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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镔也同样在打量着自己这位二十郎当的小搭裆,其貌不扬,眼睛不大不小,大的时候像人,眯起来的时候像贼,和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小后生们一个德行,很难相信这就是省城派驻到羊头崖乡的挂职所长,他笑了笑,手抚着热水杯子,出声问着:“还在想被偷走的牛?”
“是啊,总得给丢牛户一个交待吧。”余罪道,又想起了李大寨那家的样子,王镔似乎窥破了他的心思,笑着问:“咱们见面的方式不太好,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抽李大寨一顿?”
“嗯,有点吧,已经够可怜的了。”余罪不无埋怨的口吻,虽然他也不善茬,可那事他觉得自己肯定办不出来。
“慢慢你就知道,解决乡里这些事呀,得简单点、直接点,有时候还得粗暴点,否则无法服众。”王镔简直而直接的说了句,没有准备多做解释,直入主题地问着:“那案子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我和马老通过话了,他说查下去的价值不会很大,以咱们发现现场的车辙,比对车型,光乡外二级路拍下了过往车辆,三个方向了有四百多辆。现场残留的牧草痕迹,只能说明作案方式,但对于抓到作案人价值并不大。”
说到此处,明显地看到余罪脸上的难色加重,查案首先要考虑一个查案的成本,如果动用大量的警力、设备、车辆,那经费恐怕十几头牛都补不回来,对于羊头崖这个穷乡穷所,明显不现实,恐怕就县局也不会给予支持,毕竟不是影响很大的恶性案件。
“那王叔您准备怎么办?”余罪问,似乎觉得指导员有某种来意。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当指导员的吗?”王镔道,看余罪不解,他自嘲地笑着解释着:“乡里也不是没有小错小过的,小赌小闹的,不过最大限度就是抓回来,揍一顿,像老子揍儿子那样,让他长长记性而已。除了去年烧麦茬引起火灾那档子事,这里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刑事案件了,其实我在这里也就是个摆设,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上任我一个多月都不在,对吗?”
余罪不置可否,那么奇怪地看着他,当然很奇怪了,指导员当到王镔这水平也算是奇葩了,所里的管理是放羊,群众的教育是皮带,恐怕放眼全市也找不第二个来。王镔没有多解释,有几分骄傲地、几分神秘地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了出一张票据,郑重地递给余罪看,余罪拿到手里瞅了眼,吓了一跳。
支票,居然是支票,五万元的现金支票,虽然不多,可放到这个穷乡穷所,几乎就是一单巨额财产了。
“这些年我一多半时间不在所里,大部分时候就是找原来的战友、首长、上级,想办法要回点钱来,羊头崖乡太穷了,而且连可开发的资源也没有,大部分的钱都用在各村的种植、养殖上,输血这么多年,仍然是杯水车薪呀,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太有限了。”王镔说着,带着几分懊丧的味道,而余罪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全乡就认可这么一个警察了,或者说不是警察,而是这里的家长。
怀着几分崇敬和景仰,余罪把支票轻轻地放在桌上,还了回去,他自问两人不是同一类人,最起码他没有能要到钱的本事,估计就要到钱,也会想法子把大头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民公仆”,余罪异样地,重新打量自己这位搭裆,曾经在传说中才能听到的事迹,以实例的形式出现在眼前之后,总是让他觉得非常非常怪异的感觉。这个人的人在这个年代已经很稀缺了,那怕是越战老兵。
没有理会余罪的惊讶,指导员已经有解决的途径了。就听他轻声道着:“这是我化缘化来的修路款,我曾经一位战友支援的,先补上丢牛户的亏空吧,要年前后解决不了,我怕真要逼出其他事来。”
说完这些,指导员王镔没有看到余罪脸上放松表情,他反而皱起眉头来了,似乎对这事很不乐意一般。王镔奇怪地看着,像在征询代所长的意见,坦白地讲,如果不是马秋林私下和他交流的话,如果不是看在他一心想把案子查下来的份上,他恐怕永远不会认可这位毛头小伙当羊头崖乡的派出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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