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 147 章(2 / 2)
郁宁憋着笑上前打圆场:“师公,雾凇先生方才说若我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可以向他求教……我还不知雾凇先生居于何处,不若一会儿就叫我送先生回去吧。”
顾国师斜眼看着雾凇先生:“你倒是大方。”
雾凇先生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一派的潇洒自然:“阿郁与我有缘。”
“那也是我和阿若的弟子,你想都不要想。”
“都是要身埋黄土的人了,难道还计较这些虚头名分吗?”雾凇先生笑了笑,颇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我又不是那等俗人——你也替我寻一寻法器,介时我带阿郁一同去。”
那就是要教郁宁点干货意思。
“随你。”顾国师冷哼了一声,但却没有再有什么话——时人最重名分,如同雾凇先生这等人物,便是绝了传承,也不会将一生所学交予外人,此时雾凇先生愿意开这个口,郁宁简直是占了天大便宜。他这个当长辈的,自然不会去阻了郁宁的机缘。
现下天色已晚,顾国师又问了问雾凇先生的住处,得知雾凇先生刚到长安府,虽然有宅子,却还是一片乱,干脆就留了雾凇先生住宿,一边派人去雾凇先生的宅子里替他扫撒整理,边还要嫌弃的说:“雾凇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连个宅子都不叫人提前备好。”
“我闲云野鹤惯了,自然比不得你呼奴唤婢。”雾凇先生倒也没有拒绝,从善如流的住下了。他与顾国师也有许久没有秉烛夜谈了,奈何顾国师吃完晚饭就溜了,拉都拉不住人,他也便罢了,索性早早回了客院休息了。
***
翌日,顾国师的速度倒是很快,大清早的就让人送了一件法器给郁宁,让郁宁给雾凇先生送去,还传言到让郁宁今天没事少去打扰他,叫他陪着雾凇自个儿用饭,免得见了他就生气。
郁宁琢磨着这句话,私心里觉得是顾国师可能一整天都起不来了才有这话传来,就昨天那架势,不闹点过分的出来简直是对不起梅先生发那么大的火。
啧,这简直就是骗狗进来杀。
郁宁觉得自己早饭都有些吃不下了,自己给自己脑补了一碗狗粮,吃得撑得不行。转念一想,又觉得梅先生和顾国师都是快年近四十的人了,闹得这么凶也不怕身板吃不消,便吩咐下去今天给他们两的饭桌上多添几道温热补气的食物,他心下还颇觉得自己想得十分周到又贴心,简直美滋滋的不行。
顾国师命人送来的法器是一座以红玉制成的文昌塔,塔身有十三层,却只有郁宁巴掌大,一掌高,一手可握,十分玲珑可爱。这塔雕工精湛,丝毫毕现,连塔檐上铃铛都能摆动摇曳,郁宁仔细看了看,整座文昌塔应该是以整块红玉雕琢而成,塔身没有丝毫缝隙,气场是浓郁的青金色,此物虽然玲珑,气场却远远要比郁宁手中的那个荔枝摆件要强大的多,可见顾国师也是下了血本的。
文昌,原意属星官名。即常说的“文曲星”或“文星”,也有称“文昌帝君”的,主读书功名事业等,至于地位如何,见遍地开花的文昌星君庙就可见一斑了。文昌塔也有讲究,七层文昌塔代表学业进步,九层文昌塔寓意步步高升,而十三层文昌塔则是因着官职上下共分为十三级,十三级之后便是极品,为人臣子,至多也就是超一品入阁为相,自然也就是寓意着功成名就。最顶上的塔尖是为葫芦的造型,寓意福禄当头,塔身笔直,寓意一飞冲天,塔身开有小窗,相互贯通,寓意才思敏捷。塔身开五面,分别对应了理、仁、智、信、义。
《阳宅三要》所说:“凡都省府厅州县,文人不利,不发科甲者,宜于甲、申、丙、丁四字上立一文笔塔,只要高过别山,即发科甲;或山上立文笔,或平地修高塔,皆为文峰。”意思就是如果一个地方不出文人,那就是缺少所谓的‘文峰’,就在甲、申、丙、丁四个位置上立一座文昌塔,文昌塔即可成为当地的文峰,使当地文人才子辈出。文昌塔又名为文笔塔,文峰塔皆是由来于此。
这座文昌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极适合家中有学子的家庭,就寓意来说就比郁宁那个‘励志’摆件高了两个层次不止。
不过说到底,一命二运三风水,这文昌塔再怎么好,也帮不了绣花枕头。郁宁联想到之前雾凇先生拒绝了顾国师的走后门的提议,显然是对自家那个晚辈十分有信心的模样,那晚辈应该在读书方面还算是刻苦用功,哪怕不用这文昌塔,也能博得一二功名。
想到这里,郁宁放下心来,带着法器去找雾凇先生。
雾凇先生见了这个自然是十分满意的,连眉眼都舒展开来,笑骂道:“你师公总算还知道点好歹!”
郁宁凑上去拍马屁:“师公就是嘴上凶呢……您不知道,我师公烦我烦得很,您能管我两天他心中还不知如何快活呢!”
雾凇先生笑道:“烦你?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只不过这软红十丈,叫人销魂罢了,自然就懒得管你了。”
雾凇先生与郁宁相视一笑,雾凇先生道:“用完早饭,你便随我过去吧,你虽要静养,但是看看总是不妨事的。”
郁宁连连点头,两人用罢早饭,便一道出门去了。
雾凇先生的车夫大清早的就在国师府门外候着了,郁宁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木化剑带上了,送到车上时,雾凇先生还看了看,赞道:“是个好东西,正适合阿郁你。”
“您猜猜这是哪来的?”郁宁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雾凇先生转念一想,接过木化剑低头闻了闻,失笑道:“护国神树?”
