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2)
最后报数者,重迭达十一人。倒数第十二、十三、十四也为重迭报数。这处情况或许每年如此,各排巡吏只记录各排之考生,不见慌乱。
开始察验了。
先测量起始线段、结束线段,测其所刻竖长是否为“一分距”。达到此条件的,直接上准绳测量平直。准绳不知何物所制,极细,柔韧有弹性,两个匠吏各执一端,拉长。凡刻线达不到准绳位置、或超出准绳的,都判为不合格线段。不合格线段只要够十条,就不必继续察了,淘汰。
如果起始线段、或结束线段都刻的有误差,就依次往中间挪,至合格线段,上准绳测量。
唳!
唳!
鹤群自考场上空飞过,考生们谁顾得上欣赏它们啊。察验结果出来了,二十一人没通过。成绩合格但报数晚的人,各个懊恼、失声痛哭。
一声声不如鼓、一声声“技不如人”,无论怎么不甘心、自省、后悔,被淘汰就是被淘汰。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再考的资格了,这跟考匠工可不一样,准匠师的备考名额是有数的,第二考项就被淘汰,显然不成器,往后谁还深信他们、再被他们浪费机会?
剩下的一百二十考生由巡吏引导,重新列队,十五人一排,八列。允许他们原地休息两刻。
休息过程中,巡吏不停来往,搬运正方形制的木板。木板的边沿长度,目测为二尺。王葛站的位置已经变更,现在第二排、从西数第五个。奇怪的是,第一排考生的木板,放在了每人身后。
由于是休息时间,考生们都疑惑的打量前后左右,第三排、第五排、第七排的木板,摆放方式也跟第一排一样。
这是咋回事?
考官区。
准匠师考的考官等级,同匠工考时一样,副考官皆为中匠师。一个县十几年下来,也就那么几个中匠师,像顾考官、贺考官、刘考官,均在去年九月的匠工考场也担任副考官,但他们并非本县户籍,是桓县令从外郡、外县请来的。
刘考官:“山阴县在考核此项时,各分区的考生最多五人属成绩不合格。两县差距如此之大啊!”
“毕竟是郡治所嘛。”顾考官岔开话题:“不知诸位年幼时,练习所用的量器来自哪里,我所用的,是我大父自制的。他从不同粮肆中各买二升黍粒,拣出所有中等大小的,再将纵黍一致的再次排除。如此剩余后,在木牍上刻出它们的分距,取重复线段最多的,制成了我顾氏至今仍在使用的木尺。”
“哈哈,不瞒顾考官,我祖辈传下来的尺器,也是如此制成的。”
刘考官:“听说将作监核定分距时,更繁琐,选五千颗中等大小的黍粒,也是一粒粒排除、再取均值,定义为最标准分距。”
咚咚咚咚咚!
五声计时鼓,宣布休息结束。
“二考区,第三项考核开始。同样分上、下场比试,上半场为……制圆之规。”
考官话音一落,包括王葛在内的不少考生都暗暗疑惑:这跟自己听说的考项不一样,第三项不是制“书觚”吗?
换巡吏上场了,他们腰后都别着拨浪鼓,走在两排的中间,还是各说各的,一个个嗓门都很高:“第一(三、五、七)排后转!仔细听规则。上半场为两两对决制!和你们面对面的,就是你们的对手。三声计时鼓后,用刻刀另一端的尖针,在木板上划圆。一刻钟为限,谁划的正规之圆数多,谁赢。赢者不必进行下半场考试。你等可明白?”
“明白!”
歘歘歘……无数眼神交锋,避着巡吏的身板碰撞在一起。王葛也如此,和对面的考生都龇起牙,好像比试谁能咬死谁一样。
“注意,圆心定位点不能超过三个,每个圆的径不得相等,最小的圆径必须长于三寸,违反者淘汰。不符合标准规器测量的圆数,超过三个,淘汰。线段有重迭,亦淘汰。你等可明白?”
“明白!”就是宁可输给对手,也不能乱画圈。想在有限的木板上尽量多画、不产生重迭,只能围着每个圆心画同心圆。
所有巡吏回归原位。
计时鼓……咚!
游徼、匠吏将波浪鼓拿在手。
王葛把刻刀反过来,她一直以为这头尖锐似针,是为了更精确的刻分距,没想到是为了徒手画圆。
用过尖头刻分距的考生后悔不已,因为针头太尖,有些人的都断了、要么磨损的不再尖锐。
咚!
王葛观望脚下正方形的厚木板,表面涂漆,十分光滑平整。幸亏不是直接在原木上划圆,因为受木质所阻,没有规器很难完成。
咚!
所有考生瞬间弯腰,都是聪明人,全部画小圆。
当啷、当啷、当啷……
当浪浪、当浪浪、当浪浪……
嚯,巡吏的拨浪鼓声竟还不同。
王葛刚准备划第四个圆,匠吏就在她周围绕圈了:当啷、当啷、当啷……
狗官!反正最吵你自己!
当啷、当啷、当啷……匠吏朝前伸臂,波浪鼓杵到王葛脸前,然后远远、近近,上上、下下、她脸左、脸右。
吵是一回事,那俩小鼓槌带着彩绳胡乱纷飞,颜色一边绿、一边红,装瞎都不成。
鼓槌飞的她都眯眯眼了,匠吏终于去吵下个考生。
谢据告诉她的规则,真是柔和版本啊。
更气人的来了!
十六个巡吏不仅摇鼓,还开始唱,均为《诗经》中的诗歌,可恨他们唱的各不相同,一个个声情并茂,考生们大多听不懂,只觉得吵死人。
游徼走向王葛,她已经划了十二个同心圆,一个紧套一个,红绿鼓槌又在她脸前飞舞了,伴随着“浪浪”吵声,游徼正唱:“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王葛对《诗经》所知也很少,手一顿,只觉得对方唱的词,她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