢喜地迎合上去,爆发出条件反射的快乐。
龙池猛地弹了一下,又被他压着小腹死死摁着。她不敢用力并腿,但是自己控制自己打开身体的感觉更令人羞耻。龙池喘息着想去抓白石的头发,也不敢用力,不禁气急败坏,要将白石按着她小腹的手扒开。
白石听话地把手移开,转而握着她的腰。龙池不依不饶,白石却不退让了,手指坚守阵地,牙齿报复回来,在阴蒂上轻轻一碾——龙池两眼发白,缴械投降,小腿肚抽了抽,手也没了力气,虚搭在他手上。
白石又含了一段时间,将她快感延长,直到觉得龙池手上又来劲了,才直起身子,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下巴,手掌拍上她屁股:“又闹。”
“……”龙池沉默半晌,挺腰蹭了蹭他,装可怜“疼。”
“哪会疼。”白石无奈地笑,却还是揉了揉她那被自己握出红痕的细腰,“还疼吗?”
“嗯……多揉揉就不疼了。”龙池哼哼着来抱他,雪白的胸乳蹭在他胸口,两点欲望所在存在感极强。白石享受了会儿,又看她捧着那对奶子来碰他,点对点地绕着,像是在玩,不禁扇了她胸口两下,故作不满:“薰是故意的吗?”
“哪有……”龙池委委屈屈,拉着他的手去摸那刚被他扇了的胸乳,“明明是boss欺负我…又打疼了,不安慰一下可不行。”
哎,很会装的一只猫。
白石冷笑一声,伸手往下拧了一下她,道:“下次这里也该打,打完再给你好好揉揉,你说好不好?”
龙池胡乱念叨着什么这次也行之类的,乖乖地把身下那口先前就被操开了的屄送上去,被男人边拍边揉着哄,没什么阻碍地就把他那根性器吞了下去。两人不约而同地因快感喟叹了一声,十指不知何时纠缠在了一起。龙池的手短暂地使了力,捏了捏白石,示意他能动了。白石感觉到暗示,侧过头亲了她一下,这才动起腰,缓慢地抽动。
才恢复没多久的身体又被抵开,龙池不适应地扭了扭腰,不知为何却感觉快感一下增强,又吓得不敢动了。白石笑着抬起她的臀部,一边轻轻朝里面撞着一边摸她的后腰。那熟悉的快感增强的感觉又来了,龙池像是被吓呆了,身体颤抖着,呼吸也急促,金色的眼睛却圆睁着看白石,好久才眨一眨。白石好心情地告诉她:“薰每次被摸这里都会很高兴。”
他的手掌还在摩挲着,常年持枪持刀的手掌上细茧密布,带来的温热的刺激远超磨蹭床单。龙池体内腔肉瞬间紧绞,白石只感觉腰眼发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夹那么紧干嘛?困了?想速战速决?”白石调笑着看过去,龙池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提速,也不能提快,但她总是要作一下的,脚后跟在白石后背蹭着,说道,“……慢,我困了嘛,都这个点了…”
白石看了看时间:“是吗?”
“嗯。”龙池乖巧点点头。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手覆盖上她阴户,爱怜地抚摸着。龙池眼尖地瞧见他腰腹肌肉有绷紧,背部的触感似乎也不同了,心下有些虚,把腿放下往后爬了爬,道:“哈哈,其实也不是很晚,boss,平时这个点我还在书房呢。”
“是啊。”白石低头看着自己的性器从她身体里退出几寸,叹了口气,“平时都不做的,休息日了怎么能放过你。”
龙池:?!
话音刚落,龙池便感到脚踝处传来的力量。他握着她的脚踝把人扯了回来,两人相连的地方顺势传出一道不轻的拍击响声。龙池脸更红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下就传来同时被玩弄阴蒂和操弄穴腔的快感,把她的讨好告饶撞成了一片粘糊的呻吟喘息。
白石这个年纪了还精力不减,保养得当的皮肤覆盖在常年锻炼保持的肌肉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紧致与年轻。龙池伸手抹走他锋利下颌线上将坠不坠的一颗汗珠,又仰脸含住他喉结。
男人身体紧绷了一瞬,他短暂地停下来,抬起一只手捏捏龙池也布满细汗的后颈,诱哄道:“一点。我们一点前结束好吗?”
