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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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一夜的后果就是不想动,四肢百骸都被抽掉骨头贴在床上。

令东玉有些好笑,用手提了下弓梓郢的乳环道:“出力气的是我,你怎么这么累?”

弓梓郢抬腿就是一脚,“去给我拿条新内裤。”

令东玉起身乖乖去拿。

纯白色的内裤没什么新意,但是包裹住的人很漂亮。

令东玉怎么看那条内裤怎么想扒。

弓梓郢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笑眯眯问,“我帅吗?”

“你内裤真好看。”

“……谢谢,可以滚了。”

令东玉俯下身隔着内裤亲了小小郢一口,又起身亲了大大郢一口快速出了门。

弓梓郢睁大眼睛:“……你他妈先亲它再亲我?”

——

一连几天阴雨连绵,弓梓郢穿好衣服凑到窗边对着玻璃哈气,再用指尖拨开,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就映在其中。

“弓梓郢你给我滚下来!”

人在楼下就开始喊。

弓梓郢打开窗户,风吹动额前碎发,这个季节的雨不大且凉爽,很舒服。

“你也不上来敲敲门,万一我不在家你不是白喊嘛。”

老头白眼都快翻上天,“你整天游手好闲,不在家还能在哪?!”

“酒吧啊。”弓梓郢随口答。

其实弓梓郢倒也不是经常混迹酒吧的人,但跟他别的去处比,这个显得格外不务正业些罢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老头弯腰开始找什么东西。弓梓郢见状好奇地探出去大半个身子,过了半天老头看到一块满意的石头,捡起来抬手就冲弓梓郢扔了过去。

“哎,不带急眼的呀,扔中了多疼啊。”弓梓郢摸着险些被砸中的胳膊。

老头胡子都快竖起来了,“还敢提酒吧?你干什么了自己心里没数是吧?给我滚下来!”

得,现在弓梓郢知道老头百忙之中为啥会来找他了。

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弓梓郢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结果老头开口一句“也不知道做干净点”把他惊呆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连这么大的事也是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弓梓郢觉得没劲,抬腿就往回翻,被老头一把揪住。

“活爹,您都给我擦完屁股了还要我怎样?”弓梓郢着实不解,“您说您图什么,要么想骂就骂,这样高拿轻放有意思吗?要么就别帮我善后,你不管我也有人管我。”

最后一句话算是戳到老头心窝子了,“令东玉能管你一辈子吗!?你、你、你说你们、将来连个孩子都没有……”

“你倒是有孩子,比没有强到哪儿了吗?”

“别想着抱孙子了,您看我像不像孙子?或者说你觉得我和令东玉谁能生?”

老头一噎,“你妈当初拼了命,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弓梓郢又从窗台翻出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哎,纠正一下,我妈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死的,不是为了生我。”

又一把刀直戳老头心窝子。

父子俩就没有坐在一起和和睦睦的时候。

老头彻底被激怒,放下一句让他自己善后,敢影响公司股市就扒了他的皮就走了。

弓梓郢丝毫不慌,酒吧的事他只是找人吓唬吓唬他们,谁知道他们一点都不经吓。

至于扒皮就更不怕了,令东玉有钱,会带他去医院缝回去的,弓梓郢这么想着,打了个冷颤,感觉他爹真能干出来。

于是大包小裹登门给人道歉去了。

本来是要道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弓梓郢门还没进去就被人兜头套了袋子好一顿打。

弓梓郢捂着嘴都气笑了,现在干坏事都兴实名制的吗?

弓大少爷什么人?为非作歹还得让对方低头认错的主,不可能吃这么大的亏还忍得了。

令东玉回家没见到人有些头疼,因为一般晚上他回家了弓梓郢还没回家,或者早上他出门前弓梓郢就出门了,多半是惹事去了。

弓梓郢跟他爹的关系因为他们俩谈恋爱降到了冰点,令东玉自然而然承担了弓梓郢人生中“父亲”的角色——换言之,弓梓郢惹事,兜不住了令东玉承担。

令东言多次规劝过恋爱脑弟弟,“东玉,财大气粗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弓陕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弓梓郢?”

令东玉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亲眼见过弓陕袖手旁观。

上学的时候,令东玉曾撞见弓梓郢一身是血从小树林里跑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当时两个人不熟,弓梓郢还挺有礼貌,伸手去擦他蹭到令东玉身上的血,结果手上也是血,越擦越脏。

擦了没几下人就软了下去,晕了。

许是见人晕过去了,后面小树林里的人也没再追出来。

令东玉把人打横抱起,迎面走过来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穿着不俗,擦肩而过时令东玉想,应该是某个他不认识的教授吧。

后来令东玉才知道那个人是弓梓郢他爹。

令东玉想想都觉得后怕。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挂断,紧接着门铃响了。

一开门,鼻青脸肿的弓梓郢试图笑出来,结果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令东玉傻眼,小树林那次之后他带着弓梓郢学了些散打,以一敌十不敢说,逃跑还是绰绰有余,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疼吗?我带你去医院。”弓梓郢右边脸颊肿得老高,令东玉想摸他又不敢下手。

疼啊,怎么会不疼。

但弓梓郢还是握着令东玉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谁干的?”令东玉眼睛都红了,声音打着颤问。

“干什么呀?别哭啊,你一哭我就要硬了,诶诶,金豆子掉下来了。”

“你、啊呀…我不疼的,真的不疼,这些伤就是看着唬人,我给你看点解气的。”

弓梓郢说着开始掏手机,相册里存了条视频,两个多小时。

令东玉心疼是真的,但哭出来不至于,弓梓郢多半会自己报复回来。

果不其然,那两个小时的视频,全是孟纯枫和胡验林被爆菊的片段。

“其实那天我没真干坏事,就找了几个人吓唬他俩,喂了点春药不假,但是什么都没做。我老爹找我来着,我本来想去道歉,结果这样了。”弓梓郢指指自己的脸。

“骑到我脖子上来拉屎了,我总得巴拉巴拉吧?”

令东玉摸了摸弓梓郢脑袋,“那你气消了吗?”

“消了消了,这顿打不亏嘿嘿。”

弓梓郢说了一半,吓唬他们那天不止喂了春药,还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大猛一对着他们撸,射出的精液喷了一身,没哪个男人,而且还是直男受得了这种侮辱。偏偏在药物的作用下,身体是渴望被填满的,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据说两个人回家后开始癫癫的。

弓梓郢受伤这段时间,弓陕一次都没出现过,弓梓郢百无聊赖,用脚尖戳着令东玉问:“你说我老爹怎么没提着刀来砍我?”

令东玉拨开弓梓郢的脚,把食指放在手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眨眨眼睛用口型说:“当然是因为我会拦着呀。”

令东玉拿起桌上的眼镜带上,去了书房。

为了方便照顾弓梓郢,令东玉已经居家办公了挺长一段时间了,虽然已经尽可能在陪着弓梓郢,但有时候还是会忙到需要弓梓郢自己安静待会儿。

弓梓郢跟在令东玉屁股后面,扒着门框往里看。

令东玉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弓梓郢眼珠一转,想起前些天凑单买的跳跳糖。

弓梓郢轻手轻脚靠近,自进书房门起就用爬的,令东玉正在全神贯注开会,没发现弓梓郢进来。他钻进桌子底下,用手拽令东玉裤子。

令东玉坐着不稳当,感觉裤子被人往下拽,微微低头看到始作俑者嘴里叼着一个拆开的安全套。

弓梓郢用气声说:“老公工作辛苦,我帮你放松放松。”

令东玉清咳一声,面上恢复正常,实际上裤子已经被弓梓郢扒下来了。

性器隐隐有立起来的趋势,弓梓郢用手圈着柱身上下撸动。

令东玉抽空低头看一眼,只见弓梓郢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性器,唇边沾着安全套上的润滑液,亮晶晶一片滑下来。

在这种视觉冲击下很难不硬,令东玉用双腿圈住弓梓郢往前带,弓梓郢没跪稳一个踉跄扑到令东玉身上,令东玉轻轻耸动腰身,示意弓梓郢把眼前的性器含进去。

弓梓郢用牙齿卡着安全套的边,一点一点套到阴茎上。牙齿不可避免地刮蹭到柱身,惹得那根阴茎不断跳动。

会议还在进行,弓梓郢好不容易给他带上安全套却停下了动作,令东玉不解地望过去,看到弓梓郢正在往嘴里倒跳跳糖。

难怪要带安全套。

距离太近,加上弓梓郢没有闭嘴,跳跳糖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弓梓郢一手团着囊袋,一手摸着令东玉的腹肌,把龟头含了进去。

舌头聚成一个小小的凹,跳跳糖大都堆在凹底,弓梓郢贴着舔上去,将龟头整个包裹在凹下去的舌间。

跳跳糖在舌头与阴茎间噼里啪啦。

弓梓郢能感觉到令东玉大腿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等唾液完全融化跳跳糖,那股直窜天灵盖的麻意过去,余下的是绵延而深邃的快感。

对面的人还在侃侃而谈,令东玉攥着拳头抵在下巴上,表情明显在隐忍。

弓梓郢看得出来,所以用舌头卷起来抵着马眼使劲吸了一下。

令东玉猝不及防,爽得闷哼一声。

“小令总,我的方案……”

令东玉勉强直起脑袋,声音低沉:“你的方案可以,安排人去做吧。”

方案被通过,喜悦盖过上司的异常。

“好,我这就着手安排。”

令东玉合上电脑,弓梓郢把阴茎吐出来,嘴唇被摩擦得很红,令东玉大拇指抹了下弓梓郢嘴唇。

“舒服吗老公?”

弓梓郢像个讨要夸奖的小孩。

令东玉手从弓梓郢嘴唇上滑下去,拇指和食指掐着他的下巴,“舒服,还想更舒服。”

弓梓郢起身,跨坐在令东玉身上。

“那我摘了安全套给你口?”

葡萄味的气息喷洒在令东玉脸上,令东玉笑起来,顺手摘了安全套。

“用下面口吧宝贝儿。”

弓梓郢掐着令东玉脖子坐了下去,令东玉不仅不摆脱弓梓郢的手,还怕他摔了扶着他的腰。

难得的艳阳天,只是温度依旧不高。树上麻雀窝里缩着两只毛绒团子,伸着脑袋看向窗内说话的人。

弓陕和令培两人手里各燃着一支香烟。

“怎么不见东玉那孩子?”弓陕吐出一个烟圈问。

令培则直接把烟按进烟灰缸里,装出一副吃惊模样:“梓郢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弓陕不甚在意,“一点小伤而已,不值得东玉耽误工作。”

“哦?”令培挑眉,“梓郢和东玉在一起这么久,没结婚也算半个令家人,东玉照顾他是应该的。”

站在令培身后的令东言被他爹这句话呛得咳嗽起来,令培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身体不好回去就多练。”

令东言立马噤声。

令培这话表面看着在关心弓梓郢,实际上是连带着弓陕一块数落进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上心,还要麻烦别人的儿子照顾。

弓陕也不生气,打着哈哈继续道:“这些年东言、东玉一直跟着你谈生意,我们年纪大了,小辈们也逐渐成长起来。可惜梓郢不争气,将来弓家的产业说不定也要交到东玉手里。到时候就要麻烦东玉能者多劳咯。”

令东言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把自己打拼一辈子换来的江山拱手相送?

