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啥话都敢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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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学武的要求,谷维洁还是选择了妥协。她现在没有能力控制轧钢厂不会陷入到危险境遇当中。

一旦冒然出手,势必会引起多方反弹,包括来自上面的关注。

不能稳赢的局面,即便是出手了,也不过是昙一现。

看着办公桌上的咖啡罐,谷维洁眯了眯眼睛,叫秘书收了起来。

先苦后甜吗?

这用得着你来教我!

“景副主任今天在忙什么?”

谷维洁看着手里的文件,同秘书问了一句。

秘书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上午跟东城信用社方见了一面,下午这会儿应该是在三产开现场会”。

“嗯,周一吧”

谷维洁头也不抬地说道:“谈一下摩托十六厂和七厂兼并过程中的人事问题”。

“好的,我这就去办”

秘书点头了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又听领导吩咐道:“把今年的组织人事工作计划找出来我再看一下”。

“好的,领导”

秘书点头,见她没有再说话便出了办公室。

刚刚委办的李副主任来时他就觉得有事要发生,只是领导没留他在屋,也不知道双方谈了什么。

至于那罐咖啡,他虽然没喝过,但也知道是啥玩意。

这种时髦的东西领导之间互相赠予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从领导打听景副主任的消息,以及要看组织人事计划文件,基本上能猜测出个大概。

秘书就是领导的手和眼,通过行动自然能反应出大脑在思考什么。

过度的揣摩领导心思是一种危险行为,甚至是被厌恶的。

不过只要嘴上不说,谁又能知道他们知道了多少东西呢。

三楼,走廊。

程开元的秘书张士诚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跟谷维洁的秘书碰了个面。

“周六了,马上下班了”

“呵呵,拿点东西”

谷维洁的秘书笑呵呵地回了一句,示意了对方问道:“你这是……?”

“没事,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张士诚同样笑了笑,跟对方点头后便往楼下去了。

谷维洁的秘书看了看他的身影,眼睛眯的跟小狐狸似的。

同样是委办的秘书,同样是副主任的秘书,同样的年龄段,竞争关系不要太紧张。

两个人见面说了好几话,可一句真话都没有,全是相互试探。

尤其是张士诚,这人在委办的名声不是很好,特别善于阿谀奉承,好话儿那都是调着方的说。

彭晓力不愿意搭理他,其他人也都是一样,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有鄙视链。

当然了,关系跟关系之间也还得看领导。

有的领导之间私人关系比较好,有的领导之间工作关系默契,这秘书与秘书之间也显得融洽。

可要是领导之间的关系冷漠,秘书之间天然的会带着对抗的意味。

张士诚从楼上下来,知道身后跟着不少双眼睛,可依旧没太在意。

路过门口保卫岗的时候他还笑着同保卫打了声招呼。

见人三分笑,不熟也能闹。

轧钢厂机关并不好混,尤其是对于委办的秘书,就差真刀真枪的比划了。

没给领导当秘书之前勾心斗角,防着老同志,盯着小同志,很怕被阴了。

尤其注重自己的品德修养和工作名声,工作能力都是次要的,能进这个单位,哪有废物。

领导选秘书一般先看品行,再看评价,没问题了就会试用一段时间。

基本上只要表现合格,都不会换秘书的。

等当上专职秘书了,又换了一批假想敌,防谁就不说了,但对方的实力绝对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每天要忙领导的事不说,自己也得注意学习和提升。

尤其是文字能力,这东西没有时间不下工夫是练就不出来的。

满轧钢厂挑,也找不出一个像是李学武那样的人来。

张士诚比李学武早来轧钢厂一年,很清楚他的进步过程。

在保卫处所做的业务工作就不说了,只就他关注的文字水平,委办里的老家伙都得自叹弗如。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看他的文章连评价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李学武的文章接二连三地在大报上刊登转载,委办里不是没有不服气的,叫嚣者甚二三。

