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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入内,留薛保在左右伺候。

韩玠并不能入内,只跟负责提人的同僚守在门外,隐约能听到里面元靖帝的怒声质问和宫人的求饶之声。

他的站姿稍稍僵硬,面上没有半点表情,心里却是通通直跳。从没有这样紧张过,仿佛全身每根汗毛都立起来了似的,叫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调匀呼吸强令自己镇定。

先前的诸般猜测在听到宁妃那句“红豆胎记”的时候完全被证实,韩玠前去提莫蓝的时候已经想过诸多后续的事情,此时只觉得指尖在微微颤抖——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忐忑与恐惧。

赵文山敢如此笃定的在除夕夜宴上冒死进言,必然是已掌握了铁证,最关键的证词恐怕就在莫蓝口中。

回想起和莫蓝在冷宫里仅有的一次照面,韩玠无比确信,莫蓝她知道她的身份!那么她会不会将这些吐露出来?若此真相大白,那么他的处境,将比目下还要凶险万分!

远处的爆竹声隐隐约约,内殿里的说话声断断续续,韩玠聚精会神的用力分辨,也只能听到残破的话语,似乎是莫蓝在回禀,“……奴婢不敢不从,只能……”她的声音透着虚弱,自殿外几乎无法分辨。

好半天,才听见元靖帝怒气冲冲的声音,“那个孩子呢!”

随后就又低沉了下去,夹杂这皇后的厉声斥责和三公主的哭泣声音,韩玠依稀也只分辨出“乱葬岗”三个字。

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薛保才开门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朝外面侍立的小太监叮嘱道:“快去备一碗清水。”

这一碗清水的用处自是明了,薛保低垂着头,等小太监端备好清水之后,便拿漆盘恭恭敬敬的端了进去。

殿门关上,周围又是死一般的安静,韩玠换了个姿势,发觉手心里腻腻的出了汗水。

不过片刻的功夫,里头便传来碗盏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元靖帝的怒喝,“贱妇!”那内殿修建得极深,平常的说话声极难传出来,此时的元靖帝怕是暴怒异常,怒声的斥责隐约传来,听那意思,是斥责皇后心肠歹毒,偷龙换凤之下害死了刚出生的小皇子。

头顶千钧稍稍挪开,韩玠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之后的问题——

皇后娘娘当年偷龙转凤的事恐怕已被认定,这事儿并非捏造,越王这是有备而来,宁妃又一向心存疑窦,回头下令翻阅往日卷宗,严审旧日宫人,必会铁板钉钉。届时皇后的歹毒面目被揭露,当年越王在冷宫里的遭遇,晋王的惨死,恐怕都会算在她的头上。

元靖帝原本就为了晋王之死而伤心不止,如今知此噩耗,当如何反应?

皇后是太子生母,中宫失德,东宫之位又如何保全?

况这几年里元靖帝被恶虎所扑、晋王坠马被踩踏及至坠崖而亡,每一件里都将太子牵扯进去,虽然最后元靖帝相信了太子,但心中疑窦已经种下,如今会作何反应?

而三公主只是撕裂伤口的契机,在此之后,越王和郭舍又会有怎样的反扑,将这个伤口挖入骨髓?

但凡往深了想,韩玠便觉胆战心惊。

过了许久,元靖帝才在薛保的陪伴下走出了殿门,整张脸阴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来。殿里的皇后等人尚未出来,韩玠却不可多做逗留,只能跟着元靖帝一路无言的出去。

到得太华殿里,一应宗亲都是鸦雀无声。

太子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越王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表情,只是躬身默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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