而且照令东玉那个恋爱脑的劲,不把令家打包送给弓梓郢他就谢天谢地了。

令培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东言,你弓叔说得对,该独当一面了。城西区那块地是你和东玉去拿下来的,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你和东玉最清楚了,后续的事情就你留下来跟你弓叔商量吧。”

说完转头笑着跟弓陕说:“弓老弟,有什么事直接跟东言说就行,他做得了主。”

弓陕也笑眯眯地答:“没问题。”

令培走远了还在嘀咕,“该放手交给他们咯,未来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

令东言目送父亲离开后,坐到了令培的位置上。

“东言打算用这块地来做什么?”弓陕问。

令东言答:“城西区属于郊区,但距离市区并没有太远,所以我想把那块地开发成别墅区,交通便利的同时保障高质量的生活水准。地皮的问题弓叔不用担心,土地产权已经拿下,开发申请也已经递上去了。”

“有把握吗?”

“当然。”

“你不觉得,投资别墅的成本有点太高,风险太大了吗?”

市内不是没有别墅区,城西不见得是最好选择,而且别墅针对的客户局限性太大。一个城市里中产阶级家庭还是占据大多数,投资住宅远比投资别墅稳妥,不过同样的,高风险也伴随着高回报。

“是这样的,”令东言狡黠一笑道:“但这不是跟弓叔合作嘛。”

弓陕翘起二郎腿向后仰,同样回以微笑:“我可不会卖房子。”

“但弓叔会建房子,”令东言努力把嘴角提得更起,“咱们也算半个亲家,晚辈莽撞,想请弓叔帮帮忙。”

弓陕哈哈笑起来,声音听着中气十足。

“刚好,我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令东言端起酒杯微微放低同弓陕的杯子碰了一下,“那就合作愉快。”

“梓郢——”

地下车库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跌跌撞撞走来,弓梓郢躲在柱子后面用手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响,泛白的指尖表达着他的恐惧。

女人边哭边叫着弓梓郢的名字,她下体的鲜血浸湿了白裙子,走路时顺着裙摆滴落一地。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女人脚踝处有一块嫩肉在晃动,那是被剪断的脐带随着女人的步伐偶尔与地面摩擦。

弓梓郢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一幅什么景象。

这个梦他做过无数次,梦里是刚生产完的妈妈在找自己,妈妈的脸总是被长长的头发遮住,小弓梓郢鼓起勇气撩开头发看过一次,头发下面是一张刚出生的小孩的脸。那张脸皱巴巴、血淋淋,像死掉的猴子。自记事起梦里的小弓梓郢就躲在柱子后,他既害怕妈妈发现自己,再见到那张脸;又害怕这一次醒来,再也梦不到妈妈。

令东玉察觉到弓梓郢睡得不安稳,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背。

而在弓梓郢梦里,这样安抚性的动作来自于妈妈,他被发现了!

小弓梓郢机械地回头,妈妈用带血的双手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弓梓郢惊醒,呼吸声相当急切。

令东玉急忙放下电脑询问:“做噩梦了?”

弓梓郢一头冷汗,一言不发环住令东玉的腰。

令东玉也不追问,依旧轻轻拍他的背。

好一会儿弓梓郢才缓过来,他抓住令东玉的手打趣道:“别拍了,跟拍儿子似的。”

令东玉就笑,“梦都是假的,不要信。”

弓梓郢刚要说话,床头手机响起来。

手机那头传来令东言的声音,“梓郢伤好一点了吗?”

令东玉把人从被窝捞起来,左瞧瞧右看看。其实本来也不是多重的伤,既没伤筋动骨,也没头破血流,除了眼角淤青隐约还能看见,其他已经完全好了。

“已经没事了,哥不用担心。”

令东言翻了个白眼,他就客气客气,怎么还当真了?

弓梓郢在令东玉说完后也翻了个白眼,心道:猫哭耗子。

令东言清清嗓子继续开口:“城西区地皮的开发申请虽然通过了,但是立项上还有点问题,恐怕需要我们亲自跑一趟环保局和建设局。弓叔一直在问进度,我们得抓点紧。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种事,但这次父亲全权交给我们处理,有些关系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去疏通。”

令东玉打电话一向不对弓梓郢回避,谈话内容被他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弓梓郢戳戳令东玉,用口型说道:“你上班去吧,我已经没事了,不用你在家照顾了。”

令东玉见弓梓郢叉着腰举着拳的样子无奈笑了一下对令东言说:“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公司。”

“方便的话把梓郢也带上吧。”

令东玉看向弓梓郢用眼神询问:去吗?

弓梓郢开口:“去呗。”

目的达到令东言应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令东玉忧心道:“不想去就不去,我哥那边我可以应付。”

弓梓郢摸着令东玉胸肌笑道:“去吧,你哥轻易不开一次口,不要驳他面子。不过我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开发别墅这种高风险的事他也愿意合作,背地里指不定在动什么歪脑筋,你们可要留心。”

弓梓郢一向不过问令东玉工作上的事,连自家的生意也从不插手,他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弓梓郢一块去。弓梓郢能答应还挺出乎他的意料。但不论如何这对弓梓郢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等将来接手弓家生意百利无一害。

令东玉攥住弓梓郢作乱的手,“嗯,我知道,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汇报,我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弓梓郢噗嗤笑出声。

远方刚打过喷嚏的令东言揉揉鼻子,接过秘书递来的纸巾。

“令总,明天可能会用到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秘书欲言又止。

令东言抬头,“想说什么就直说。”

“明天真的要让小令总带着弓梓郢吗?虽然我们现在和弓家是合作关系,但弓梓郢毕竟不是我们的人,去见重要的人……”

令东玉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微微一笑。

“这些我当然清楚,可大家都不是傻子,如果只是让弓梓郢来公司刷刷脸的话弓陕也不必跟我开口了。”

“大家都说虎父无犬子,我倒是很好奇老狐狸生的小狐狸能聪明到什么地步。”

令老爷子接手家里公司前当过很多年兵,当年他们那帮人中,除了像令培这样中途退役的,其余人四散各处,如今大小也是个领导。令家生意涉猎广,不少生意需要通过政府审批。多亏那帮老战友,令培在这方面一向面子比别人大。

城西开发这件事说是全权交给他们兄弟俩处理,但约人还是打着令培的旗号去约的。

建设局的张鹤就是令培曾经的老战友之一。

饭局上张鹤打量着桌上唯一一张生面孔,“呦,这个小孩怎么没见过呀?”

弓梓郢坐在令东玉旁边,本来想缩着当鹌鹑,没想到上来就被点名。弓梓郢端起酒杯就笑。

气氛凝滞了几秒,令东言瞧弓梓郢真没有说话的打算,无奈接过话头,“这位是弓陕的公子,弓梓郢,也是东玉的……朋友,城西开发的事我们跟弓叔有合作,所以带了梓郢一起过来。”

令东玉听他哥说完那声“朋友”后眼皮一跳,转头望向弓梓郢,只见他顺势与张鹤碰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张鹤只是面带笑意浅浅抿了一口。

菜陆陆续续上桌,张鹤夹起一片藕,“原来是弓老弟的儿子啊,我跟你爸爸可是不少打交道,他最近身体还好吗?”

弓梓郢放下筷子,“谢谢张局长关心,家父最近挺好的,知道我来见您,还特意叮嘱我陪您多喝两杯。”

张鹤轻扣酒杯,胡子底下是压不住的嘴角,“别局长局长的叫,和东玉一样叫我张伯就行。既然你爸爸都发话了,那到时候可别怪我欺负你们这些小辈哦。”

“张伯伯可不要跟我喝醉了,东言哥还有事情跟您说呢。”

弓梓郢把话题引出来了,令东言顺杆爬上去,立马把城西立项的事说了出来。

张鹤挑挑眉毛,“这事好办,你们三个小家伙陪我喝开心了,伯伯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小孩子。”

张鹤这个人其实是个爽朗性子,就是身处高位不敢不谨小慎微,不过凡事过犹不及,有机会他也会让自己醉一醉。令东言说得事情可以办,况且他与令培的交情又摆在这里,那么喝酒就不需要再顾虑许多。

桌上的菜没吃几口,酒倒是一瓶一瓶地开。

令东玉要开车,令东言回公司还有事,真正陪着喝的就只有弓梓郢。好在弓梓郢愿意的时候倒是很会说话,没有哪个身处高位的人不爱听奉承话,况且弓梓郢又是真的能喝。

六瓶度数可观的白酒下去,弓梓郢看令东玉都有些重影儿,张鹤还举着瓶子要求再开,吓得令东玉一把拦下,“张伯,不能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哈哈哈,难得有个能喝的陪我,梓郢可比你爸能喝多了。”张鹤是真的喝开心了。

弓梓郢脸色一黑,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令东言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令东言被瞪得莫名其妙,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弟弟,令东玉也一头雾水。

弓梓郢掐了一把令东玉的大腿,令东玉吃痛轻呼。张鹤一脸关切问:“怎么了东玉?”

令东玉只能快速调整好状态,“没事儿,我送您回家吧张伯。”

张鹤说话不磕巴,但被令东玉扶上车时双腿还在打架。

令东言与弓梓郢并肩站着,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弓梓郢头有些晕,没忍住还是先开了口,“东言哥还真是大费周章啊。”

令东言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弓梓郢微微低头好像自言自语,“不知道嘛?那你打算说什么?”

令东言本来想问问弓梓郢瞪他那一眼什么意思,但是现在不用问了。弓梓郢问得那么直接,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自己再问就跟裸奔就没区别了。

“没什么……”

令东玉扛着醉鬼回了家。

路上弓梓郢倒是安安静静躺在后座,一到家就开始发酒疯,八爪鱼似的缠着令东玉不肯撒手,令东玉哄着弓梓郢松手,弓梓郢嫌他烦,抬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弓梓郢其实没醉透,眯了一路理智已经回笼,只是想趁着这点酒劲发发疯。

耳边心跳声如鼓,弓梓郢感受着令东玉心跳的频率,一吻结束,眼底一片清明。

“立项根本没问题,你哥骗你的。”话一出口方觉不对,立马修正,“不对,是骗我们的。”

“嗯,你早就看出来了吗?”令东玉也渐渐回过味来,张鹤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弓梓郢靠进令东玉怀里,“你不觉得张鹤有点过分关注我了嘛。”

令东玉摩挲着弓梓郢的肩膀,忍不住有些埋怨,“既然早就看出来了还喝那么多。”

弓梓郢弯弯眼睛,“不多喝点怎么耍酒疯?”

“什么?”

弓梓郢挑起令东玉下巴,问:“你说什么是朋友?”

