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 / 2)
老乞丐闻着烤鸡香味儿,双眼刷一下亮了,二话不说抢过去一顿狼吞虎咽,很快舒朗脚边就只剩下一堆鸡骨。
舒朗笑眯眯看他吃完,又从腰上解下一个竹筒递过去:“喝口水,别噎着。”
老乞丐很不客气的喝了水,酒足饭饱,用油乎乎的手指舒服的摸着肚子,对着舒朗打个饱嗝儿。
舒朗面无异色将竹筒收回来放好,在老乞丐三步远的地方放下自个儿的破碗,坐在碗后继续一整日的乞讨日常。
不远处老乞丐在太阳底下发出了呼噜声。
如此过了两日,舒朗或是馒头,或是烧饼,都是其他乞丐轻易舍不得送的东西。老乞丐也很无赖,舒朗给了他就吃,舒朗不给他就饿着,不与舒朗说多余的一个字。
这日夜里,十三不确定的问:
“是不是我们想错了?那老乞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舒朗将架在火堆上的饼子翻个面儿,烤的两面金黄才道:
“不会,城东的剃头匠说,唢呐刘喝醉了跟他嘀咕过,三日前的夜里在城内亲眼所见一群黑衣人围攻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围攻女子的黑衣人当场掉了好几只耳朵,有一只还掉到了在药铺门口石狮子背后睡觉的唢呐刘身上。
剃头匠出于好奇,那日还曾悄悄去药铺门口瞧过,别说耳朵了,连一丝血迹都无,为此还埋怨唢呐刘骗他二两酒。
对剃头匠来说,这种事若不是真听人说了,绝对编造不出来。”说着便将手里的烧饼从木棍儿上取下来递给十三,十三饿得狠了,干啃都觉得香。
噎的白眼儿直翻,指着水壶说不出话。
舒朗也没嫌弃,因为他的状态比十三好不到哪儿去。白日能面不改色瞧着老乞丐吃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用脏兮兮的手在老乞丐面前吃东西,可终归过不惯那种日子,勉强饱腹罢了。
十三喝口水咽下去,长出口气道:
“既如此,咱们明儿再等一天,若他再不开口,便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
就是这强制手段下,能得几分真几分假,便不好判断了。
索性老乞丐也没叫舒朗等太久,第二日中午,在舒朗从过路的绸缎商小妾身上讨了个一两的小银裸子,送了一半儿给老乞丐后,老乞丐晃悠悠起身,拿着他永不离身的那支唢呐,佝偻腰身,叫舒朗跟上。
两人一路穿过苍蝇蚊子聚集的臭水沟,到了城东一处破院子外,老乞丐打开院门。
舒朗瞧见里头一个断了双腿的孩子正用双手撑地挪动,胳膊显得比常人粗壮,挪动间已十分灵活,辗转在几个木盆间,熟练的洗衣服。
院中拉起的绳子上挂满了横七竖八的衣服,有的已经干了随风飘摆,有的还在湿漉漉滴水,地上满满堆着好几盆没洗的脏衣服。
一个瞧着才三四岁的小姑娘爬上比她人高两倍的凳子上晾衣服,那凳子咯吱咯吱响,随时会散架一般,瞧的人胆战心惊。
老乞丐似是看出舒朗想什么,随口道:
“没事,人小,摔了不疼。”
舒朗动动唇,什么都说不出口,在老乞丐示意下,穿过绳子上晾着的衣服,两人并肩坐在廊下。
老乞丐问舒朗:
“你寻我老头子有事吧?”
舒朗说是。
老乞丐又道:“老头子不知能否帮上你忙,可老头子瞧得出,你不是真乞丐。”
用手指指自个儿眼睛,缓缓道:“那双眼睛不一样。”
舒朗明白,真乞丐都是双眼麻木,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熬日子罢了,他即便学的再像,假的终究是假的。
“年轻人,老头子自认见识过不少人,你是独一份儿啊,走路,弯腰,落座,比城里的公子哥儿还好看,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
关键是个心善的,所以老头子今儿便倚老卖老一回,无论你因何事寻老头子,我老头子就是拼了一身老骨头也要助你,只请你回头帮老头子照顾这两可怜孩子,给他们一口饭吃。”
说着老乞丐跪在地上给舒朗磕头。
正晾衣服的小姑娘也从高高的凳子上滑下来,踉踉跄跄过来跪下,舒朗这才发现小姑娘竟是眼睛有问题的,在院中走路全靠摸索。
另一头断了双腿的少年见这边情形,一着急将木桶打翻,水流了一地,他用双手走路,场面瞬间狼狈不堪。
舒朗深吸口气,压根儿没想会遇到如此场景,自认上辈子随祖父行医,见惯了生老病死人生百态,可亲眼瞧见这些,心头依然情绪难平。
将人一一扶起,答应了对方要求:
“既然您都说我出身不凡了,那多养两个孩子确实并非难事,不说承诺他们日后大富大贵子孙绵延,但在我有生之年,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环境,教习他们一件能养家糊口的本事,能让他们堂堂正正在太阳底下做人,应该不成问题。”
老乞丐猛然瞧向舒朗,确定他所说不假后,忙叫两孩子跪下给他磕头。
这次舒朗没有拒绝,待两人起身后,摸摸他们干枯毛躁的小脑袋瓜子,缓声道:“好孩子。”
老乞丐见状不再多说,直言道:
“你是想问四日前的夜里,城东药材铺门口发生之事吧?”
舒朗点头,都说人老成精,这老头子别看成日窝在街头睡觉,凡是心里清楚着呢,乞讨到的银钱也是那一片最多的,否则也不能拉扯活这么两孩子。
老乞丐想了下,叮嘱两孩子在家待着,和舒朗出了门,往前走到尽头又左转,在门口有一棵大槐树的院子前停下。
舒朗透过院门缝隙,瞧见院中杂草丛生,便明白这一整片儿,大多是无人居住的废弃民居,按理说这一家也不例外,可……
老头子在门口轻轻敲了三下,舒朗心头猛地一跳,有个猜测又不敢肯定,屏息凝神,静待大门从里头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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