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樯橹灰飞烟灭(1 / 2)
因为身在月王府的缘故,澜歌听了不少关于北辰诺的传言,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北辰诺是一个笑面虎一样的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典型代表,但三次接触下来,澜歌发现,北辰诺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起码在她面前,北辰诺和传言中心机深沉、步步为营的公子不一样。
因为第一次见面,澜歌在北辰谨的算计下误会了北辰诺,从那时起,澜歌就对北辰诺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意味,再加上北辰诺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以嘘寒问暖为主,这是澜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体会过的男女柔情。
北辰诺依旧笑着看着澜歌,眼中隐约可见脉脉柔情:“本王经过宣文巷,就看见你小跑着往障栏这边来了,担心你出事,就跟了过来。本王可有唐突到澜歌姑娘?”
也许是月华太过温柔,也许是北辰诺眼中刻意隐藏的小心情意让人心神恍惚,澜歌神使鬼差地摇了摇头。
北辰诺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澜歌姑娘——四下无人,本王这么叫不会让你恼了吧?”
澜歌为北辰诺的明知故问有些恼,转过头不看他,刚想说什么,视线就落在了脚下的滔滔江流之上。
护城河那略显浑浊的水奔涌了千百年,见证了几多权势更迭,那般磅礴大气,那般兼容并包,相比之下,人生百年又算什么呢?
澜歌忽然没了生气的欲望。
“不会恼的。”澜歌轻声道,“肃王若只是为了看看澜歌有无意外,现在已经看到了。夜风凉,肃王殿下还是早些回府歇息为好。”
北辰诺轻轻摇了摇头,学着澜歌之前的模样,双手后撑,身体后仰,抬头看着已经全然从云层之后跳出来的月亮,声音微哑:“我很久没看见这么安宁的月亮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明明是温柔如昔的声音,却因为感同身受,让澜歌眼眶微酸,鼻根一阵阵发涩,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北辰诺赶紧将身上的外袍接下来,披在澜歌身上,还轻笑着调侃:“姑娘体弱,若是不胜美景,不如就顺势辜负韶华吧。”
澜歌正要将他的外袍取下来,就听见这句调笑自己身体素质的话,当即皱眉瞪眼:“本姑娘的身体好着呢!”
北辰诺收回手:“是,是我言语冲撞了。”
北辰诺说的,是“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本王”,起码在这一刻,北辰诺并未以身份等级来对待澜歌的。这对于一个公子来说,并不容易。
澜歌就是再迟钝,也不会看不出北辰诺这是用调笑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只是……只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子,这样纡尊降贵地讨好她一个下级食医,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企图吗?
澜歌捏着属于肃王的外袍,鼻尖萦绕着那若有若无的清冷淡香,避开北辰诺的眼神,心有些乱。
北辰诺见澜歌面色复杂,浅笑着道:“我不说话了,免得扰了这良辰美景,那可是罪过了。不过王府有宵禁,再过半个时辰,我让墨鳞送你回去。”
墨鳞就是北辰诺身边的一等侍卫,武功高强不说,因为被提升为一等侍卫的时间也不长,并没有多少人认得他。
由墨鳞送澜歌回月王府,既能保护澜歌的安全,又能免去澜歌被府中的人怀疑的危险。不得不说,北辰诺在这一点上,是真的为澜歌考虑的。
澜歌自然明白,于是心中更是复杂,那种感动和防备混杂在一起的感觉,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只是在这种小事上,澜歌并未反驳,但因为心中有事,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澜歌和北辰诺并肩坐在障栏之上,也没有半句交谈。
半个时辰还没到,澜歌主动站起身,对北辰诺弯腰行礼,请墨鳞护送她回了月王府,在墨鳞返回北辰诺身边的时候,澜歌还不忘将北辰诺的外袍交到墨鳞的手中,请他代自己讲外袍还给北辰诺。【1】【6】【6】【小】【说】
墨鳞轻功卓绝,不消片刻的时间又回到了障栏上。
北辰诺正负手站在障栏边上,看着脚下的江流,俊美的容颜上收敛了笑容,嘴角轻抿,微微有些冷酷的痕迹。
听见墨鳞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北辰诺并未回头,而是缓缓道:“墨鳞,你看这江流,千百年来来来去去,从无止息。你想到了什么?”