令东玉攥着弓梓郢作乱的手,阻止他继续点火,“张伯未必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大家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开心,你想办法哄哄我。”弓梓郢把手抽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哦?”令东玉拿过水杯把杯口抵在弓梓郢唇边,又把人压到桌边小口小口喂给弓梓郢喝掉,“那主人惩罚我吧。”

弓梓郢想笑,嘴角一咧水就流了出来,令东玉另一只手刚好接住流下的水。

“不许漏!”令东玉装得凶,弓梓郢却更想笑。

“你笑什么?我装得不像那么回事儿吗?”令东玉也觉得好笑,于是俩人儿抵着脑袋好一通乐。

乐完弓梓郢清清嗓子揪着令东玉得领带往下压,“来,我教你啊。”

两个人鼻尖都快贴上了,弓梓郢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推开令东玉。

“怎么了?”

“等会儿,拿个东西。”

弓梓郢急匆匆跑到卧室拿了个盒子又急匆匆跑进浴室,“令东玉快进来。”

弓梓郢站在镜子前冲令东玉甩甩手里的盒子神秘兮兮道:“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场景貌似与之前重合,弓梓郢也是拿着这样一个盒子让他猜里面装得是什么。令东玉直觉那盒子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又不想坏了弓梓郢的兴致,结合盒子的大小猜测里面装了一盒安全套。

弓梓郢献宝似的打开盒子,毛茸茸一团粉色蓬出来。

“猜错了,接受惩罚哦。”

在令东玉略带惊恐的目光下,弓梓郢取出盒子里的东西——是一个粉色兔子尾巴的肛塞。

“不要!”令东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弓梓郢看起来有些失望但还是把肛塞装回了盒子里。

弓梓郢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盒子就在他手边放着,两人渐入佳境,快高潮之际弓梓郢把那个肛塞给令东玉塞了进去。

令东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弓梓郢身上,身下失守,那一下差点哭出来。

弓梓郢捧着令东玉的脸吻上去,边吻边哄,“不哭不哭,你看看镜子里。”

令东玉闻言看了一眼,镜子里细白的双腿缠在他腰间,小腿肚子不时磨蹭着粉色兔毛。两具身体都在微微战栗。眼前香艳的画面一度冲溃了理智,令东玉默许了弓梓郢的行为。弓梓郢挂在令东玉身上,伸手去拔肛塞,感受到令东玉明显抖了一下又很快插回去。

“别动!”令东玉低吼出声,然而根本吓不住弓梓郢。

令东玉只能加快抽插的速度,让他无暇分心捉弄自己。

令东玉脸色微变,他一个纯1对那样的事情实在是不想再来一遍。

弓梓郢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怕钩起不好的回忆于是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像耳钉似的东西。弓梓郢抬手脱掉上半身衣服,把盒子里的东西凑到自己乳头旁边。

“看,情侣款的钉子。”

弓梓郢的乳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款式,圆圆的小球上布满坑坑洼洼,是一颗微缩的月球。

令东玉心情复杂,弓梓郢送他东西他自然高兴,如果是什么正经礼物就更好了。

弓梓郢显然没这份觉悟,他当着令东玉的面取出一套消毒工具。

令东玉性器早在他撩拨时就已经立起,此刻刚好方便他动手。

弓梓郢直接将钉子丢进碘伏瓶里,然后又把穿孔针和令东玉的性器分别消了毒。弓梓郢让令东玉把手放在他的乳钉上,“我没用麻醉,所以你疼了就扯这个,我跟你一块儿疼。”

在那个部位穿孔疼不疼弓梓郢还真没有把握,不过他的乳钉和耳钉都是自己穿得,应该大同小异吧。

令东玉半天没说话,弓梓郢认真端详了一会儿令东玉的神色,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有点过分了。

见弓梓郢捣鼓半天现在开始把东西全部收起来,令东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按理说他不喜欢这样,弓梓郢收手他应该觉得开心,但他能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弓梓郢的失望,虽然他嘴上没说。

“来吧,”令东玉眼一闭,心一横催促道:“你快一点,别给我扎软了。”

弓梓郢立马喜出望外,安慰似的抱着令东玉就亲,“嘿嘿我好爱你啊宝贝。”

穿孔针一指长,弓梓郢认认真真消了一遍毒,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弓梓郢给令东玉阴茎消毒时顶端竟然已经渗出前列腺液。

令东玉没去扯弓梓郢的乳钉,他双手撑在身后洗漱台上,角度原因只能看到弓梓郢在他跨间伏着,一颗脑袋东歪歪西蹭蹭。

很快下体传来一阵痛感,痛感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燥热顺着小腹乱窜。

“好了吗?”令东玉哑声问。

弓梓郢扶着他的阴茎抬起头,“好了。”

碘伏的颜色把性器染得更深,龟头与柱身相交部分多了两个陷进去的球。尺寸是弓梓郢专门定制的。

“很漂亮,做成假的能卖爆的那种漂亮。”

令东玉被弓梓郢奇怪的形容逗乐。

紧张感已经过去,令东玉揪着弓梓郢头发让他站起来跟自己接吻。

依然挺立的阴茎杵在弓梓郢小腹上,刚带上去的钉子还有一丝凉意,很快被两个人的体温烘热。

“现在要试一试吗?”令东玉问。

弓梓郢有些犹豫,毕竟刚带上去,伤口还没恢复。

令东玉现在却毫不在意,稍微替弓梓郢扩张了一下就抱起人分开双腿挺了进去。

弓梓郢被刺激地受不住向后仰头,刚好把胸口送到令东玉脸前,他张口咬住弓梓郢的乳钉,牙齿拉扯,舌头舔弄,身下还专门朝着那处敏感的地方撞。

“慢……慢点……”

令东玉搂住弓梓郢腰,阻止他向后撤。钉子埋在身体里面,刺激加倍,弓梓郢自食恶果,被顶出去的那口气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张鹤点头的事情很快就办成,余下的事令东言和令东玉分工协作。令东言负责跟进需要政府审批的东西,而令东玉主要负责设计。

令家有自己完整的设计团队,由令东玉领导。

令东玉忙起来不太顾得上弓梓郢,弓梓郢就主动承担起做饭的任务。每天早中晚餐,一顿不落。

等天气转暖的时候,令东玉瘦了十几斤。

弓梓郢望着体重秤上的数字很是不满,“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令东玉安慰道:“等忙完这一阵就长回来了。”

“不行我得给你补回来!”

弓梓郢刚把一桌菜全部端上餐桌,正巧不速之客推门而入。现在连在下面吆喝都不吆喝了。

弓陕自觉语重心长道:“东玉啊,忙的话就请个阿姨来给你们做饭好了,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令东玉来不及解释,只见弓梓郢白眼翻上天,语气不善问:“你来干嘛?”

弓陕胡子一竖,“我来看看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吗?!”

令东玉拍拍弓梓郢,又默默去添了副碗筷。

弓陕以为饭菜是令东玉做得,一个劲地夸赞。

弓梓郢咬着筷子笑嘻嘻,半天也不见动筷子,弓陕正好挑他的毛病,“发什么呆呢?把腿放下去,吃没吃相,白白浪费了你妈遗传给你的好皮囊。”

弓梓郢不但没把腿从令东玉身上拿下来,反而起身一屁股坐进了令东玉怀里。

“好吃吗?”弓梓郢问。

其实跟家里请的厨师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但弓陕以为是令东玉做的,脖子一梗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弓陕终于觉出不对,“这饭是谁做的?”

弓梓郢:“我。”

弓陕把碗筷一放,擦擦嘴巴。

“为什么不跟东玉他们一起去公司了?”

“不想去就不去了呗。”

闻言弓陕眉毛拧在一起,“胡闹!”

弓梓郢含情脉脉抱着令东玉吧唧就是一口,再回头看弓陕时已然是另一幅面孔。

“你在外面难道就没个私生子什么的吗?别揪着我不放了行吗?”

弓陕恨铁不成钢:“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

“别人求之不得那是别人的事,我有人养为什么要自力更生?”

这话连令东玉都觉得有些不合适,他借着餐桌的遮挡轻轻拍了下弓梓郢屁股想让他别说得太过,结果弓梓郢不知道是没理解令东玉的苦心还是故意为之,总之他提高了音量,“拍我屁股做什么?现在就要做吗?我爹还在这看着呢。”

除了弓梓郢,另外两个人都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弓陕气得红了脸,“你这个小畜生,我今天就打死你!”

眼见弓陕一巴掌就要落到弓梓郢脸上,弓梓郢愣是一动没动。

“啪”

清脆的一声落到了令东玉脸上。

“令东玉……”弓梓郢那张精致的像假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

危急时刻令东玉把弓梓郢揽进了怀里,那巴掌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脸上。

弓陕也无措了一瞬间,转而指着弓梓郢骂了声:“祸害!”

这是在怪弓梓郢?

令东玉站起身拽住了想要扑过去的弓梓郢。

“我跟梓郢在一起,理应也该尊称您一句父亲。”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不论是谁都不可以在我面前动他。”

令东玉直直地望着弓陕,自小就站在金字塔上的孩子,身上有与生俱来的从容,哪怕他有半张脸已经微微隆起,也还是能感受到那股从容带来的压迫感。

“梓郢就算不继承家业我也养得起,弓叔叔实在不放心那些产业可以都卷了。”令东玉的语气说是威胁也不为过。

弓陕是富一代,年轻时候也是做小伏低过的,在令家几代传承培养的继承人面前还是露了怯。

弓陕离开后弓梓郢抱着令东玉的脑袋仔细端详了半天,硬生生给令东玉看得不好意思了,令东玉偏过头轻咳了一声用不自然的语气说道:“别看了,脸上又没花儿。”

弓梓郢眼睛里的星星显而易见:“你刚帅爆了你知道嘛!”

“那你亲我一口……”

“什么?”令东玉越说越小声,后半部分弓梓郢压根没听清。

弓梓郢倒是常笑,只是很少见这么发自心底的笑,笑得他心里痒痒的。令东玉没再重复而是直接吻了上去。

酒足饭饱后弓梓郢平躺到床上,两条白嫩的腿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盘出一个二郎腿,很惬意地拍着肚子嘟囔:“他不痛快我就痛快多了,非要把那些公司给我也行,前脚给我,后脚我就给我妈烧过去。”

令东玉有些哭笑不得。

电话铃声响起,令东玉接起:“喂,爸?”