那些“厚镜片”们端起报纸的时候嘴撇的跟什么似的,可逐字逐句堪磨过后,只能把嘴收回去,再把报纸轻轻放下。

遣词造句之精准,真知灼见,高屋建瓴,思想之练达,吊打所有老笔杆子。

所以有一段时间李怀德的重要讲话和文稿都是由李学武来起草的,这引起了一定的议论。

包括现在的委办副主任师弱翁,以前是主任科员级,专功思想和讲稿的,但依旧干不过李学武。

等他当上副主任以后,为啥特别针对李学武啊,因为他知道李学武对他的威胁最大。

所有副主任里,唯独李学武的文字工夫远胜于他。

师弱翁跟李怀德的关系很近,最担心的便是领导不用他。

可现在来看,该不用他还是不用他,跟李学武没多大关系。

因为工作调整的关系,李学武很少再给李主任起草稿件了。

但只要是重要会议的稿件还是由李学武来做主,特别是思想和业务方面的方针计划类。

李学武对这方面的掌控无出其右,根本没有对手。

他自己本身就是业务主管领导,又主管李主任的工作计划,谁有他清楚这些。

不是没有人说过,轧钢厂有两个李主任,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幕后。

当然了,只要是长脑子的都知道,这就是无稽之谈。

李主任不可能被控制,也不是傀儡。

李副主任也不敢控制李主任,更不会用这种事来制造矛盾。

但委办的人都很清楚,李副主任敲定的事,在李主任那里基本上就算是过了。

可只要在李副主任这里没过,你去李主任那里再谈,基本上也没用。

很简单的道理,李主任需要李副主任来控制和隔绝绝大多数的麻烦与问题。

如果有人能绕过李副主任,在他那里达成了目的,他在李副主任这边树立的屏障瞬间就会土崩瓦解,没人在意的还叫权威?

不在委办工作,不在领导身边工作,根本了解不到李学武之于厂领导层的意义和影响力。

栗海洋在委办就够牛哔的了,厂一秘,可你看看他在李学武面前是个什么态度。

有的时候李学武同领导汇报工作,他都得拿着小本在一旁记着、学习着。

轧钢厂年轻一代干部都拿李学武当指路明灯,青年一代干部都拿李学武当扛旗手。

如果李学武给厂领导施加压力会怎样?

——

“哎,学武”

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刚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就被路过的韦再可给叫住了。

“晚上有事吗?”

“干啥?”

李学武手撑着车门子,笑着问道:“搓麻?”

“哽~”

他没下车,在车里给李学武做了一个举杯的动作,随后笑着说道:“纺织三厂组织的”。

“小心嫂子回家收拾你!”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进车窗,嘴里叼了一根点燃了。

“三厂是不是要扩招?”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韦再可推开车门子下了车,抬了抬眉毛问道:“有事?”

“没事,下午跟谷副主任聊工作来着”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给他讲道:“你去了打听打听,三厂有没有‘互换人质’的想法”。

“艹,你这小词儿用的!”

韦再可笑出了声,看着李学武问道:“是岗位调整后的职工安排遇着难处了?”

“你问谁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道:“你不是政治组的一把咋地?”

“呵~我你还不知道?”

韦再可抽了一口烟,挑了挑眉毛说道:“别没事老给自己找麻烦,这就是我现在的原则”。

“嗯,有点意思啊!”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坏笑道:“人家都说志得意满,你是不是跟纺织厂的某位志得看,所以意满?”

“你这嘴可真是不饶人!”

韦再可笑骂了他一句,随后认真说道:“我多说一句你别嫌啰嗦,人事工作轻易别碰”。

“就算关系好也不成!”

他知道李学武跟谢兰芝的关系亲近,可还是提醒道:“今年厂人事工作是重点,成绩不突出,问题特别突出”。

“你这思想要不得啊”

李学武故作严肃地批评道:“老韦你堕落了,这是要躲了啊!思想退步太大了,我得给你加强学习一下了”。

“别扯淡!我躲的了嘛我!”

韦再可叽咕叽咕眼睛,道:“领导们要下棋,我知道你不容易,千万留神,指不定谁给你来一下子”。

“好说”

李学武脸上突然浮现起了坏笑,道:“我还真就差这么一个机会呢”。

说完指了指他的汽车,道:“要不我给国际饭店打电话,你们去那玩?”

他挑眉坏笑道:“玩完上楼继续玩”。

“滚犊子吧你!”

韦再可笑着打开车门上了车,隔着车窗对李学武强调道:“我特么是正经人!”

“谁特么不是正经人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车顶,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等他的车离开,程开元的小汽车也滑了过来。

“学武,来”

“咱们哪儿吃啊?”

