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 15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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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蛊’三个字一出, 在场中中人无不变色。在床里侧压着周小少爷手腕的壮仆骇得跌坐于床上:“什、什么……?蛊?!四少爷中的是蛊?!”

一旁的仆俾吓得连药碗都砸在了地上,满脸惊恐, 不住地后退着。

蛊, 上虫下皿,意味着是将虫子放在器皿里培养而成。且不论识字不识字,在大庆, 谁不知道这个‘蛊’到底是什么来头?先帝在时,治下出了一桩奇案, 长安府内一名官员全家蹊跷暴毙于家中, 死状凄惨无比, 先帝大怒,叱令严查不怠, 没想到却查出了是一位苗女所为, 这位苗女自然是叫先帝杀了。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杀人伏法, 天经地义。但是怪就怪在这位苗女死后不久,长安府中就流行起了一桩瘟疫,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感染上的,今日发病,当夜就要暴毙,死状恐怖, 长安府中人人自危。先帝下令所有人都在家里不得出门,可是这瘟疫到底还是散播出去了,最后连宫中的皇子公主都死了两个, 一时之间十室九空。

民间渐渐起了传闻,说是这苗女其实是虫娘娘化身,先帝杀了苗女就是惹怒了虫娘娘,这才叫虫娘娘来报复来了。先帝何等精明强干之辈?自然不会相信这等传言,眼见着瘟疫有出城之势,先帝下令封城,令府差衙役挨家挨户的搜寻,果然搜罗出来了一行鬼鬼祟祟之辈。

那等鬼祟之辈自称是苗疆某支苗族,先帝杀了的苗女是他们的圣女,现在他们要为圣女报仇,便在长安府内遍洒蛊虫,不分善恶,一律屠尽给圣女陪葬。先帝大怒,将这些苗族判了凌迟,并令军部前往苗疆夷其三族,虽说去而能回者十中无一,却到底是将那一支苗族给屠尽了,这才叫这一场风波平定下去。此后先帝下了严令,但有涉嫌蛊毒之人,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在场诸仆俾正直壮年,多的是年幼时就经历过这一场灾劫又或者是自小便是听着‘不乖就叫虫娘娘收了你去’这等话长大的,‘蛊’这一字着实让他们害怕。周府管家满脸焦急之色拉着周阁老手臂,劝着他走:“老爷!小少爷中的是蛊!这可是会过人的!老爷身系天下!怎可再留!快快离开此处吧!”

周阁老也是满脸恍惚之色,他被拉着走了两步,见顾国师还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顿时也恢复了几分理智,他拂开管家的手,拱手道:“国师!劳您细说!我这孩子……”

顾国师摇了摇头答道:“生死蛊,是雌雄蛊,二者同生共死,一方若死,另一方绝不独活……苗女性情刚烈,生死蛊向来是放置在情郎之上作殉情之用,周小公子如此情状,怕是母蛊已然死了。”

郁宁在一侧心想道:这八成又是这周小公子惹得情债,死得不冤。

他见众仆俾神色仓惶,出声安抚道:“生死蛊不会过人,不必惊恐,还请各归其位。”

房中众人听他这般说,心中大定,这才纷纷应了一声是,屋子里又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

“这孽畜居然招惹了苗女……”周阁老苍老的眼睛阖了阖,再张开已经再无一点悲凉,精光闪烁:“国师之前所说,还望能与国师细谈一番。”

“请。”顾国师颔首,与周阁老相携离去。郁宁本想跟上,顾国师却吩咐道:“阿郁,你留下照看此处。”

周阁老闻言顿了顿脚步,居然也没有反对,反而吩咐了一句众人要听郁宁的话,不得违逆。周侍郎作为嫡长子,自然也只能跟着周阁老一并离去了。

“是,师傅。”郁宁拱了拱手应下了。国师府的护卫也分成了两队,一队跟着顾国师走了,一队留在这院子里,等待他吩咐。郁宁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床上那周小公子恐怖的模样,吩咐道:“王太医,叫周小公子昏过去吧。”

王太医闻言取下了周小公子七窍上的银针,又在他天灵盖正中下了一针,这一针下去,周小公子顿时就不动弹了,连呼吸都微不可闻。王太医收了手,回禀道:“少爷,老朽已经将周公子最后一口气给封住了,待到周阁老回来的时候将针拔去,便还能再说上两句话。”

“如此最好,您辛苦了。”郁宁又叮嘱了房中的婢女要尽心服侍,便转身与芙蓉出门了——这里他留着也没什么事儿,顾国师吩咐他留在这里,应该是想叫他看看这院子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是叫他留在这里当管家婆的。

芙蓉跟在他身后,低眉敛目的劝道:“少爷,虽说生死蛊不会过人,却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蛊毒,少爷还是不要久留得好。”

郁宁回答道:“生死蛊是苗女给情郎下的蛊,寓意同生共死。你若是苗女,给情郎下了生死蛊,你还会在其他地方留下蛊毒吗?”