令培那边静默了很久才开口:“你张叔给我打电话说有人举报在城西那块地上发现了文物,警方调查发现确有此事,其中一尊汉代的青铜像被卖了出去,你哥已经被警方带去问话了。”

就连弓梓郢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令东玉自然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我立马去查。”

“不,”令培语气非常郑重,“这事摆明了有人栽赃,我们不能全都被这件事绊住脚。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从今天起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可是……”

“没有可是!”令培吼出去后立马泄了气,“隔着我这层关系,咱们公司办事已经比别人顺利得多了,越是这样才越应该谨慎,这件事即是给东言敲响警钟,也是给你、给我都提个醒。”

“城西对外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哥在处理,张鹤没有说出你和弓梓郢那天也在饭局上,所以暂时牵扯不到你。我会想办法找出卖掉文物的人。东玉,在此之前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令东玉点头,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你哥会没事的。”弓梓郢握着令东玉的手道。

令东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会没事的。”

令东玉刚忙完设计上的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整个令家就抗到了他肩上。仅仅一个月时间,原本正好合适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已经有些松垮。

弓梓郢替令东玉打好领带后没松手,扯着领带逼令东玉微低下头。

布料骤然与皮肤摩擦,令东玉疼得一哆嗦。

“打起精神,你哥和你爸还指望你呢。”

弓梓郢一瞬不瞬盯着令东玉的眼睛,两个人眼里都有红血丝,令东玉忽然鼻头一酸,声音不自觉染上一点哭腔:“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其实弓梓郢也瘦了,只是他本来身量就比令东玉小,看起来不如令东玉瘦得明显。

弓梓郢笑起来,“真感谢的话等你回来给我磕一个,跪着玩。”

令东玉听懂了弓梓郢的言下之意。

“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弓梓郢拖着令东玉行李箱率先出了门,随之而去的还有一颗吊起的心。

令东言和令培一时被绊住脚,出差的事就落到了令东玉头上,弓梓郢开车把人送到机场后没回豫椒,而是去了酒吧。

就是上次弓梓郢在这遇见两个傻逼的地方。弓梓郢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昏暗的灯光迫使弓梓郢摘掉墨镜,径直往更深处走去。

一个穿着连帽卫衣,头顶扎着小辫子的少年正缩在卡座里打游戏,察觉到有人靠近声音很大地骂了句:“不约,滚蛋。”

弓梓郢不但没滚蛋,还刻意靠近去揪少年的小辫子。

少年显然早有防备,躲避翻身一气呵成。等他从卡座外站起身,见来人是弓梓郢才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惊喜万分道:“哥?!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刚差点没收住,啊啊啊我可想死你了!”

弓梓郢站在卡座里,跟连会比起来,身上难得添了几分成熟。

“对我出手?你见过哪只老虎会上树?”弓梓郢捏捏少年的胳膊,夸赞道:“可以啊,臭小子肌肉都练出来了。”

连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哥电话里说要带我见谁?”

“走吧,去晟刻找他。”弓梓郢答。

“是见哥夫吗?”连会又问。

“他有什么好见的?”弓梓郢答。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哥喜欢。”

弓梓郢想了想说:“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连会舔了口棒棒糖,砸吧着嘴说,“哥也是很温暖的人。”

弓梓郢没反驳连会,毕竟在他眼里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和温暖扯上关系。

上车后连会依旧喋喋不休,说他在学校发生的事,说自己喜欢谁谁谁,说他学习还不错,说弓梓郢教他打的那点拳也没荒废,自己后来报了个班,系统地学起了拳击。弓梓郢也不嫌烦,就这么听连会说了一路。

车子拐到一条不太宽敞的马路上,路旁种着很多梧桐,阳光透过树叶撒在他们身上,斑斑点点。弓梓郢停下车,刚好一阵风吹过来,这个季节的风温温的,扫在皮肤上像丝绸,像流水。

“到了。”

晟刻是一家很像民宿的侦探事务所,老板看起来和弓梓郢年纪差不多。

“来了。”

事务所老板甚至连头都没抬就跟弓梓郢打了个招呼。

弓梓郢自己走过去抽出两个纸杯,给自己和连会各倒了杯水,弓梓郢喝过一口,用捏着水杯的食指指了下事务所老板,“姚漆。”

姚漆这才从一堆文件里抬头,跟连会点点头。

连会:“我叫连会。”

弓梓郢附和:“我给你找的帮手。”

姚漆闻言挑眉,眼神好似在问“他能帮上我什么?”

弓梓郢:“他会是个好帮手的,当自家弟弟就行,不用跟他客气。”

这个时节才刚刚入夏,弓梓郢和连会出门还穿着薄外套,姚漆就已经换上了背心。布料遮挡不住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姚漆的肤色偏小麦色,头发微卷,五官硬朗,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相当健康。

“哇——我可以摸摸吗?”连会人已经凑到姚漆跟前,双眼盯着姚漆的肱二头肌闪闪发光。

“哈哈哈当然可以。”姚漆大大方方把胳膊伸到连会面前。

连会边摸边感叹:“哥,他练得好好!”

“那你以后跟着他练,那个拳击班可以退掉了。”或许是阳光有些刺眼,弓梓郢又重新带上了墨镜。

“姚漆,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最近黑市上倒卖的文物。”

“怎么突然对文物感兴趣了?不忙着膈应你爹了?”

连会收回手,乖乖坐在两人面前。弓梓郢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点,但知道的也不多,本来对他富二代的身份没什么直观感受,直到今天弓梓郢把一沓钱放到桌上,连会才对“富二代”有了比较清楚的认知。

眼看姚漆要把钱推回去,弓梓郢按住那叠钱解释道:“这钱不是付款用的,你去调查免不得要花钱,这些算是给你报销的,多退少补。”

见姚漆这才收下这笔钱,弓梓郢继续说:“令家准备开发的地皮上发现一些文物,其中一个汉代的青铜像被卖了出去,卖家没找到,令东玉他哥被抓了。我记得我老爹手里就有一批没上缴的文物,你也知道他之前干得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我怀疑这事是他办的。”

“这是那批文物的照片。”弓梓郢把一张照片推到姚漆面前。

弓陕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到底是弓梓郢亲爹,在姚漆的认知里,弓梓郢既不像是会大义灭亲的人,也不像是会长恋爱脑的人。

姚漆拿起照片问:“你是认真的?”

弓梓郢就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况且令东玉对我确实不错。”

说完这些弓梓郢一口气喝掉纸杯里的水,“走了,改天再来。”

临出门弓梓郢又想起些什么,“连会就交给你了,当自家弟弟就行,还没吃饭呢,记得给点吃的。”

弓梓郢走后,留下连会和姚漆大眼瞪小眼。

连会率先出声,重复了一遍弓梓郢最后留下的话:“当自家弟弟就行,不用客气。”

姚漆也是直性子,“成,那把地扫了吧。”

连会真就拿着扫把扫了起来。

附近没什么地方能吃饭,姚漆在事务所里面隔出来个小厨房,进去给连会下了碗面。

普通的葱花小面,连会吃得很给面子。

连会秃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姚哥,哥跟他爸不亲吗?”

姚漆思索了用一个词概括:“剑拔弩张。”

“他爸想让他继承家业,他不想。”

“为啥呀?干嘛跟钱过不去?!”

别说连会,就连他也不理解,人干嘛跟钱过不去。姚漆摇摇头:“太详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他们父子的关系就已经是这样了。”

连会言辞凿凿,“那一定怪他爸!”

姚漆把垃圾袋从垃圾桶里取出来,闻言把垃圾袋放到地上站起身,“何出此言?”

弓梓郢信任的人连会会选择无条件信任,对姚漆也并不打算有所隐瞒,“因为我是哥救的,当时我被卖到一个地下拳场里,说是地下拳场,其实就是拿人当鹰熬。他们让我去打架,可是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哥说我太可怜了,就带着我偷跑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哥家里挺有钱的,哥还资助我上学。”

“原来是你,……”姚漆小声感叹,还是被连会听到。

“你听哥提过我吗?”

“嗯,他那个时候过得也挺不好的,我当时还让他丢下你来着,但他轴得很,说要管你就一定管到底,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

姚漆想起那个小屁孩,下意识想摸摸连会的头发,这才意识到曾经那个小孩现在比他还要挺拔。

沿着晟刻再往前走,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路越来越窄,路尽头的水泥地面被碎石子代替,道路两旁的梧桐也被侧柏遮掩。

方方正正的墓碑穿插在侧柏的间隙里,弓梓郢轻车熟路找到妈妈的位置。

他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所以只好买了些菊花和苹果摆到妈妈墓碑前。

墓园里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弓梓郢盘腿坐下来。

“妈,你说是我爸做的吗?”

“我好像挺喜欢令东玉的,跟他在一起就很少做噩梦了。”

每说一句话都要间隔好一段时间,像是为了缓解鼻腔出传来的不适感。

“可如果真是我爸做的我该怎么办?”

回答弓梓郢的依旧只有风声,弓梓郢弯下身子,脑袋枕到台阶上,好像窝在妈妈怀里。

“妈妈……”

一声妈妈里藏着无数委屈、心酸和无奈,弓梓郢裹紧身上外套,将自己蜷地更小。

另一边姚漆换了衣服,他在白背心外面套了个黑色皮夹克,深蓝色牛仔裤下配了双马丁靴,跨坐在一辆红绿色的摩托车上。

“姚哥你这么穿好帅啊!这车也好酷!”连会夸人得弓梓郢真传,主打一个直接。

姚漆勾唇一笑,“上车。”

吃饱喝足的连会麻溜爬上车,“咱们去哪啊?”

“黑市。”

姚漆口中的黑市类似于连会说得地下拳场,表面上披着些合法合规的皮囊,内里做得全是写在刑法上的事。

连会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嘻嘻笑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来这种地方。”

姚漆往后扯了他一把,“你对这种地方倒是一点阴影都没有。”

“嗐,我没来得及留下什么阴影就被我哥救出来了,诶姚哥你看这个漂亮吗?”

姚漆顺着连会目光看过去,一条彩绳搓得穗子,中间挂了个无事牌,看质地应该是某种玉。

“老板,这多少钱?”

老板正在跟临摊打牌,抬头瞅了一眼又低下头,“一千。”

连会不懂这些,但是这块玉挺漂亮的,刚好可以送给弓梓郢挂到车上。

连会在姚漆震惊的目光中打开手机准备扫码。

“等等等等,老板,这牌子不值这么多吧?”

老板手里的牌刚好打完,赢了一局神清气爽。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两个年轻人,一个不到二十来岁,另一个看起来还是学生,老板瞬间觉得腰杆子都硬了起来。

“一千,就是一千,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讨价还价?”

“你……”

连会拉住姚漆,“姚哥,我来。”

连会拿出手机递给老板,“我愿意出一千,但是除了买下这块牌子,还需要问你打听点事,怎么样?”

姚漆原本以为老板会继续不依不饶,没想到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连会把手机塞给姚漆,他这才发现连会刚刚掏手机根本不是扫码,而是拍下来老板出千的全过程。

连会:“我问你,你这里有没有点值钱东西?”

“比如,翡翠,金器,再或者青铜器之类的。”

小摊老板早已经换上另一副嘴脸,“哎呦,我这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不过您二位要是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前面那个巷子左转,最深处有个拳场,打赢了就能见到你们想见的东西。”

连会拿出手机扫了码,拽着姚漆就朝老板说得那个拳场走去。

巷子极窄,勉强能容纳两名身材匀称的成年男性并肩而行。姚漆肌肉多,块头大,只好与连会一前一后往深处走。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差,温度也越低。

“姚哥,这儿好黑啊……”连会恨不得贴着姚漆。

姚漆有些哭笑不得,“刚刚跟那个老板谈条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现在觉得怕了?”

连会吞了吞口水,“怕啊,不怕人,但怕鬼。”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姚漆回头,见连会吓得脸色都不对劲了,只好向后伸手拉住他,“这样好点吗?”