“不要。”龙池讨价还价,“我一点就要睡。”
白石皱起眉,有些苦恼。龙池抬手把他眉心揉散,乞求地看向他,眼尾湿红妩媚扣人心弦。很没出息的白石又退让了,道:“那看薰努不努力了,好不好?”
龙池蹭了蹭他,不吝啬地献吻,身子骨也彻底软下来,收拾了自己的清醒理性,只留下躁动的欲望占据主导权,显露在皮肉与姣好的面孔上。
她投其所好,交出了控制权。
身下楔入的女性娇娆妩媚,虽然缺了先前那点可爱的小心机,但却以纯然依赖的眼神看过来,令白石心动神驰。他看了看时间,觉得不够,但又不能食言,只能轻轻叹息。
“…又打量好了来作弄我……”
他缓缓俯下身,心甘情愿钻入猎人的陷阱。
快到下班时间,龙池来白石办公室,想让他签一份文件。她敲门,机括声响起,指示灯由红转绿,沉重的木门弹开一个缝隙,无声地邀请她进去。
龙池推门探头,刚想喊人,就看见白石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让她坐下等。
龙池乖乖坐到沙发上,远处白石打电话的声音模模糊糊,混在落地窗外的雨声里,更加让人听不清,只依稀能听出来电话那头是东京上级——龙池大概知道是谁了。
白石地位和个性使然,尊重是日常,现在这样尊敬的语气却少见。他偶尔在与对方的交谈中还漏出几声低笑,与平时纯然的愉快不同,这回却带着点窘迫的味道,显得他现在像是罐味道新奇混杂的糖豆,让人想一颗一颗往外倒。
龙池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一边“品尝”糖豆,一边看向茶几上的混乱:这里摆着一副拼了小半的拼图,图片像是某部游戏的宣传画。龙池不太认得都是谁,但记得自己前段时间看白石打过这游戏,因此有点印象。她回头看了眼还在打电话的白石,只觉得拼图在召唤,于是把文件放到了一旁,从白石还没动手拼的角落处开始了拼图。
她专心致志投入进去,没意识到白石一直在用余光看她。见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拼图上,白石无奈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对电话那头说:“组长,我知道了。您这里还有别的吩咐吗?”
老人精神矍铄、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怎么,要下班了,懒得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了?”
“没这回事。”白石看着龙池的背影,说话半真半假,“有份文件等我签字呢。人家小姑娘在办公室里站好久了,一直在看我,可怜兮兮的。”
说实话,山口组长并不觉得白石是有多余的怜香惜玉情感的人,但白石既然这么说了,他之前也已经把事情都交代完了,就大度地装作相信了,又调侃了他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白石收起手机,去看龙池。她头发散下来,在淡黄的灯光下有着绸缎般的光泽,时不时随着她的小动作在西装的衣料上滑动。此时此刻她好像陷入了苦恼,一手拿着一块拼图碎片,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不知道选哪片好。
白石悄悄走过去,皮鞋踩在地上,刻意地没有踏出声响。他像是只从背后接近猎物的捕食者,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龙池身后,居高临下地扫视了眼拼图——龙池拼得不算快,但正确率挺高。她正在纠结的两块拼图分别代表两只魔兽的头部,它们特征鲜明,游戏玩家绝不会在这里犹豫;但是角度相似,都能和现有的拼图对上,对于龙池这种非游戏玩家来说,就显得让人纠结。
他俯下身,一只手撑着龙池左肩后面的沙发靠背,另一只手去拿她右手捏着的拼图,说道:“是这个。”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龙池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白石的侧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都纤毫毕现。她愣在当场,手指也不知不觉地用力。想拿走那块拼图的白石发现她捏得太紧,一时之间竟然拿不下来,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微微侧头看去:“怎么了?”