芙蓉想了想,迟疑的说:“奴婢若是苗女……奴婢会在情郎绝对不会触碰之处放置一些蛊毒来保护他。”

“笨啊!”郁宁叹了口气:“人哪是这么好控制住的……你就不怕你情郎哪日突然碰到了然后就一命呜呼?芙蓉啊,你这般的还是别用什么生死蛊了,备把剑吧……回头你情郎若是对你不忠,你一剑宰了他就是。”

“少爷!”芙蓉嗔了他一眼,随即又道:“奴婢失仪……少爷还是快些回去吧。”

郁宁在院子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忍着恶心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院子里的气场可有什么异常,边道:“师公……师傅吩咐下来事儿呢,走不了。”

他本以为这院子里说不准会藏着那苗女的尸体,不然就是其他人的尸体,结果看来看去半点异常都没有,这院子甚至要比府中其他地方更加干净一些。他又怕自己漏看了,干脆起身绕着这不大的院子走了两圈,见实在是没有什么发现便也放弃了。

郁宁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这里也实属不必再留,便问身旁的侍从道:“师傅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其中一个侍从方自顾国师那头过来,回禀道:“大人道少爷若是无事,可先行回府。”

郁宁点了点头便带着芙蓉他们先行回府去了。马车一直在门外等着,郁宁也不必再招呼什么,便自顾自上了车,手中还把玩着一根柳枝子——在周阁老门外的柳树上折的。他明面上是说带着这沾着不祥气场的柳树回去参研,周府的下人自然是不敢拦他的,实则就是手痒无聊,掰了根树枝玩儿。

走到半路的时候,郁宁看了看天色,突然府中传来一阵饥鸣,这才想起来他和顾国师被周阁老扰得午饭都没有吃,又想着许久没有去看望雾凇先生了,恰好王太医也跟着,刚好去给雾凇先生看个平安脉。他便吩咐道:“芙蓉,先去悦来酒家吧。”

芙蓉吩咐马车调头去悦来酒家,郁宁有些心烦的靠在马车壁上,说:“师公不是也还没吃么……人是铁饭是钢,我看那个周阁老也想不起来要给我师公吃饭,芙蓉,你叫人快马过去买些点心给师公送去——也不用寻太远的铺子,找一家近一些的,这等老狐狸被人一提醒,就该知道请我师公吃饭了。”

芙蓉应了一声,吩咐了下去,掩唇笑道:“少爷,是‘师傅’,不是‘师公’。”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改不过来么?”郁宁想了想,又说道:“一会儿回去之后,今日跟着的人统统赏一桶柚子叶水,都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

“这周阁老府中当真如此……不堪么?”芙蓉心有揣揣的说:“奴婢一入那府中便觉得阴冷难言,王管事将一个小玉佩给了奴婢,奴婢这才好一些。”

“反正不太好。”郁宁不欲多说,一方面是人家私事,他不好多嘴多舌,一方此事就顾国师所言,八成还要涉及一些朝堂斗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记着,都要用柚子叶洗澡,不准偷懒。”

“那奴婢再叫人在门口放个火盆,跨过了火盆才准叫人进门?”

郁宁想了想,认真的答道:“这法子也不错……”

话音未落,突然马车猛地一顿,郁宁一时不稳就要摔倒在地上,芙蓉出手如电,一把拽住了郁宁的胳膊将他拉回了原位,厉喝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驾车的!”

前面的车夫拉住了骚乱的马匹,回答道:“芙蓉姑娘,前面突然冲出来个女子,小的一时没察觉,这才出了乱子。”

“好好的行车,怎么会突然冲出来个女子?侍卫呢?”芙蓉还欲说什么,郁宁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再追究,出声问道:“可有伤了什么人?”

“少爷放心,那女子好好的,未曾伤着。”车夫道。

郁宁回道:“那就接着走吧。”

“是。”车夫应了一声,呼喝了一声叫那女子让开道路,正要驱马,郁宁就听见前头一声惊叫。郁宁闻声皱了皱眉,推开了车门看了过去,只见在路中央跪坐着一个女子,衣着朴素,满脸都是泪水,惊恐的望着他们。芙蓉却拦在了郁宁身前,道:“为何该女子还在路中?还不驱走?”

芙蓉低声与郁宁说:“这女子有些蹊跷,少爷小心。”

郁宁点了点头,不再上前。

侍卫打马上前:“这位姑娘,你可伤着何处了?若是没伤着,便莫要挡着路!若是伤着了,某这就送你上医馆寻郎中诊治一番。”

那女子却是不动,娇怯怯的看向了郁宁,理也不理那侍卫,道:“奴家的腿好像伤着了,一时站不起来……贵人可要看一看?”

郁宁和芙蓉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问号。本朝虽然民风开放,但是这姑娘说的这句话怎么也算得上是勾引了,他仔细看了看,才发觉这姑娘虽然满脸是泪,长得却有几分妩媚,若是一个纨绔叫她这么一喊,说不定还真就下车去扶她去了。

芙蓉喝道:“若是伤着了就去看郎中,叫我家少爷作甚?姑娘还请自重!左右,带这位姑娘去寻郎中!”

那姑娘一怔,眼神牢牢地盯着郁宁,又问道:“贵人,当真不来扶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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