姚漆的手暖烘烘的,连会感受到切实的温度才没那么怕。

“好、好多了。”

两人走了将近十分钟才走到底,巷子尽头是一扇黑漆漆的木门,站在巷子口都看不见。姚漆叩门,不多时门打开一条缝。

开门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嗓音粗粝沙哑,“来做什么的?”

“买东西。”姚漆答。

“哼,”男人冷哼一声,“买东西?到这来的哪个不是买东西的?你过来,是要买胳膊买腿?还是买金银器物?”

姚漆还想接着说点什么,被身后的连会拽了下手腕才噤声。

下一秒一条腿横亘在姚漆眼前,连会看着瘦,力气却不小,这一脚竟然把开门的男人踹了出去。

“我倒是没想好买什么东西,但是你再啰嗦下去,那我只能买你的小命了。”

两张百元大钞被连会顺手扔出去,轻飘飘落在男人脸上。“呐,算是这一脚的补偿,下次可就不是这个位置和这个价格了哦。”

连会侧身从姚漆旁边穿过,脸上还带着笑意,和刚才怕黑的少年判若两人。

“可以啊你。”姚漆悄悄冲连会竖起大拇指,连会嘚瑟地挑了下眉毛。

有些人,有些地方,强攻比智取有用。

拳场内灯火通明,正中央支着一个台子,有两个看起来八岁的小孩正在上面搏斗。

拳场的孩子要想赢,就得先放下人性,姚漆领着连会站到一旁。

被连会一脚踹开的男人此刻缓过劲来跟在他们身后小心翼翼解释着这里的规矩,“这里是外间,二位想进里间买东西需要拿到入场券,眼前这个台子就是测试台,比试中的赢方可以拿到入场券,获得入场资格。”

“对手是随机的?还是你们派人?”

“抽签决定,赛前要签署协议,伤亡与拳场无关。”

这样的协议在法律上并不会生效,但他们有办法把它拿到阳光底下曝晒。

“好。”姚漆一口答应。

“姚哥……”连会没来得及阻止,姚漆已经在协议上签了字。

姚漆压低声音安慰道:“别担心,我以前也是拳场的人,弓梓郢都不是我对手。”

“什么?”连会一顿。

姚漆勾唇一笑没再说下去,他抬手脱掉外套扔给连会,“待会要是有人找你押注,你可要压我呀。”

眼前的场景与幼时重叠,这时连会才想起来,他小时候待得那个拳场上常年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是拳场前三的名字,弓梓郢的名字排在最后,而他名字之上,就是姚漆!

姚漆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就带着拳套上了场,他双腿微曲,凝视着对手,肌肉因为压抑而紧绷。

对手看起来似乎不太能打,自上台起就畏畏缩缩,一见姚漆的架势甚至主动认了输。

姚漆不满地望向台下,果然,施庆然就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

姚漆下场把拳套往施庆怀里一怼,问:“你怎么在这?”

施庆然理所当然道:“我一直在这。”

“一直?”姚漆不可置信地反问。

“对,一直。”

姚漆不想和他多说,转头叫连会:“连会,过来。”

“噢。”

两人一同往里间走去。

“姚漆,”施庆然一只手臂挡在姚漆身前,“别着急啊,见到老朋友都不叙叙旧就走?”

姚漆偏头看向施庆然的脸,一字一顿,“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是吗?那弓梓郢的事情你就不管了吗?”

姚漆脚步顿住。

连会一脚踹过去,被施庆然轻松躲开。

“小朋友,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不动你,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姚漆将连会挡在身后,“施庆然你敢!”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连会使劲回忆了下那块牌子上的第一个名字,貌似就是姓施。

施庆然给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立马离开。

施庆然:“不用进里间,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能说得我自然知无不言。”

姚漆只提了关键词:“文物。”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施庆然摆摆手继续说:“你想问的那件文物确实是从这里流出去的,不过不是通过买卖,而是被人用来抵债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声色犬马的销金窟,唯利是图的虎狼窝,钱、色、赌、毒,无一不占。前段时间有人在这里赌博借了高利贷,还不起,那件青铜像被拿来抵债了。”

“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

“施庆然!”

“你声音再大我也不能说,”施庆然看上去真的很无奈,“我当你们是兄弟,回去告诉弓梓郢别再查下去了,乖乖继承家业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走吧姚哥。”姚漆听连会的没再问下去,他是从拳场出来的人,自然明白“不能说”的深意。

当初拳场被警察封上的时候,他们三个是最后离开的,姚漆是被拐卖来的,找到亲生父母后就离开了,弓梓郢则被赶来的弓陕带了回去。至于施庆然,真的是个孤儿,分开后就跟他们断了联系,但姚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再回这种地方。

“姚漆。”穿过那条巷子时连会和姚漆被施庆然喊住,他快步赶上来,压低声音:“别查了,你想想文物怎么会肆无忌惮流到警察眼皮子底下?又是谁敢动跟政府渊源颇深的令家?你看看如今这个拳场的规模,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姚漆冷笑一声,“台上那些孩子是你教出来的吧?你看看他们和当初的我们有什么不同!”

施庆然苦笑着把转目光投向连会,“你就是弓梓郢救的那个小孩吧,他绝对不会希望你再来这种地方了。”

连会:“就是哥让我来的。”

“如果他知道黑市里有拳场,一定不会让你来的。”

“行了,走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也只能言尽于此。

乌云从远处压过来,天色阴沉沉,吹来的风夹杂着泥沙,拍在脸上生疼。弓梓郢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准备开车回家。

“我走了妈妈。”

他离开时把外套搭在了妈妈的墓碑上,希望这风能刮得别那么猛。

弓梓郢回到豫椒时门是开着的,弓陕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等弓梓郢回家,见他一身土回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去哪鬼混了?”

弓梓郢刚从墓地回来,没心情搭理弓陕,眼皮子都没抬从弓陕身边掠过。

“我问你话呢。”

“令东言被警方带走了你知道吧?”

弓陕冷哼:“他又不是你哥,你操什么心。”

“是不是我继续参与城西的项目,你就会放过令东言?”

“这是说得什么话,你觉得是我在害他?”

弓梓郢突然折身走到弓陕面前,“令东玉之前对你说得那些话就足够你对令家怀恨在心了。”

“可弓家也不是一手遮天……”

弓梓郢打断弓陕的话,“当年地下拳场您都能全身而退,如果不是令家跟您还有利益纠扯,恐怕令东言连城西那块地都摸不着。”

弓陕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起身拍了拍弓梓郢的脸,“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

“我还是那句话,弓家迟早是你的,我不介意你先成家,后立业,但你不能带一个男人进我的大门。我也不想一下子逼你放手,刚好跟着他们兄弟俩学点东西,令家世代经商,跟在他们身边能学到的东西比我多得多。”

弓梓郢咬着牙说不出话,弓陕又拍拍他肩膀,往他手里塞了把车钥匙。

“把你那辆破车扔了吧,我弓陕的儿子可不至于沦落到开那种车的地步。”

弓陕背着手离开了。

他嘴里的破车是弓梓郢外公在世时常开的一辆宝马,后来连同茶庄和豫椒的房子一块留给了弓梓郢。

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弓梓郢捂着头蹲下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漆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查到什么了吗?”

“我们在黑市里发现了地下拳场。”

“怎么会?!”弓梓郢猛地抬头,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之前那个地下拳场就是毁在他手里的,不过才过去八年……

姚漆语气平淡地扔出另一颗炸弹:“我还在那里见到了施庆然。”

弓梓郢脑子里突然一阵嗡鸣,手机掉到地上,对面姚漆喂了几声后电话被挂断。

外面电闪雷鸣,弓梓郢看着手上那把车钥匙出了门。

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停在弓梓郢车库里,弓梓郢上去一脚油门踩到底,猛打方向盘有惊无险出了车库后去追弓陕的车。

“老板,后面那辆保时捷不是您刚送出去的吗?”

原本闭着眼睛的弓陕听到司机的话摇下车窗向外看,真的是弓梓郢开车跟了过来。

“不用管他,你继续开。”

“是。”

司机依旧平稳开着,弓梓郢不顾大雨向前冲。

“雨越来越大了老板……”雨刷器不停地挂掉前玻璃上的水,司机不安道。

弓梓郢仍然没有减速的意思,直到和弓陕的车追平也没减速。

父子俩隔着车窗对视,一个眼里全是淡漠,一个眼里都是愤怒。

眼看两辆车都要开上琴江大桥,弓陕察觉出什么,眼里的淡漠瞬间被慌张取代。

“拦住他!别让他上桥!”

司机得令立马加速前进,然而弓梓郢全程保持高速,司机根本来不及追上他。

“弓梓郢!!!”

弓梓郢在弓陕眼前,撞破了琴江大桥的护栏,连人带车一起跌进了琴江。

司机刹车下去查看,因为下雨的缘故,琴江水不似往日清明,翻上来的泥沙掩盖了江内所有痕迹。

弓陕脱力地靠在车里,嘴里喃喃道:“小畜生……真狠啊……啊……哈哈哈哈真狠啊……”

姚漆和连会赶往弓梓郢家的途中看到琴江大桥上正围了好多人,几十条船在江内打捞。

“姚哥,那个人好眼熟,是不是有点像我哥?”

姚漆顺着连会的视线看过去,弓陕焦急地踱着步子。

“那是弓梓郢他爹。”

“什么?!”

连会像应激般惊叫一声就要往外冲。

“别过去!”

姚漆关上车门,阻止连会下车。

“姚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打捞我哥?”

连会红着眼睛,原本扎起的头发现在散开耷拉在耳侧,整个人像条被抛弃的流浪狗,向姚漆企求最后一丝怜爱。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弓梓郢不是刚跟我通过电话吗?”