“就是护国神树。”郁宁竖起了一根手指:“我拿了它的木头,还它一场枯木逢春,它可不亏本。”
雾凇先生见郁宁说的促狭,不禁道:“你啊……”
正聊着,马车就停了下来,郁宁下来一看,不禁咦了一声:“这里是木兰街。”
“正是木兰街,我那位晚辈便住在这里。”
郁宁左右看了看,敢情这木兰街地段不错,他三师兄家的阿云的宅子也在这里。雾凇先生带着他走了几步,郁宁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可真巧了,雾凇先生的晚辈居然就住在梅洗云的隔壁。雾凇先生见他神态有异,便问道:“阿郁,怎么了?”
郁宁指着与这座宅子相邻的宅子说:“那是我一位晚辈的住所。”
“原来如此,我道风水最好的那一家是被谁慧眼如炬的抢了。”雾凇先生正说着,眼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迎着走出来了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身材有些瘦弱,看着风一吹就能倒似地。他见到雾凇先生和郁宁,神色有些莫名,却又极快的掩去了,他拱手道:“见过先生,见过郁少爷。”
对方的声音很好听,清凌凌的,如同泉水自石上流淌而过,郁宁一听就是眼睛一亮。
“你认识我?”郁宁奇怪的道。
对方斯斯文文的道:“前几日郁少爷来过木兰街,我恰好经过,听隔壁的梅家少爷称您为郁师叔……我自小记性就要好一些,自然记得。”
哇,那就是过目不忘啊!郁宁自认要是两三千天路过的时候听见了谁叫谁一声某某,三天后再见那也是完全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子的,倒不是郁宁记性不好,只不过人的大脑天生就会过滤掉一些无用的信息。人的大脑容量是有限的,虽然说到现在为止人类对大脑的开发也不过1%,但是若将每个人每天接触的信息都记得一清二楚,也未免太过苛责。
这么一想,那这一位就是个天才人物了,怨不得雾凇先生这么有自信不用走后门。雾凇先生显然是对这位晚辈的这个能力知之深深,脸上毫无惊叹之色,只道:“先进去吧,郁先生身子不好,不好叫他吹冷风……阿郁,这是我的晚辈,名叫竹笙,你直接叫他竹笙就行了,不必见外。”
郁宁应了一声,赞道:“竹笙由此天赋,必定能金榜题名,未来可期。”
“当不得郁先生如此夸赞,先生请。”竹笙退开一步,请他们进去。
雾凇先生一马当先的就进去了,郁宁跟在他身后,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竹笙长得有点眼熟,却又确实没见过他,最后只能归为可能就如同对方路过的时候听见别人叫他一般,他在他路过的时候也顺道瞄了一眼他的脸,才有这样的熟悉感。
竹笙的宅子要比隔壁阿云的宅子小上不少,两进的宅子,有什么几乎都一目了然,但是布置得颇为清雅。雾凇先生也不与他多客气,直接叫竹笙带着他们去了书房。
书房里头塞着满满当当的书,充斥着特有的油墨的气息,桌上还搁着一枝干枯的毛笔和一缸半干的松烟墨,看着便知道这是主人昨日留下的。竹笙惭愧得到:“昨日读书太晚,没有收拾,还请见谅。”
雾凇先生淡淡的道:“我来原也不是为了看你读书,去边上候着吧。”
“是。”竹笙退到了墙边而立,垂头不语,郁宁看的奇怪,这样的言行之间他倒是眼熟——和国师府下人的模样有几分相似。正常的主人家,就算是被告之到一旁等候,也绝不会去贴墙而站。
似乎是郁宁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过久,竹笙抬眼看了一眼郁宁,两人对视了一眼,他飞快的低下头去,低声道:“我去为二位先生备茶。”
“去吧。”雾凇先生可有可无的道。
等到人走了,郁宁才问道:“竹笙家中不留个仆妇浆洗扫撒么?竟然还要他亲自备茶?”
“今日休沐而已。”雾凇先生从一旁书架上抽出了一卷图纸,没想到带着旁边的一本书一并掉了下来,郁宁上去捡了,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本《青竹记》。这书郁宁熟,是一本话本子,写得是一个龙傲天一生兴衰的故事,近期大热,甚至还改成了戏本子。郁宁手里也有一套这个,郁宁暗笑道原来对方也不是个只会看四书五经的纯粹的书呆子,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这本闲书给塞回了书架上,只当是无事发生。
没想到这错眼一看,便又发现了书架上一排他耳熟能详的话本。郁宁悄悄的看了一眼雾凇先生,见雾凇先生正在专注的看图纸,没有发现这些个话本子,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但是,家长看见晚辈书架上一溜烟的时下最红的话本,怎么也是会生气的吧?
郁宁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默默的把一溜烟儿的话本子都给翻了过来,将书脊朝内,免得一会儿雾凇先生过来了看着生气。
雾凇先生自袖中取出了一个不大的罗盘,在屋中走了几步,回到了书桌前抽了张新纸,直笔舔墨,没想到那半干的墨水根本化不开已经冻住的笔尖,郁宁连忙凑上前取了一枝新笔递给了梅先生,梅先生接过之后在纸上一气呵成的画了几个图案,便放下了笔,招了招手唤郁宁来看:“来看看。”
郁宁接过图纸看了起来,雾凇先生在旁慢慢的道:“不急,阿郁你只管漫漫看,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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