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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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前方有人叫我。我抬起头,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长羽绒服,迈着日本似碎步的人向我走来。暮色低沉,昏黄的路灯与间或过来的车灯交汇,四周泛起一片朦胧。视线越过镜片,只见来人经过帽子围巾紧紧包裹后,眼睛部位还有一些空余裸露在外。直到两人距离近约一米,我才看清来人。哦,是华。

华是我中学时代的好友,也是儿时的近邻。有时,真的很相信“缘份”这两个字。我和华从分别了多年的幼时近邻,至中学相遇。又从毕业后各奔东西,偶尔联络。最后,各自成家在不同的城市,却又巧合的搬到了相邻的小区。我想,我和华之间,一定有着冥冥注定的缘份。

华幼年不幸,她六岁时,母亲自杀了。而自杀的原因,被渲染了很多当地的灵异色彩。据说,华的父亲与母亲感情很好。那一年的冬天,华的父亲与朋友去山里打猎,途中遇到一只小狐狸,两人把狐狸打死后,皮剥了下来,分别卖了一笔不小的价钱,兴高采烈而归。

狐狸和黄鼠狼,是当地人从不敢触碰的大忌。民间流行一种说法,但凡惹了它们,定会来以各种方式寻仇的。华的父亲从不信这份邪。

而就在那一年春节,华的父亲与母亲只是因小事互相顶撞了几句,华的母亲便含泪转身走了出去。等华的父亲在另一间旧屋子里发现她时,人已经服毒自杀了。

华的父亲至此再未娶。

其实,我对华最深的记忆,几乎都停留在了中学时代,至于三、四岁的孩童时代的邻里,印象近乎模糊得了无痕迹。这使得我每次面对她说话时,时常无法把眼前这充满愁戚无奈的眼睛,和中学时,那双灵秀的大眼融洽的联系起来。

华有着她们家族式特征——玲珑矮小,皮肤白晰。这使得当时身高一直处于线性增长的我,和她手拉着手时,有一种牛高马大之嫌。华的学习成绩相当好,又乖巧懂事。于是,那时,她成了我们家里,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

华内秀聪颖,有着我们同龄人不及的沉稳。唱歌绘画,天份很高,却不喜欢参加学校开展的娱乐活动。她总是静静地坐着看我们玩闹,用一种成年人似的眼光望着。我当时很不喜欢她这样看人,因为那眼神,与母亲监督我做作业时很相像。

华走路的姿态很特别。脚步很碎,小臂随着脚步摆动频率很快。看她走路,立即会联想起电视屏幕上,身着和服,低眉顺眼的日本女子。

然而,镌于我记忆中最深的,却是关于华的另外一幅图——

华的姐姐趴在床上嚎啕痛哭。华的父亲被确诊为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严重扩散。接到消息时,当时只有我一个外人在,华居然坚持没有大哭。她面色青黄,眼神绝望,颤抖着地对我说了句:你先回家好吗?那神情,远比痛哭看起来更让人揪心撕肺。

华的父亲去了,这一年,她十六岁。

人生的起跑线不同,一样努力的奔跑,结局终是不同。华曾很宿命的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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