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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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婶子原是李燕语生母的婢女,还是从小跟着侍候的,常和李燕语念叨她生母的事。

李燕语这具身子的生母姓赵,外祖父家大约是个小商人之流,祖坟上冒了缕青烟,外祖父就中了举,授了县令,可刚到任没半年,境内就出了逆伦案,本也是小事,可一来没人照应,二来又不会打点,就成了大事,最后竟然问了流放,妻女没官,外祖母一根绳子吊死了,大刘婶子陪着她家姑娘,还没晕过头来,就被人买下送给了李侯爷。

没有根基的傻书生当官,那简直就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成鬼还是做人,只好看运气。

生母生她时落了病根,在床上苦熬了一年多,就一命呜呼了,大刘婶子因为做的一手好针线,被派到了针线房,到了年纪,就被指配给了大刘叔,这回大刘婶子总算中了根上签,大刘叔没有家人,是外头买进来的粗使仆从,虽说没啥本事,可胜在人老实本份又肯干,也知道疼媳妇,算是门难得的好姻缘,嫁过去没两年,大刘婶子就生了个女儿,隔了两三年,又生了个儿子,如今一家四口,虽说日子过的艰难,倒也和和乐乐。

大刘婶子回到家里,从隔壁成三奶奶屋里接了儿子女儿回来,生火做饭,大刘回来,一家人吃了饭,大刘婶子摸了摸温热的半边炕,看着儿子女儿睡下,就着豆油灯,一边补着儿子的衣服,一边和大刘商量着,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如今咱们虽说过的苦了点,可总算安稳,过两年,等小玉大点,再领份差使,咱们也算熬出来了,这要跟过去&#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想想我心里就害怕,要是不跟过去,我又舍不得姑娘,这是大事,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大刘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摸索着,从炕席上折了根竹篾,将灯挑得亮些,闷声说道:

“跟过去吧,诚意伯府跟咱们府上差不多,咱们这样的粗使下人,到哪家不一样,姑娘这些年,全靠卖些针线活度日,咱们不跟过去,谁给她到大相国寺卖针线去?再说,姑娘是个好主子,经手的针线活,让咱们抽三成利,大壮那场病,全亏姑娘当了头面才救回来,这样的主子,打灯笼也难找。”

开江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九姑娘的嫁妆,九姑娘许给了安远开国县公齐家嫡长公子齐文靖,明年四月里成亲,这可是门真正的好亲,九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少奶奶,未来的安远开国县公夫人,这嫁妆上自是半分马糊不得,只有半年多的光景了,时候紧迫,顾夫人全幅心思都在女儿的嫁妆和女儿身上,至于十二姑娘李燕语的事&#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反正李家嫁庶女,那早就是熟能生巧的事了,根本用不着顾夫人操心。

诚意伯周家,对这门亲事比开江侯府还要淡然,邹夫人那是极明理识大体的,国丧未远,不宜铺张。

李燕语也不知道这六礼究竟行了几件,八月初九,一个闷热的傍晚,她被里三层外三层裹成只红棕子,扔到了花轿上。

一路的鼓乐听着倒也热闹,李燕语被人撮弄着,这里站一下,那里跪一跪,很快被两个健壮的婆子搬进了一处院子,搬到正屋,在床上盘膝坐了下来。

李燕语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快要煮熟的虾子,连脸上都刺刺的难受,肯定是脸上也爆出痱子了,身上脸上已经无汗可出,口干的仿佛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李燕语对着厚重的红盖头,虔诚的祈祷着,快掀盖头,快掀盖头,快快掀盖头!

仿佛是响应着她的祈祷,盖头一下子被挑开去,刺目的亮光照的李燕语眯起了眼睛,眼前挡着一片明晃晃的大红,李燕语正犹豫着是抬头好,还是继续低着头好,那片大红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冷的吩咐着:

“侍候二奶奶歇下吧。”

李燕语抬起头,那片瘦高的大红微微跛着脚,已经出了门。

床头站着的两个喜娘面面相觑,门口的婆子忙笑着招呼道:

“这大热的天,二奶奶穿的这样厚,一定热坏了,还不赶紧侍候二奶奶更衣。”

两个喜娘忙放下装满了花生红枣莲子等物的托盘,上前帮李燕语脱着那一层层的喜服,看来这帐,也不用撒了。

李燕语小心的打量着满脸和善的婆子,怯怯的说道:

“能不能把我的丫头叫进来?”

那婆子忙答应着,

“我真是忙晕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就在外头呢,我这就让人去叫。”

婆子边说着,边走到门口吩咐了,片刻功夫,小翎和小羽就跟着个婆子进了屋,两个喜娘和婆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满眼的怜悯,李燕语迎着喜娘和婆子怜悯的眼神,脸上半丝波动也没有,她的丫头,丑是丑了点,可是内秀啊,小翎虽说眼睛小的只有一条缝,可这小眼睛看人看事准着呢,看着是满脸呆,可心里最精明不过,小羽一张大饼脸,嘴也是笨了些,可手巧啊,没有她不会打的络子,手巧的人,心里哪会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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