李学武是在等程开元,下午的时候对方秘书来办公室发出的邀请。

要不怎么说机关单位就是个戏台子呢,该谁上场了,各自心里门儿清。

李学武跟谷维洁谈完,李怀德那边就不用谈了,景玉农自动过,剩下谁了谁知道。

其实五丰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程开元想要跟李学武谈,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来做筏子。

张士诚来保卫组找李学武发出邀请,同时也来过问五丰行的事。

李学武叫彭晓力又找了一份申请,原封不动,一字不改,当着对方的面签的字,张士诚拿走就给办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业务审批申请上有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签字,有生产业务主管领导程开元的签字,这事其实就已经办妥了。

到了财务主管领导景玉农那,自然就不会卡,她签字与否并不会影响业务的执行。

甚至调度那边在程开元落笔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出货,连夜开始装运。

就在调度车间安排工作的时候,这份文件也在李怀德那里走完了流程。

特别简单,老李甚至都没问一句,只是由着栗海洋递交上来,简单看了几眼,又看了李学武的名字,以及其他领导的名字便签了字。

你要说机关的事复杂,其实就真的复杂,你要说这里的事简单,也还就真简单。

且得知道,事情是人做的,人是做工作的主体,所以对工作影响力最大的还是人。

人事关系理不清,搞不懂,你就甭想顺顺利利干工作了。

那有人说了,不就是找领导签个字的事嘛,长腿有手就能干。

景玉农那里卡住了,彭晓力可以拿着文件先去程开元那里跑签字嘛!

没那么简单!

关系理不清,程开元才不会签这个字呢。

你能找着他算是一关,把文件递到他办公桌又是一关,但等你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他会告诉你,这件事得请财务那边给个意见。

得!你还得回景玉农那里。

你闯过九九八十一难到了景玉农那儿,她看过之后告诉你,她不是负责业务的领导,这件事得业务拿主意。

你敢信?!

这件事说起来只是打个比方,他们之间互相推诿,但实际上可能好几方互相推。

你从一楼跑到二楼,从二楼跑到三楼,从三楼再跑回一楼,很可能你要办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有的时候你辛辛苦苦一整天,连饭都没吃上,就等着找领导签字了,到头来事情没办成,没人说你辛苦,还得怨你没能力。

那个又说了,只是领导办事推诿不给力,机关其他都是好的。

你觉得可能嘛?

最具表现的部门就是财务,只要跟财务打过交道的人,没有说他们一个好的。

但当进了财务的门,都特么是你姐,你敢发火?

发票章盖的不对,你得回销售单位重新开。

单据录入的不对,你得连夜重新改,重新走流程。

领导签字位置错了,领导没错你错了,重新签字等着挨领导训。

……

财务、人事、组织……你从走廊这头数到另外一头,你就说,你敢招惹谁!

只要是在这机关里上班的,明明知道他们狗屁不是,不是亲爹就是二大爷当领导,你是不是见了面得主动微笑打招呼!

谁都别犟嘴,除非你也是他们这个队伍里的,否则永远需要维持人际关系。

李学武在轧钢厂已经很牛哔了吧?

论职务,全厂副处级他最年轻。

论背景,他丈人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论能力,李怀德复制粘贴三个捆一块都抵不上他一个。

可但是!你看看李学武在厂里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他在主动维持人际关系。

对上面,给李怀德的电视、谷维洁的洗衣机、董文学的电冰箱,这还得说没跳过景玉农去。

其他逢年过节,出差旅行的小礼品,土特产,哪里断过。

对平级,存在招待所的肉和酒,只要打着他的名号就能跟食堂要招待,他绝对不会找后账。

见着面了主动发烟,出门在外主动照顾,安排工作可他先干,你只当他在同志当中一言九鼎,没见着他背后付出多少辛苦。

对下面,从来没发火打骂动过手,更不会当着对方亲属的面训过人,上报纸做宣传的机会先可着基础职工和干部。

只有说李学武做事狠辣,没有说李学武做人缺德的。

就是保卫岗上的小年轻,有几个没收到过他发的烟,他抽啥就发啥。

所以李学武主持保卫组工作以后,要帮助副组长、副处长树立工作威信,少下基层。

但他的威信从未减弱,甚至更加强劲。

你说他只会说好话和稀泥?

那被他撤职的干部敢跳着脚的跟你喊冤,被他处理的干部做鬼都想给你两嘴巴。

李学武只对工人说好话,可从不见他在工作上和稀泥。

尤其是负责主要工作以后,谁敢在业务上糊弄他,年中和年底的干部考核他就敢糊弄你。

处理人际关系,跟树立个人工作形象是机关干部必须解决的两个根本问题。

李学武跟程开元吃晚饭,就是人际关系处理的一种典型表象。

“我都行,看你”

程开元坐在后座上,对着张士诚示意了一下,车便启动了。

韩建昆开着车跟在后面,他早得了李学武的吩咐。

不过彭晓力没在车上,他找顾城一起回的家。

“那得了,我来安排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咱们去吃点特色的”。

说着话,给司机交代了俱乐部的地址。

程开元听他说了,笑着问道:“是正经的那种特色吧?”

“您别听老韦胡咧咧,他也是有色心没色胆”

李学武知道程开元话里的意思,无外乎是看见他们两人抽烟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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