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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同往常一样,婉玉奉上一杯才刚泡好的香茗,周行之便安安静静的端坐在一旁品茶。不远处的案台后,纪文洛仍旧埋头批阅,不言不语。

一盏茶后,才渐渐开始说话。

当年意气风发的状元郎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像每次喝的伶仃大醉之后那般无所顾忌。

将军府家的二少爷一封奏折入宫,便进了刑部的大牢,现下正悠闲的躺在草埔上等候发落呢。

说话间,书生仍旧是低着头的,眼前的文书却再看不下去了,偏偏还要死撑着不肯抬头。

将军府家两个少爷真可谓兄弟情深,二少爷顶替了大少爷谋反之罪,在刑部关押重犯的监牢里连个不字都不曾说过,问什么都只淡淡的点点头。

说到这里,连周行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个聪明人,也免得受重刑之苦了。”

然后呢,然后便没了下文,书房里只剩下压抑的寂静。

书生慢慢抬起头,也努力的挤出个笑来,“棋子就该有棋子的命运,不是吗?”

这话还是面前这位状元郎曾说过的,现下反被惊得愣怔在椅背上,手中还呆呆的捧着个茶盅。

“你......你当真不明白吗?他对你......”

“明白什么,不曾称朋道友,不曾称兄道弟,更妄论掏心掏肺的知己。”

对面的状元郎却又笑了起来,抿一口茶淡淡道:“他对你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高高堆起的文书后面,书生也生硬的笑了几声。

明白?明白又能如何?

他有他的阳关道,为兄弟尽手足之情,为家业独当一面,而自己便还是那个独木桥。

那日两人喝茶下棋,直闲聊到黄昏,满院子的皑皑白雪在夕阳下染成蜡黄的一片。

纪文洛一直将周行之送到大门处,两人便在此别过。

纪文洛正呆望着那个背影,却不料那人一个回身正好撞见自己满面呆滞的神情。“前两天,审案时我也在场。他进牢房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纵然流水落花皆有情,奈何秋风落雨不相赠。”

原来,原来这就是结果啊,这就是自己要的结果,呵……

那天在夕阳的余晖里,纪文洛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许久未从这句话中恍过神来,连周行之最后那句“保重”也未听见,便真的就此别过了。

待到纪文洛重回朝堂时方知,周行之因替叛贼上书求情,屡次忤逆圣上,招致圣上龙颜大怒,被贬谪出京,外调至绵州任一方刺史,三日内出京赴任。

下了早朝,纪文洛便匆匆赶去状元府,却还是晚了一步。

诺大的状元府,彩绘斑驳,画栋秃旧,再不复当年的光华灼灼。高高的漆门只用两个长长的封条贴着,是纪文洛不能触及的家国律法。好像推开来就能看见昔日一身白净衣裳的书生,一双满是戾气的干净眸子狠狠地瞪了过来......可是却不能去触及,连靠近都不敢,那天书生的心里从未如此的酸涩,紧握的拳头久久不能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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