姚漆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怀里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他的动作也开始发僵。姚漆梗着脖子低头看,连会竟然在发抖。

姚漆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十二年前,那天姚漆刚从拳场下来,拳场的孩子打拳不要命,即便是作为赢方的姚漆也伤痕累累。

十岁的弓梓郢比同龄人矮上许多,怯生生还发着抖站在他的面前问他疼不疼。

姚漆那个时候十五岁,举手投足间却已经看不出少年人的影子,他用手指把被血汗沾湿的头发梳到后面,眼前这个小孩白嫩嫩,瓷娃娃一样,估计要不了多久就碎了。

弓梓郢没得到回应。

后来姚漆很久没见过弓梓郢,他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没有,小弓梓郢三年拔高了不少,头顶已经能到姚漆鼻尖的位置。

“挺厉害啊小孩。”姚漆真心实意夸赞。

弓梓郢带好拳套,回应给姚漆的是一记重拳。

赢方依旧是姚漆,不过他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弓梓郢浑身是血躺在拳场上,胸口起伏大地吓人,他说:“疼呀,都快疼死了,但是不能就这么死掉。”

弓梓郢一共在拳场摸爬滚打了四年,从被追着打的小孩成长到拳场第三。或许这个名次并没那么光鲜亮丽,但这个过程中付出的血肉姚漆深有体会。

没有比赛时,孩子们被两两关进铁笼进行训练,地下拳场并不分什么长幼,差不多的孩子就关在一起打,打到再也站不起来为止。期间不乏有人被打死,但死了就死了,这里的孩子要么是被卖进来的,要么是被拐进来的,没人在乎他们的生死。

当时有很多个地下拳场,他们就像被训出的狗,被熬顺的鹰,每天辗转在不同的拳场,身上被押上不同的筹码。

后来弓梓郢用什么方法让警方捣毁了地下拳场没人知道。

弓梓郢从拳场出来后被弓陕带走,连会虽然被送进福利院,但弓梓郢一直都在偷偷给他打钱,如今八年过去,连会以为他跟他哥终于可以像其他兄弟一样……

姚漆把车开到别的地方,两个人蹲在不远处等着,弓陕的人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从江下游发现弓梓郢。

人被送去医院抢救,令东玉得知后也立马买了最近航班的机票,却被这该死的天气绊住了脚。

弓陕坐在手术室外等着,直到中午手术室灯灭,弓梓郢身上连着一大堆仪器被转移进重症监护室才离开。

连会迫不及待跑去问医生弓梓郢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病人冲进水里时头部受到重创,暂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仍然需要在重症监护室住着。

弓梓郢就那么孤零零躺在那里,所谓的亲人、爱人都不在身边。

“老板,地下拳场的事我们查到一点线索。”

弓陕把手里的饵料丢进鱼缸示意手下继续说。

“是、是您儿子……”

弓陕扯起嘴角,不仅没生气,神情里反而有一丝骄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在弓陕的安排下,弓梓郢就读于本市一所商学院,不过弓梓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学期连挂五科被学校劝退。

弓陕财大气粗,转头给学校捐了个图书馆,弓梓郢才得以继续读书。

“儿子,好好读两年书吧,等你毕业了爸就送你一个分公司。”

弓梓郢此刻正在打游戏,头也不抬敷衍道:“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弓陕没动,朝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弓梓郢被一左一右架起,手机掉到地上摔碎了屏幕,正在进行的游戏也输了。

“干嘛?就这两个人也想动我?”

弓陕但笑不语。

弓梓郢猛地俯身从他们的桎梏中退出来,他知道弓陕找来的人绝对是有些身手在的,一对二,他不占便宜。

那两个人果真如弓梓郢所料,一个攻头一个攻尾,弓梓郢避无可避朝弓陕跑去。

“行啊老头。”

弓陕:“五年前地下拳场,是你给警察通风报信的吧。”

弓梓郢抓起手边的凳子冲着弓陕就砸了下去,被他找来的人腾空一脚踢开。

“差一点呢,你养得狗真不错,打个赌吧老爹,他们赢了我,我就回去好好读书,但要是我赢了他们,你这两条狗归我怎么样?”弓梓郢不觉得自己会输,同样的,弓陕也不认为自己的人不行。

“好啊,不用留手。”

前半句是对弓梓郢,后半句就是对他那两个手下了。

原本弓陕是让他们收着点手的,到底是他唯一的孩子,真的打死了他这个年纪恐怕也很难再生出来一个了,就算还能生也不一定能养到他有本事继承家业。可是弓梓郢没否认拳场的事,那说明当初真的是他跟警察联手端了他最初的“事业”。

弓陕可以容下一个叛逆的儿子,却不能容忍这种他自认为的背叛。

弓梓郢专挑要害,另外两个人也下死手,没多久三方都挂了彩。

学校宿舍是四人间,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走廊上开始有人来往。幸好弓梓郢住一楼,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另外两个人紧随其后。

宿舍楼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夏天蚊虫多,那里没什么人,所以弓梓郢跳出来就直奔小树林。

身后的人追来,一把拽住弓梓郢,弓梓郢一对二体力消耗巨大,一时没能躲开。拳头落在鼻梁上,几乎瞬间出了血。

弓梓郢一向对自己这张脸引以为傲,在地下拳场那些年都不曾伤到鼻梁,他用舌头在嘴里搜刮一圈,吐出一口血沫。

“狗太认主也不是一件好事。”

另一个人见弓梓郢被打得单膝跪地,不知从哪捡了石头扔过来。弓梓郢抱头翻滚,险些被石头砸中,对方步步紧逼,恰好他身后着一根枯树枝,树枝划破风声落在皮肉上,处处生花。

疼极了,顾不上什么,被弓梓郢打得那个人突然扑过来。

“唔……”

树枝扎进血肉里,弓梓郢疼得冷汗直流。

有人从树林旁经过,弓梓郢钻进树最密集的地方,树脚下是低矮灌木,那些带着刺的植物划破他的脸,他的衣裳。

令东玉抱着课本,本来是要回宿舍的,却刚好看到弓梓郢一身是血从树林里跑出来。

弓梓郢和他身后两个人都认出令东玉了,令家他们还有所忌惮,所以躲在树林里并没有再继续追赶。

弓梓郢擦了擦蹭到令东玉身上的血,想说抱歉来着,但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人送到医院,医生说弓梓郢身上的血不全是他的,除了肩膀处被树枝扎伤的地方和鼻梁有些严重,其他的伤口涂过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弓梓郢睫毛长长的,尖部颤抖着扫在包扎鼻梁的绷带上。

令东玉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他这一看就不是自己整的。

一只细白的手伸过来。

“别报警……”

弓梓郢视线还不能完全对焦,眼睛要睁不睁地眯着。

“你先好好休息,我暂时不报警好嘛?”

弓梓郢闷哼一声又沉沉睡过去,过来换药的护士解释道:“他这是体力消耗太大了,睡一晚就好了。”

第二天弓梓郢醒来没见到令东玉,缠着护士一直问:“姐姐昨天送我来那个帅哥你看见没?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他昨天走得时候有没有说啥?”

护士被他问得不耐烦,但是回头看见他那张脸又说不出什么重话。

“他说医药费已经帮你交了,伤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啊?什么意思?那他不会再过来了?”

护士见他这个反应有些好笑,“他是你男朋友?”

弓梓郢看天看地,最后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令东玉提着果篮刚好进来,很不巧,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但他没说什么,放下果篮从弓梓郢身边经过时小声反问:“男朋友?”

弓梓郢脸唰得一下红了。

“不是不是,他不认识我,是我暗恋他。”

护士没说话笑着出去。

令东玉听出来他在胡说八道,也没跟他计较。

“昨天的事真的不用报警吗?”

弓梓郢轻轻碰了碰自己鼻子,貌似骨头还在。

“不用,他们伤得比我还重,报警说不定被抓的是我。”

令东玉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皮,“是吗?那要通知一下家里吗?”

弓梓郢接过令东玉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也不用,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我是孤儿。”

令东玉:“哦……”

弓梓郢睡了一天,一颗苹果几口就下了肚子,“吃饭吗?我请你!”

令东玉刚要拒绝人就被弓梓郢拉起往外走了。

夏天街道上随处可见烧烤摊,弓梓郢坐下就噼里啪啦点了一堆。

“你的伤吃这些没问题吗?”令东玉真诚发问。

弓梓郢:“没事不喝酒。”

令东玉:“?”

谁问你喝不喝酒了。

两人刚好坐在下风向,烧烤冒出的烟熏得令东玉睁不开眼。令小少爷从小到大就没闻过人间烟火气,一时被熏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老板端着烤好的串串过来,“小伙子,坐那边没烟。”

弓梓郢这才意识到令东玉被熏得不轻。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你这个位置不太好。”

令东玉咬牙:“没事儿。”

两人换了位置坐定,弓梓郢吭哧吭哧开吃。

说真的,单看弓梓郢的长相和穿着,完全不会联想到他吃相这么差。

像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弓梓郢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令东玉从头到尾都没下手。

“怎么了?不合胃口?”

令东玉摇头。

“羊肉过敏?”

令东玉又摇头。

“猪肉过敏?”

令东玉还摇头。

弓梓郢一拍脑门:“你不会没吃过吧?!”

“……”

“我怕你不够吃。”

弓梓郢:“……”

“见笑了,我下次注意。”

弓梓郢擦擦嘴又重新点了一些给令东玉,自己慢条斯理吃剩下那些。

眼看着令东玉皱着眉头把肉串放进嘴里,几秒钟后眉头舒展开来。弓梓郢心情大好,“咱们加个微信吧,我把医药费转你。”

令东玉擦擦嘴巴想说不用了,没多少钱,用不着还了,又猛地想到他是个孤儿,为了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可怜他,令东玉掏出手机加了弓梓郢微信。

手机连着响了两声,一次是通过好友申请的提示,一次是转账的提示。

弓梓郢转了两万块钱给令东玉。

令东玉看着手机界面上的金额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弓梓郢的医药费真的没花多少,而且他作为一个孤儿,是不是出手有些许的阔绰……

“你之前不在这读书吧?”

令东玉嗯。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哦?”令东玉终于正色看他。

“收了吧,我爹的钱,不花白不花。”

弓陕虽然对弓梓郢下手挺狠,但是给钱上一点都不含糊。

令东玉有些不高兴,这人张口就胡说八道,前脚还说自己是孤儿,后脚又冒出来个爹。

见令东玉起身打算离开,弓梓郢手忙脚乱拉住人家,期间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哎!”

令东玉到底心软,没把他扔下离开。

“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啊。”令东玉小声嘀咕,弓梓郢听见了,抬头一笑,令东玉恰好准备弯腰扶他,两人鼻尖差点对上。

令东玉心脏怦怦跳,觉得这种反应实在不对劲。

“我叫弓梓郢,这句是真的。”

“你爸是弓陕?”

“对啊。”

弓梓郢吃饱一拍肚子,前面噼里啪啦点的一大堆和后面给令东玉点的那些大部分都被他吃了,两个人溜溜达达往学校走。

“什么时候回国的?”弓梓郢问,语气像关心多年未见的老友。

令东玉歪头看着他不说话。

弓梓郢乐了,“我不至于去调查你,你知道我和我爹的名字却对不上人,之前应该一直在国外吧。”

令东玉收回目光,“嗯,刚回国不久。”

“你也住校?”

“不住,我在学校旁边有一套公寓。”

“那能带我回去吗?”

弓梓郢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令东玉反问道:“难道你一直住学校吗?”

“我没有房子,不住学校住哪?”

令东玉被问住,弓梓郢怎么会没房子?弓陕连房子都没给他?不会又在胡说八道吧?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好吧……”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弓梓郢脑袋恨不得耷拉到地上,脚步肉眼可见的沉重。

“那个……你是跟室友关系不好吗?”

弓梓郢听出令东玉话里的退步,于是用他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令东玉身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感谢大哥收留,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学校门口即便很晚了也还是陆陆续续有小情侣经过,令东玉被他这套动作整懵了一瞬立马拖起人往公寓走。

——

弓梓郢:“?”

令东玉:“憋回头,有人看,我丢不起那人……”

“我是病人,你能对我温柔点吗?”

“不是、你要实在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了,裂开了裂开了!”