“没……没什么。”龙池缓慢地眨了眨眼,视线闪烁得像是受惊的小猫。她往另一侧躲了躲,后脑却碰上了绝对不是沙发靠垫的东西——这让她更慌张了,僵直得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比较好:“……就是发现boss今天的香水挺好闻的。”
白石:“……”
白石:“我没喷香水。”
龙池:“……”
年长者巧妙地对着年轻姑娘的指尖用劲,像是揉散花瓣一样捻去了她不自知的紧张力道,轻巧地拿下了拼图,又不忘记给她递个台阶:“但是办公室的香薰是你送的那个,我记得你说这是和你的香水同系列的吧?我很喜欢。”
男人说话故意带歧义,又装得坦荡地把那片拼图归位。龙池怀疑是他办公室热空调开太高,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连吐出的二氧化碳都高热。她抓起旁边的文件和笔,边递给白石边小声道歉:“rry,boss擅自拼了一点,您不介意吧。”
“就算我介意你不也是已经拼了?”白石翻看文件,语气淡淡的。
龙池不安地抓住外套衣角,心想难道自己这次过分了?不应该啊,就是拼个图,难道是重要的人送的礼物所以任何一点都不想假手他人来完成?
白石都不用正眼瞧她,光看她手指纠结不安,就猜出她又想错了,于是不逗她了,赶在她道歉前说道:“好了,就是个普通拼图,又不是什么宝贝,你拼了就拼了。我要是介意这个,还叫你进来等干嘛。”
他把文件和钢笔还回去,没让她走,反而主动邀请道:“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诶?”龙池感觉天上砸馅饼,表情管理都差点崩盘,“怎么这么突然?您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你昨天不是说你的车送去维修保养了吗?”白石收拾了下桌面,拿起自己的大衣挂在右手手臂上,说道,“这么大的雨,打车也不方便,我先送你回去。”
龙池受宠若惊——今天她很健康,没有崴脚也没有受伤,但即使如此白石也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那,那等一下我?”她的拇指不厌其烦地来回转动着钢笔笔帽,斟酌用词再三,“我把文件先放好,然后我收拾一下包……boss您去车上等我还是、要不我准备好了再叫您吧?”
白石微微歪着头看她,观察打量的神情一闪而逝,随后说道:“我在你办公室门口等你就行了。”
龙池收拾文件和包的过程兵荒马乱,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没忘记在白石视线的死角再给自己补两泵香水。如温暖水流般浸润五官大脑的玫瑰香慢慢扩散开来,她在这香味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背起包推开虚掩着的办公室的门,向白石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在外面等人的白石受到了法务部员工们暗戳戳的视线洗礼,但或许是他经常被人注视的缘故,他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只是在想难道全天下的男朋友接女朋友下班都是这样吗,被她的同事打量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他自省自己,发现自己确实没体验过这个——他的前女友是富二代自由职业者,别说同事了,就连“接人下班”这个概念都不存在。
但,为什么要拿男女朋友类比?
想到这里,龙池恰巧推门走出来,他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他乐意。
龙池现在自然很多了,她微微落后白石半步距离,站在他左后方,和他一起跟法务部同事们告别。两人等电梯的时候她就不落后半步了,肩并肩和他站着,中间隔着她的挎包。龙池低头看了一眼,又瞟了瞟白石的表情,飞快后退一步,又横移两步,再向前,站到了白石的另一侧去,这下两人之间就没有挎包挡着了。白石觉得好笑,不免看了一眼她,正好和她观察的视线撞上。龙池立刻邀功似地笑:“这样走路的时候我的包就不会撞上boss了。”
白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但默不作声地把大衣换到了左手手臂上,右臂自然下垂,和龙池的左手相差毫厘。龙池摸了摸下巴,一会儿觉得这是boss给自己的暗示,一会儿又觉得这是自己自作多情,应该就是他右手累了,所以换只手平衡一下。
她胡思乱想,没注意到电梯来了。白石也没出声提醒,抓着她的手腕就把人拉进了电梯。
龙池:……
龙池:……
龙池:……不松手的吗。
白石没松手,龙池不敢也不想挣脱,两人站在电梯中间,乍一眼还是挺亲密的样子。由于这不是高层专用电梯,所以一路上还是停了挺多次的——但没人敢上,不是愣住了,就是见了鬼似地逃走了。
“完蛋,这下要有绯闻了。”龙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boss打算怎么样,要下封口令吗?”
