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作者:白芥子) 第1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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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瑾沉默听了两句,回答:“我一会儿去。”

他挂断电话,傅逢朝已先一步走出酒店外。

梁瑾停步原地,看着傅逢朝走入雨雾里拉开车门。

他的喉咙滚动,想要上前将人叫住的冲动最终湮灭在无止无休的落雨里。

姚曼思人在医院里。

她有躁郁症,一直靠药物控制,最近不听旁人劝阻擅自把药停了,今天在家里因为一点事情不顺心大发脾气,把家中易碎品都砸了,伤了人不算还把自己手臂划伤需要去医院缝针。

梁瑾到医院时,姚曼思已经被人按他交代带去了精神科,被医生扣下需要住院。

梁瑾走进病房,姚曼思正在骂管家小题大做,看到自己儿子进来又嗔又怨的:“我不要住医院里,我要回去,你去跟那些医生说,我现在就要走。”

梁瑾没理她,让其他人先出去。

病房中只剩他们母子俩,梁瑾的目光才转向姚曼思,沉声开口:“为什么擅自把药停了?”

“我不想吃,每天吃药,吃得难受。”姚曼思不高兴道。

她的目光闪烁,有一点心虚,被梁瑾冷眼注视着,又有种被他看穿的恼羞成怒:“我都说了就是不想吃,你不信吗?”

梁瑾当然不信,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妈。

那夜姚曼思的逼问没有得到满意答案,梁瑾的态度让姚曼思憋着一口气,便用这样的方式与他较劲。

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是姚曼思惯用的手段,十年如一日,她从来如此。

梁瑾今日却实在不想应付她:“你不想吃药就算了,我找间合适的疗养院,送你过去吧,去国外也行。”

“你是要送我去精神病院?”姚曼思瞪大眼睛,像不可置信。

“不然能怎么办?”梁瑾平静反问她,“放任你这样情绪不稳?今天家里保姆只是被瓷片割伤,下次闹出人命了怎么办?你自己手上也还伤着,总得有个解决办法。”

“我是你亲妈,你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你以为你的名声能好吗!”姚曼思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尖锐。

梁瑾无动于衷:“精神病院也是医院,有病就得治,有什么问题?”

姚曼思激动之下脱口而出:“你现在跟旧情人重修旧好了,梁瑾不想做了,连我也想撵走以后彻底管不了你了是吗?”

梁瑾的神色愈冷:“妈,不要胡说八道。”

这一个字的称呼里没有半点温情。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姚曼思气红了眼,“我说错了吗?你今天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姓傅的公司?”

梁瑾眉心微蹙,眼里的不悦化作实质:“你让人盯着我?”

说漏嘴的姚曼思愈发色厉内荏:“我自己的儿子在外面胡搞乱搞,我不能让人盯着?”

梁瑾沉默一瞬,彻底失了与她多说的兴致,转身打算走。

“你站住!”姚曼思提起声音,却不觉心慌,“你上次答应我不会跟他再怎么样,你自己说的没有关系,你就忘了是吗?”

梁瑾的脚步顿住,姚曼思的步步紧逼让他前所未有的疲倦,尤其在今天听到傅逢朝说出的那些话之后。

“所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相比姚曼思的无理取闹,梁瑾实在太过沉定了,好似什么都激不起他心头波澜,周身没有半点鲜活生气,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像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姚思曼被他这样的眼神刺激,又不想认输,慌乱间瞥见床头桌上的那一堆药,大步过去,将药瓶全部拧开。

“你不就是要我吃药吗?我吃就是了。”

她将四五种药混在一起,直接往嘴里倒。

梁瑾冷眼看着她表演,终于上前去,夺过了她手里的药。

“我已经在吃……”

“同样的招数你不烦我也烦了,”梁瑾直接打断她,“不吃药还是乱吃药,你都威胁不了我,你觉得这样做很有趣吗?是不是以为靠这种手段就什么都能得逞?好,真那么有用我也吃给你看好了。”

梁瑾话音落,仰头将夺下的药往自己嘴里倒。

姚曼思被他的举动慑住,惊惶失措、摇摇欲坠,终于尖叫出声。

二十分钟后,梁瑾站在洗手台前持续干呕。

倒进嘴里的药被他含住,吐掉了大半,仍有小部分吞进了肚子里,但他拒绝了医生洗胃的建议。

水流开到最大,他不断将冰凉的冷水浇上脸,在抬眼间看到镜中自己颓唐又灰败的眼,只觉讽刺。

连他自己都厌恶这副模样,别人又怎会不厌恶。

傅逢朝问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梁玦,其实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听过类似的质问之言。

只是那时那句话是——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母亲的歇斯底里、爷爷的沉默无言、家中其他长辈的长吁短叹,所有人的态度都在告诉他,他们更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他。

那时他才二十岁,愧疚和无助彻底击垮了他,他极力挣扎,全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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