墨鳞正疑惑为什么北辰诺要对一个区区下级食医那么好呢,骤然听见北辰诺这么问,上前两步往下看了看,更加疑惑了:“启禀主子,属下愚钝——没有想起什么。”
北辰诺微微勾起嘴角,俊朗温柔的轮廓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出半明半暗的影子,那是全然不同于白日的邪魅阴狠:“护城河水势凶猛,河道中汹涌暗礁无数。白日里守护我北辰都城的护城河,转身可不就成了足以埋葬千军万马的死亡陷阱了么。”
墨鳞一头雾水,他一向听不懂北辰诺的话中有话,但多年习武练出来的直觉,让他感觉到的危险,极度的危险。
但好在,这种危险的感觉也只是稍纵即逝,北辰诺很快又恢复了那人畜无害的笑:“你是本王的心腹,你若有疑问,尽可问出来。”
墨鳞这才上前,道:“主子对那澜歌,也未免太好了点。难道主子……”
墨鳞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不管怎么说,墨鳞从不赞成肆意揣测别人的感情。
墨鳞出身武林世家,但自小跟随师父在雪山之巅练武,可以说是学武成痴,于人情世故是半点不懂。
此次墨鳞会下山,北辰诺用当年师父欠下的人情,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墨鳞才会跟在北辰诺身边,护北辰诺周全。
北辰诺也知道这一点,但也并未掩饰什么:“澜歌若是不能爱上本王,那本王有朝一日,终会在这个女子身上吃大亏。”
墨鳞更加迷惑了,总觉得这番言论是有问题的,但具体的问题在哪里,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北辰诺,希望自家聪明的主子能给他一个答案。
北辰诺笑了笑,显然对于墨鳞这种与日俱增的崇拜和信赖很是满意,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北辰谨不珍惜澜歌,总要有人来珍惜这样一个女子。不是吗?”
“是。师父说,女子都应该被珍惜。”墨鳞挠挠脑袋,看着北辰诺,有些犹豫,“主子是要珍惜澜歌了?但,澜歌姑娘怕是不会愿意的。”
墨鳞不懂人情世故,心中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算计,也因此,他对于人,有着一种纯粹得近乎可怕的判断力。
澜歌看着柔弱,但她眼中有着一种很漂亮的细碎光芒,就像雪莲花开、巅池星坠的那种光芒,不刺眼,不明显,却美得让人心悸。
这样的女子,必然是骄傲的,又怎么会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子?
北辰诺笑着摇摇头,做了个手势打断墨鳞的话,道:“澜歌会愿意的。”
墨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赞成。
北辰诺上前,轻轻拍了拍墨鳞的肩膀:“澜歌的价值,本王的好弟弟,很快就会让世人看见。不过到时候,澜歌的心想着谁,本王那好弟弟会不会为他人做嫁衣……就难说了。”
月华之下,树影重重,忽然一阵猛烈的夜风过,墨鳞随手放在臂弯上的外袍随风鼓动,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扯动外袍一样,不消片刻就呼啸着掉落障栏。
墨鳞怔愣之下竟没能抓住衣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打着旋儿落进了护城河之中,一时间有些郁闷。
北辰诺摆摆手,笑得愉悦而诡异:“掉了也好,给北辰谨做个怀疑澜歌的证据也好。”
墨鳞眉头微皱,显然并不愿意给澜歌留下一个“把柄”,就想转身跳下障栏去捞还未飘远的外袍,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北辰诺拉住了手。
北辰诺轻叹道:“障栏附近都是绊马索,护城河边上还有无数的机关陷阱,你这样贸然下去,万一受伤了,可有想过本王的感受?”
墨鳞不赞同:“但是澜歌姑娘……”
“澜歌姑娘已经回到月王府了。”北辰诺也有些头疼,耐着性子劝说自己武功超群的一等侍卫,“等到北辰谨反应过来要调查澜歌今晚都见过谁,外袍也早就被冲进海里了。北辰谨不会找到证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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