“公司又不禁止办公室恋情。”白石笑她电视剧看太多,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让年轻下属眼里闪闪发亮,又紧接着道,“绯闻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必要太关注,如果你听着会不舒服的话,就照你说的做也行。”
龙池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把手抽了回去。
白石手里一空,有些不适应地虚握了握。他低头去看龙池,想看她的表情,却只能看见小半张脸,而电梯门的倒影又太过模糊,让他无从观察。
——说错话了吗?
b2到了,龙池迈步走出电梯厅,摊手感受了一下地下车库流动的空气。穿堂风吹起她的围巾,她回过头道:“车库怪冷的,boss的车远吗?远的话把大衣穿起来吧。”
白石走出电梯厅,确实感到一股阴冷从身体与衣服的缝隙中钻进来。他看看还是短裙的龙池,道:“你在电梯厅里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龙池条件反射想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白石推回了电梯厅。
自动玻璃门缓缓关上,龙池看着白石披上风衣、快步离开的背影,某些不愉快的记忆一闪而逝——她轻轻吐气,有些疲惫地坐到了电梯厅的长凳上。
电梯厅陆续有同事到达,见到她在这里难掩意外,但大多都是礼貌寒暄问候,互道“工作辛苦了”,没问她怎么还在这里。
她看到公司大群里已经闹翻天了,大约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她是和白石一起下的楼,又是等人又是牵手的,所以才显得自己一个人坐在这格外尴尬。
龙池打开和白石的聊天框,不敢在里面打字,怕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又觉得他肯定不会看到。但她最后还是没发消息,转而打开了打车软件,茫然地停在主界面上,不知道该不该走。
另外一边,白石坐在车里,等空调能完全运作。忽然,他这侧的车窗被敲了敲,是外勤组的一个高层组长,笑眯眯地对他挥了挥手。
白石降下车窗,看到在他车旁边停着的那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很快就把它和面前的小组长联系了起来:“你的车?”
“是啊老大,新换的,怎么样?”小组长笑嘻嘻地介绍了一通自己的新座驾,又道,“倒是老大您怎么还没走?在等人?”
“要去接龙池。”白石道,“车里还没热起来,我在等。”
“是吗,怪不得。”小组长道,“我就说我从电梯厅下来怎么看到龙池小姐孤零零在那坐着呢,原来是和老大您有约啊。不过别让姑娘等久了哦?”
“?”
“公司群超——热闹的,大家都知道龙池小姐和老大您一起下的班,结果在电梯厅却看到她一个人在那里……什么的,哎呀,别说是我和您告密的。”
“……”白石想了想,冲他点点头,“多谢。”
他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冲出去,驶向电梯厅的方向。
远远地,他就看到龙池坐在电梯厅里的长椅上低头看手机。又开得近了点,白石才按了按喇叭。
龙池抬头看过来,动作停滞了一两秒,像是卡带的电影,随后才拿起包小跑过来,在他的示意下坐进了副驾驶。
“您的大衣我放到后面去可以吗?”龙池问。
“空调还不算热,你披着好了。”白石道,“本来想等车里热了再过来的,但好像还是不行,你先用我的衣服盖着腿吧。”
“诶?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白石顿了顿,然后才问,“等久了吧?抱歉,电梯厅也不算暖和的。”
“没这回事,很感谢boss特地来接我的。何况本来就是您送我回家,我更加不该提要求了。”
“是我主动提的,カ……龙池你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谢谢boss。”龙池笑了笑,把他的大衣盖在了身上,轻轻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好暖和。”
“热的话和我说。”
“……好。”
黑色轿车驶出车库,闯入喧嚣城市的雨幕中。
龙池住在市中心的公寓,离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并不远。她向门卫报备了门牌号之后,白石的车便得以顺利地开进公寓的地库。
白石将车停好,龙池也把他的大衣叠整齐了,搁在她的腿上。她偏头看了看白石,后者左手还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手刹上移到他的大衣上,也抚了抚。
微妙的力道透过羊毛大衣传到她腿上,龙池并了并腿,偏头去看驾驶座的男人。白石也看着她,先开口:“不下车吗?”
