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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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其实没能睡着。

窗帘将本就浓重的夜色笼罩起更死寂的黑,我睁着眼望向天花板,灰得一片虚无。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想问的事,但我并不是很想追究。

爱总交织着恨,我们以前吵过很多架,原因不外乎如此。

哥说,很爽。

伤害我很爽。看我痛苦地爱他,很爽。

我知道的,我也是一样的。

那一年,我哥第一次离开我,去外面上学。

我们从小到大一个学校,一个家,分开的日子没有超过两天,他在我暑假结束前就走了,大一要军训。

苏泽离开一天晚上,我半夜给他发消息轰炸,秒回,我笑他离了妹妹是不是要哭鼻子。

他说是啊。

紧接着下一句是:下面刚哭了一发。

截止这天一切都还很正常,至少消息回复看着还很正常。

暑假就是要熬夜,所以这不算失眠。第三天凌晨,我打开聊天框,看到对方正在输入消息,我笑了一下,然后看他输了将近二十分钟,一条消息都没弹出来

真搞笑。我给他敲:“别发了,赶紧睡觉。小心肝。”

“好的,小宝贝。”

真搞笑。我捏着手机又笑了一下。

之后再没等到回复,我睁着眼看天花板,意识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戒断状态。迷迷糊糊地困昏过去,第二天起来翻手机,只得到简单的晚安两个字。

我大概从那时起开始,情绪被某种锐利而牢固的线吊在半空,不等我完全意识到那是什么,高三就将我卷入如火如荼的备考中。

第一天开学晚自习就上到夜黑了个透彻,秋叶自顾自地大片掉落,初秋的晚风已经生了入骨的寒,我可以把冰凉的手指悄悄塞进某人的衣领,看他打个哆嗦后还要一脸镇定地敲我的头。

但那个人不在。

我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但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作业写完了,课本堆在抽屉里,在家也没心思复习,直接回就行。

我不知道在磨蹭什么,最后还是迈开脚步,被卷入向外涌出的欢快人海。

我本该是“欢快”的其中一员,如果哥还在的话。我们本该一起放学的,高三在高二隔壁楼的更高层,我只要再算一道题,或是多背两个单词,哥就会走到窗边喊我的名字。

他会把我的手塞进他的口袋里,对我朋友们“又来接乐乐”之类的调侃熟稔地应声,嫌弃地看一眼我连书包都不背的轻装上阵,半真半假地叹气,说“月考可别再跟我哭”。

步伐又不自觉地放慢,我挪到贴墙的角落里,掏出手机。

就在同一时刻,完全静音的手机亮起来电显示,没有响铃,没有震动,它就静静地在那里闪烁,等待时间的流逝。

昨天是周末,苏泽回校才刚过一天。

就一天,到底为什么会如此。

我手忙脚乱地擦着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接听。

隔着沙沙的电流,他向来比夜风清泠的声音染上莫名的暖意,但又好像并不是错觉,因为话语里似乎沾了点笑意:“乐乐,接得这么快,是不是正要给我打电话?”

夜风骤起,在通话口灌入呼呼的杂音,我缩着脖子,趁机开口掩饰自己沙哑的声音:“猜到某人想妹妹了,特意掏手机的,还不谢我?”

结果没能糊弄过去,他在窸窸窣窣地动静里,夹着他室友一两句“这么晚去哪”的问句,对我说:“先回教室,我去接你。”

“打车也得一个小时,谁要等你啊!别来!”我无语地阻止。

“那你先打车回。电话别挂,我一会就出发。”

“不要来了!”我说,“我骑车来的!一会就到家了,明天不上课啊你!”

“没早八。听话——我现在给你叫车。”

小题大做的家伙,我调侃他也不为所动,又冲他嚷嚷了半天我没事,还是软硬不吃,情急之下我大喊:“别来了!你还能天天来吗!”

一瞬间,对面静了下来,我在嘈杂的校园里按着听筒,听不到一点声音。而这冰封的寂静又马上在下一秒破开,仿佛刚刚令人窒息的失语都是错觉。

“我能。”他说,“乐乐,我能。”

我顾不上掩饰自己沙哑的嗓音,哭腔抵住喉咙,浇在向外冒出的每一个音节:“我不等你,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不会等你的!”

“嗯,不等就不等,你回去睡觉,我看一眼就走。”

这个时候不要疯,要冷静。我舌尖抵在齿缝,闭了闭眼睛:“你要只是想我早就来了,不会听了我的声音才要出发。你说的不是真话,你不要为了我,你不要过来。”

……

有些变化从一开始就种下了注定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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