令东玉回头,弓梓郢肩膀上果然湿了一片。

“对不起。”

弓梓郢头皮发麻,立马脱离了令东玉手臂能碰到他的范围。

令东玉也没再去拉他,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公寓。

“你睡客厅吧,我这就一个卧室。”

弓梓郢挑眉看了他一会儿,勾唇点头,“行,应该的。”

第二天一大早令东玉起床闻到一股诡异的味道,弓梓郢已经系着围裙站在门口了,“我做了饭,快起来吃。”

令东玉觉得自己还没睡醒,他怎么穿着自己的衣服?

揉了揉脑袋才想起来,他昨晚洗澡处理完伤口没衣服穿,自己随手丢给他一件。

令东玉洗漱好坐到餐桌前又被弓梓郢做的饭迷惑住。

“这是?”

“火龙果蒸蛋和番茄酱沾黄瓜。”

弓梓郢自顾自吃起来,令东玉硬着头皮吃了这顿早饭就往学校走了。

至于弓梓郢,吃完饭也没走。令东玉这里可比宿舍安全多了,就算弓陕找到他也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对他下手。

学校那边,容初用手在令东玉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设计图画完了吗?老师在催了。”

容初是令东玉在国外认识的朋友,跟令东玉一样读的设计,现在被家里一块送回国学习,为以后接手家里生意做准备。

但是国外的学业也在继续,别人要完成的作业他们也需要完成。

令东玉支着脑袋在电脑前坐了一上午,鼠标左点右点,听声音就没在专注画图。

“我在想火龙果蒸蛋和番茄酱沾黄瓜。”

“哈哈哈你们家吃饭挺中西合璧呀。”

“其实挺好吃的,就是吃完容易走神。”

“哈?”

“你知道弓陕吗?”

“听我爸提过,怎么了?”

令东玉把设计图打了个压缩包,鼠标在发送键上一点。

“诶!你!”

容初破防了。

“他儿子现在住我家。”令东玉语气平平,这让容初更加破防。

“你有病啊!一声不响就交作业!我怎么办!”

“你……还没画完吗?不是已经一上午了嘛?”令东玉真诚发问。

容初掐着自己人中,努力克制把令东玉电脑砸了的冲动。

“等等,你说谁跟你住一起?!”容初突然回头把令东玉吓一跳。

“弓梓郢,弓陕儿子。”

容初倒吸一口凉气,问:“睡一张床上?”

“那倒没有,我睡卧室他睡客厅。”

“哦……”容初凑过去压低声音:“我听说,弓梓郢是gay,你跟他住一起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令东玉想了想,“确实影响不好,要不我去你那凑合两天?”

最终令东玉还是回了公寓,原因是他交作业不提醒容初,容初让他捂着屁股回去找弓梓郢。

国外在这方面比国内开放,令东玉不说司空见惯但也能算得上波澜不惊了。

令东玉进门弓梓郢正在吃午饭,两片面包涂了番茄酱,叼在嘴里打游戏。

“你在吃什么?”他真的觉得弓梓郢的饮食习惯很迷惑。

“早上剩的番茄酱,我看你冰箱里放着面包就吃了两片,你介意吗?”弓梓郢说着作势要把面包吐出来。

“我不介意,你不要吐出来。”令东玉太阳穴突突跳。

弓梓郢乖乖把面包吞下去,一脸迷茫但还是张口给令东玉看:“吞掉了。”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弓梓郢关掉游戏坐到令东玉旁边说:“什么事,说吧。”

“你、你喜欢男的?”

“嗯呢,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这话没错,弓梓郢出柜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弓陕都没压住,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而弓梓郢本人显然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令东玉指指自己再指指弓梓郢:“那你是不是该避避嫌?”

弓梓郢忽然凑近,鼻尖的药味都能钻进令东玉鼻子里。

“你也喜欢男的?”

这个也就很灵性。

不知怎么弓梓郢的问题让令东玉手里捏了把冷汗。

“我不是。”

弓梓郢揪下块面包塞进嘴里,“那你紧张什么。”

被你那张脸那双眼睛盯着不论是谁都会觉得紧张的好嘛。令东玉如是想。

两个人沉默下来,连空气都凝滞住了。

那块面包上抹的番茄酱的味道发散出来,变得黏腻、腥气。蝉鸣声也透进来钻进耳朵里贴着耳膜叫嚣。

令东玉忽然起身把面包从弓梓郢手里抢过来丢到地上,大片番茄酱从面包与地面接触的部分涌出来喷洒在弓梓郢身上,带着夏天的温度在他身上流淌。弓梓郢被烫地一缩,他惊恐地望着令东玉问:“你怎么了?”

回答给他的是一桶冰块。

而且是消了一半的冰块,棱角变得尖锐,劈头盖脸浇下来,弓梓郢觉得有些冰块直接扎进了他脑子里。

“医生!医生!我哥没呼吸了!”连会吓得声调都变了。

护士医生急忙前去查看,心脏监护仪上那条绷紧的直线仿佛变成了死神要将连会一口吞掉。

而弓梓郢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天后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另一边令东玉正行驶在高速上。飞机受天气影响无法起飞,高铁和火车票一时也买不到,弓梓郢已经快两天没消息了,他心慌地厉害,不能再等下去了。

弓梓郢飘飘然又陷入回忆里。

“别吃这个了,我带你出去吃。”

弓梓郢仰头看了令东玉一眼,弯腰捡起面包又塞进嘴里,随后喜笑颜开道:“走吧,吃什么?”

令东玉选了家颇有情调的餐厅,悠扬的乐声从小提琴手那里传来,餐桌上还插了些很漂亮的花,一看就是被人精心侍弄过的。

不过弓梓郢是不懂得欣赏这些的。

令东玉见他拿起刀叉,又联想到他的吃相,贴心地问,“需要我帮你切开吗?”

弓梓郢动作一滞立马明白了令东玉的担忧,他扬起嘴角,露出整齐一排白牙,“谢谢,不用。”

其实关于用餐礼仪,弓陕是请人教过他的。

弓陕希望他儿子的一切都是拿得出手的。

但是一方面弓梓郢不想让弓陕如愿,另一方面,地下拳场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得,吃饭何止要抢?他们恨不得在吃饭前打一架拼个你死我活。

用餐礼仪是给活人看的。

好在弓梓郢还记得一些。

弓梓郢切开牛排叉起来给令东玉看,“你看,我会的。”

他明明是笑着的,令东玉却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他何必去在意这些呢?难道以他的身份,以弓梓郢的身份,会有人笑话他们吗?

弓梓郢晃了晃酒杯,轻轻同令东玉的酒杯碰了一下。

红酒滑过喉咙时喉结滚动,弓梓郢笑得一片酸涩。

“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给我一个住得地方就足够了,至于吃不吃饭,吃什么饭之类的也太麻烦你了。”

弓梓郢给人的感觉一直很自来熟,忽然变得冷漠疏离的语气让他明显愣了一瞬。

令东玉是被爱浇灌长大的孩子,他不知道弓梓郢为什么会说出这些他听起来格外别扭的话。

他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不要自怨自艾。”

弓梓郢听到后睁大眼睛,大眼框里蓄了一层水。

令东玉一下子慌了神。

“对不起!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递纸巾的速度赶不上弓梓郢变脸的速度,“噗嗤——”

“你啊,这种性格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不完全的热心,不彻底的冷漠,有些“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那就这样吧”的摆烂心态。

意识到被骗的令东玉沉默了。

两个人在公寓里住了整一个学期,关系也渐渐熟稔起来。

暑假里,令东玉跟弓梓郢说:“我需要回家一趟,整个暑假都不回这里了,钥匙我给你留一把。”

弓梓郢捏着钥匙问:“为什么不回家了?”

令东玉没留意到弓梓郢的用词,耐心解释着:“我在国外快毕业了,需要过去准备毕业设计,不出意外的话一直到毕业才能回来。”

弓梓郢哦了一声就继续打游戏了。

令东玉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始终没说出来。

两个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弓梓郢除了上课几乎都待在令东玉公寓里。偶尔令东玉不忙也会下厨做点东西等弓梓郢回来一起吃,而弓梓郢做得那些奇奇怪怪的料理也终于找到合适的小白鼠陪他一块试吃。令东玉跟他的相处模式让他恍惚觉得这才是家人。

最重要的是,弓陕这么久真的没再找弓梓郢的麻烦。

晚上弓梓郢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到令东玉卧室门口坐着。

令东玉察觉到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于是无奈开口:“有话进来说。”

弓梓郢开门,光着脚进去,小声问:“我跟你一块出国行吗?”

“暑假结束我就回来,绝对不会打扰你的。”弓梓郢眼巴巴看着他。

其实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弓梓郢除了吃相不太好和口味有点怪以外没有别的毛病,既不熬夜也不赖床,客厅经常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关键弓梓郢特别自觉,从来不会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闯入他的私人领域,带一个人出国而已,似乎并不麻烦。

令东玉点头应下来,弓梓郢高兴得朝他扑过去,而他也下意识搂住了。

弓梓郢毫无意识,在令东玉怀里蹭来蹭去,令东玉却悄悄僵了身体。

“咳……好了,快去睡吧。”

国外的生活比国内惬意许多,至少能甩掉弓陕这个麻烦。令东玉忙着毕业设计无暇顾及弓梓郢,弓梓郢就自己买了船票跟着一堆外国人去岛上玩了。

小岛不大,半天就能逛完。岛上植物长得相当茂盛,弓梓郢进去溜达一圈出来腿上被咬了一排蚊子包。远远看去跟穿了条紧身排扣裤似的。

弓梓郢不甚在意,抓了又抓,终于是抓破了。

身旁白人小哥用他不太能听懂的语言劝他别抓了,他倒是也能猜出个大概,就是觉得人家叽里呱啦烦人,回了两句ok就上自己绑的吊床上躺着去了。

小哥看他的眼神从同情变为震惊最后是怜悯。

等到傍下午回去的时候,弓梓郢腿上的蚊子包已经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一船外国人担忧地看着他。

弓梓郢被看得发毛,用英语问大家怎么了,心里还在默默祈祷他们听得懂。

先前跟他有过交流的小哥跟他说了一些,但这次他猜不出来,只能场外求助。

远方对着毕业设计焦头烂额的令东玉接到弓梓郢电话,“你帮我翻译翻译他说得啥成吗?”

说完也不管令东玉有没有答应就把电话开免提塞给了白人小哥。

小哥对着电话一通输出,那边的令东玉安静听着。

“他说你被虫子咬了,是这座岛上特有的一种毒虫,伤口不抓破没事,抓破了就会溃烂,需要尽快到医院处理。”

令东玉叙述得非常简洁,绕是听不懂中文的外国人都觉得他情绪非常稳定。

别人情绪稳定也就算了,弓梓郢本人情绪也非常稳定。

“哦,行,谢谢。”就挂了电话。

挂完令东玉才猛地反应过来弓梓郢出去了,并且还受伤了。

容初和他一起焦头烂额呢,见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人都傻了。

“你干嘛去?!”

令东玉:“弓梓郢受伤了,我去找他。”

容初:“??!”