“不……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该邀请boss上楼去喝杯茶,什么的。”龙池觉得车内温度有些高过头了,弄得她血液也往头顶冲,大着胆子伸手,用食指的指尖去碰白石右手的指尖。
白石看她低着头,侧脸被空调热风熏得红了一片,玩心顿起,于是把手腕反转,右手手心朝上,屈起手指勾了勾龙池。
龙池顺势摸摸他的指腹,笑道:“有茧。”
她的手指继续向白石手腕的方向摸,三根最长的手指轻柔地滑过他的指腹、指节、手掌,如同玫瑰花瓣轻轻坠在他手中。
“消掉不少了。”他礼尚往来,也摸摸龙池的虎口,“你也有一点了。”
“练枪练的。”龙池看了白石一眼,一双眼似嗔含情,快三十八岁的半老男人被看得心都软了。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那怪我?”
“当然啦,因为boss消掉的茧到我手上啦。”
她把这两件事的联系说得无理且暧昧,但白石垂眼看着两人轻轻碰在一起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龙池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续上先前的话题:“可是我家没有茶。”
“白开水也行。”
“这么不挑?”
“第一次到你家,已经不带礼物了,我怎么还敢提要求。”
“boss也可以任性一点的。”龙池想了想,说,“因为您是我的boss,是上司。”
两人下了车,龙池刷卡带着他进了电梯厅,然后乘电梯一路往上。她边折围巾边介绍:“我家是两梯两户,我一个人住,大约一百多平,待会儿您在门口等一下我,我去收拾一下里面。”她有些羞赧:“家里还是……有点乱的。”
白石微笑表示理解,乖乖在门口等了十分钟,途中还和龙池的邻居撞上了。
邻居:“你是……”
白石:“你好,我是……”
邻居:“你就是龙池小姐喜欢的人是吧,哎呀……真是一表人才,龙池小姐给我看过你们的合照呢。”
白石:“……是什么样的照片呢?”应该是烟火大会?他记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最早的单独合照就是那张。
邻居:“哎呀……是龙池小姐的毕业照哦,真是过去很久了呢。”
……
龙池开门的时候,邻居早就进门了。她看着白石的神情,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白石看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没什么……我可以进来了吗?”
“当然。”龙池将他迎进来,“我这里没有男士拖鞋,鞋套也用光了,boss直接进来就好。”
“我还是脱个鞋吧。”白石瞄了瞄鞋柜,里面有许多和龙池现在穿着的相似的毛绒绒拖鞋,除此之外就是皮鞋、皮靴、运动鞋一类外出的鞋子,甚至还有一双闪亮的银色高跟摆在里面,他没见她穿过。
白石收回视线,将皮鞋脱了放在玄关,嘴里说了句“打扰了”,这才走进室内。
龙池给他倒了杯兑水的小青柠汁,又拿了盒草莓。两人坐着边吃边聊了会儿,白石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将杯中的小青柠汁一口饮完,站了起来。
“要走了吗……嗯,也是要走的时间了呢。”龙池想着白石刚搬去近郊,确实不能留太久,于是也站起来要去送送他。
“rry啊,下次会准备男士拖鞋的。”她站在玄关看白石穿鞋,想伸手摸摸他发顶,又收了回来。
白石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问:“还有下次?”
龙池笑道:“是我今天招待不周,boss下回不愿意来了吗?“
“这算招待不周的话,下次カ、龙池要准备什么,亲自下厨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哦。不过既然是boss,那可以免预约上门,怎么样?”
一袋饼干突然被龙池塞进白石手里,她不等他的回复,笑着把他推向门外:“饼干里有酒酿味的芝士哦,所以回家再吃吧。”
“……怎么还推我走的。”
“夜路行车不安全嘛。”她站在门口,神情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朝他挥手,“拜拜,boss,我会给你开门的,快回去吧。”
电梯到了,白石走进去,看见龙池还在门口等着,要目送他走。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也注视回去,直到电梯门严丝合缝地合上,再也看不到她为止。
他回到地库,坐进车里,这才打开袋子。那里面塞满了爱心形状的饼干,有着满满白色夹心和淡淡的酒香。
“……真想现在就吃啊。”
他遗憾地叹口气,启动了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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