令东玉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而且那么紧张干嘛?他受伤也没见令东玉跑这么快。

容初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跟在令东玉后面一块出了门。

岛距离陆地还是有段距离的,令东玉等得天都快黑了才看到返航的船只。

白人小哥相当热心肠,扶着弓梓郢下得船。

令东玉一眼望去,整条船上只有不上岛的开船师傅跟弓梓郢穿着大裤衩子。

弓梓郢的大裤衩还是绿的。

“嗨~我在这~”

白人小哥被弓梓郢这一嗓子喊得耳鸣了都。

令东玉绷着唇角用当地语言对白人小哥说:“谢谢,把他交给我吧。”

白人小哥一扭身,问:“为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令东玉说朋友。

白人小哥笑了,“那我送他去医院吧。”

看两人的架势,弓梓郢听不懂也猜出七七八八。他拍了拍白人小哥的胸膛却对令东玉说:“麻烦你跟他说一下,就说你是我男朋友好不好?他跟了我一路,实在甩不开,拜托拜托。”

容初一直站在令东玉身后没什么存在感,此刻站出来替令东玉解围,对着白人小哥道:“这是我男朋友,请离他远一点。”

白人小哥离开前说了点什么,弓梓郢撇了他一眼问容初:“他是不是说两个零没结果?”

容初黑着脸想去骂人,令东玉一把将人抓住。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容初没好气道:“知道添麻烦还给他打电话。”

弓梓郢抠抠脸在想他是不是令东玉男朋友,看这两个人的架势……难评。

弓梓郢毫无歉意说了句抱歉往前走了,容初去抓弓梓郢肩膀,刚抓上就觉得自己腾空而起,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弓梓郢摔在地上。

弓梓郢这个过肩摔把在场三人甚至连带离开的白人小哥都吓到了。

这下弓梓郢是真的觉得抱歉了。

“对不起对不起,下意识反应,你没事吧?”

容初半天说不出话,怒瞪了弓梓郢一眼。

这一眼弓梓郢像是收到了某种讯号,把容初从地上拉起来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道歉然后转身离去。

关于插足别人感情什么的,弓梓郢没兴趣,主要是太麻烦,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呗,反正弓陕目前还没把手伸到国外。不知道姚漆在国内有没有调查到什么。哦,对了,这个月还没给连会打钱。

令东玉追上来,弓梓郢没了再继续的心思,不咸不淡道:“干啥。”

“你的伤?”

“我有钱,自己会去医院。”

“哦。”

“别跟着了呗?一会儿你男朋友该生气了。”

令东玉一怔,解释道:“他叫容初,我们只是朋友,我不喜欢他。”

弓梓郢停住脚步,勾唇一字一顿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我……”令东玉迟疑了,弓梓郢心里窃喜,迟疑就说明有戏,但他面上不显,转身继续走。

“不是,你跟他搅在一起做什么?要走就让他走呗,他有手有脚还有钱你担心什么?”

令东玉也问自己,是啊,他担心什么?

弓梓郢越走越远,腿上的血迹已经连成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令东玉跟上来扣住弓梓郢手腕,弓梓郢顺势转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然后投给容初一个挑衅的眼神。

“玛德,令东玉你完了。”容初小声逼逼完,面无表情转身念着一二一的口令跑步走远了。

容初颇有种自家白菜让漂亮猪拱了的惋惜,但也没那么惋惜,毕竟弓梓郢那张脸真他妈拿得出手。

令东玉还沉浸在他被弓梓郢亲了的情绪里没出来。

“喂,不至于吧?”弓梓郢拍他的脸。

令东玉清清嗓子,“走。”

“?”

弓梓郢被拽到了医院。

伤不重,打了针,上了药,回家待着就成。不过伤口多且几乎从大腿延伸到脚腕,所以弓梓郢两条腿都被缠上了绷带,走起路一摇一摆跟企鹅似的。

“要不我抱你吧……”

弓梓郢就等着令东玉这句话呢,一下子扑进对方怀里。

令东玉将弓梓郢两腿分开挂在自己腰间,手托着他屁股,面对面抱着,上半身贴在一起,弓梓郢把脑袋支在令东玉肩膀,脚尖一晃一晃。

“我要洗澡。”

“伤口不能碰水。”

“我要洗澡。”

“你这样不能站稳。”

“我要洗澡。”

“……好吧,我帮你洗。”

目的达成,弓梓郢举手等着令东玉抱他去浴室。

“你小心一点,不要把我摔了。”弓梓郢歪头调侃。

令东玉往上托了一把,说:“那自己洗。”

弓梓郢两手一摊:“我站不稳。”

令东玉就笑,也不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令东玉搬了两把椅子进去,一个被弓梓郢坐在屁股底下,一个支着他两条腿。弓梓郢还算乖,任由令东玉在他头上打泡沫。

弓梓郢看着瘦,脱了衣服竟然还有肌肉。

令东玉自己也常年撸铁,很欣赏这样的身材。

“练得不错啊。”

弓梓郢:“那是,你摸摸。”

令东玉的手被弓梓郢放在自己胸上,反倒是令东玉有点不好意思,摸了一巴匆匆别过头开了花洒。

泡沫冲散,弓梓郢伸手去勾令东玉的手指,湿湿滑滑探过去,蛇一样,激得他一个趔趄。

“做什么?”

“爱能做吗?”上扬的尾音打着旋转进令东玉心里。

“别开这种玩笑。”

“不是开玩笑的,我喜欢男的,你这么摸我,我都硬了。”

嚷嚷着要洗澡的是他,红口白牙污蔑人的也是他。

令东玉对自己的性取向有数,或许一开始同意弓梓郢住进他的公寓时就存了别样的心思。

他笑着过去拨了下小小郢,“挺精神啊。”

弓梓郢皮肤白,热气一烘跟涂了胭脂点缀似的,粉白指尖在令东玉手心打转,眼睛半眯噙着笑,“要吗?”

令东玉一梗,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浴室本来就是个密闭空间,热气蒸腾使得距离更加模糊,令东玉看弓梓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手边就是提前拿进来的浴巾。

令东玉拿起浴巾盖在弓梓郢身上,用先前的姿势抱着弓梓郢出了浴室。

不同的是,令东玉的性器也硬了,直直杵在弓梓郢屁股底下。

“原来你也硬了呢?”

弓梓郢奖励似的在令东玉嘴唇上亲了一下,这一下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令东玉把人放在床上,欺身压过来堵住了弓梓郢的嘴唇。

“……啊哈……哥哥好会亲哦。”

令东玉想让他闭嘴,分开他的双腿把人压实了重新吻了上去。

令东玉的吻和他这个人一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真刀真枪干起来很有劲。

弓梓郢有点缺氧,推了推令东玉肩膀,开始思索怎么干,毕竟他腿不太方便。

令东玉显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见弓梓郢走神,强行掰正弓梓郢的脸,语气有些凶巴巴,“想什么呢?在我的床上还有空想别的?”

弓梓郢立马笑意盈盈缠上去,湿润的舌头描摹着唇线一圈一圈舔。

令东玉被舔得不舒服,因为更硬了。

他去抬弓梓郢的腿,将手指探进去扩张。

弓梓郢脊背一紧,本就干涩的穴道把手指裹紧。

“哥哥……”弓梓郢打着颤叫令东玉。

“疼吗?”

“嗯。”

“那哥哥给你舔舔好不好?”

令东玉要往下探,弓梓郢却揪住他头发不许他往下。

“我有润滑,在抽屉里。”

弓梓郢一抬手就能够到。

令东玉挤了一些在手心捂出温度才涂到弓梓郢穴口。

那里也粉粉的,一个小口暴露在空气中。

令东玉重新插入一根手指,这次弓梓郢感觉好很多,抬着腰想要迎合对方,却不想令东玉一下子按到某个凸起,酸麻感以屁股为圆心,四肢为半径快速扩散。

弓梓郢错愣了一瞬,令东玉凑过去亲他,“找到了,好浅。”

弓梓郢其实没当过0,虽然知道当零也会爽,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感觉。

现在知道了,他有点后悔,不是说不舒服,但就是后悔。

“我要当1。”

如果世界上真有妲己,大概也就是弓梓郢这幅模样。

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穴里还插着对方的手指,嘴上却还在叫嚣着当1。

“下次吧。”

“就这次!”

令东玉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不太行,于是又增加了一根手指。

“令东玉!你……呜……”

“怎么不叫哥哥了?”

“滚!”

令东玉低笑着,“待会儿再骂。”

紧接着是第三根手指。

弓梓郢抓紧令东玉的衣服,他也是刚知道自己敏感点的位置这么浅,令东玉常年撸铁手上带着薄茧刮过去都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直接进来吧。”

令东玉没听弓梓郢的,认真扩张放进去第四根。

“你到底进不进来!”

弓梓郢的尾音一向是上扬的,此刻却因为染上哭腔,尾音扬了一半从鼻腔出来变成了闷哼。

令东玉抽出手指,穴口变得殷红,水渍沁得穴口在灯光下亮晶晶。

令东玉扶着性器抵在那里,缓缓地、缓缓地将自己送进去。

弓梓郢倒吸一口凉气。

草,怪不得扩张到四根手指呢,真大!

“能接受吗还?”令东玉挺有自知之明,进去后没动,在等着弓梓郢适应。

“不能,你出去换我来。”

令东玉知道他这是已经适应了就开始抽动。

每一下都磨过敏感点,弓梓郢欲哭无泪。

双腿缠着绷带被令东玉抗在肩上,他发了狠地去撞弓梓郢。

“慢点……我要碎了……草!”

令东玉一言不发,直到射进去才停下来。

弓梓郢觉得自己脑浆子都被令东玉撞匀了,有气无力道:“抱我去洗澡吧。”

令东玉将人抱起来,没去浴室。

弓梓郢:“?”

令东玉把人放在墙边,“换个姿势。”

“我站不住。”

“我抱着你。”

“……不是你平时看着真的不像这样的人。”

令东玉拍拍弓梓郢屁股,还挺有弹性,“转过去。”

令东玉射进去的东西顺着臀缝流出来一些,他用龟头蹭了蹭,借着精液的润滑重新插了进去。

弓梓郢说站不住是真的,本来绷带缠得紧就有点站不稳,令东玉刚那一通下来他是真的站不住。

腿一软屁股就往下坐,令东玉揽住他没使什么劲儿,穴口朝着性器的方向坐。

这个体位,令东玉进到了另一个深度。

“太深了……我们回床上吧……我站不住……呜……”

令东玉掰着弓梓郢脑袋接吻,身下一下比一下重地凿着。

吻着吻着尝到一点湿咸的味道。

令东玉心揪了一下。

“呜呜哥哥慢点吧……站、站不住……”

令东玉哑着嗓子:“好……哥哥射完抱你回床上。”

交合处的润滑和精液随着两人的动作被带出,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弓梓郢属实没想到令东玉这么行,要不是他腿不方便,令东玉能把他想到的体位挨个来一遍。

结束的时候弓梓郢闭着眼装死。

草!他妈的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大了!

四肢百骸都被泡进醋缸子里。

弓陕找人打他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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