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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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时装设计师,不能不提到一个人,零零时装设计室的老板肖民。肖民出生在贵州省的一个小山村里,他的童年基本上是在树林里逮一种能入药的黑蚂蚁为生、为乐。说是为生,那里的家家户户都要靠卖黑蚂蚁的钱吃饭,说是为乐,在孩童时代上山里转悠也有很多城市里的孩子从没享受过的乐趣。

肖民的爸爸妈妈个头都有1米65,这在当地中算是可以打篮球的个儿了,虽然那会他们家甚至他们村的人都没有见过篮球。他们的个儿高与他们家以前住在山下的水质有很大关系。山村的人常说,个儿长高了其他的就会缺的,所以,肖民的爸爸妈妈一直多病在肖民看来也变成了正常事儿。

肖民在家是独子,他爸爸妈妈发誓要将他送出山村,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长大后能幸福呢?所以,为了让肖民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朝九晚五的生活是那里的村民最大的梦想,而考上大学则是过上朝九晚五生活的最保险的办法。肖民的爸爸妈妈甚至把他们刚生出的一个女儿和祖上的房产卖掉,换了钱一直存着,直到供肖民读上高中。

也许是偏远的地区教学质量不比大都市,肖民在第一年高考时没有如愿以偿地考上大学,他的爸妈止住眼泪,又紧紧裤带,决定再供肖民一年。能读到高中毕业其实在肖民他们山村已经是破天荒了,再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地又读一年书,肖民都觉得脸皮被村民们指破了。他也曾动过念头,跟爸妈讲明他不再念书了,像同村的其他男孩一样到外面去给人打工。但是,一想到爸妈的全部寄托和多年的希望,他还是决定先忍住人家的白眼,发奋苦读,一定要考上大学。

白天的时候,肖民走20多里路,最早一个赶到离村里最近的一个镇上念补习班,晚上,他是补习班最后一个离开的学生。这一来一去他就坚持了大半年。他的这种精神终于将一个已经年迈得说话有些颤抖的老师感动了。老师在其他学生都走后对他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话,那番话给了肖民极大的震惊。

老师对他说,以他的资质,他仔细思考过,肖民在这一届还是没有胜算能考上省城的大学,哪怕是师专,他也不见得有希望。可想而知当时肖民对这番震惊的程度,这不是复读那大半年的心血,而是父母亲多年的心血即将白流。当肖民就要失声痛哭时,老师对他说了一句话,他当时就给老师跪下了,多年后,他想起那一幕,还清楚地记得老师对他说的是“如果你听我的话,我包准你能考上大学。”

后来肖民才知道,那老师是有来历的。他的称呼不应该叫老师,而应该叫教授。老教授曾是个带过10几个博士的教授,他曾在中央美院教课,由于是贵州人,老了以后想回归故土,所以放下了北京的一切回到了这块贫瘠的小镇上。

无疑的,老教授给肖民指的路是非常正确的。考艺术院校有一个好处,就是录取时高考的分数比寻常学校低很多。分数线一降,肖民的压力自然没了。在老教授手把手的指导下,也或者是说肖民天生就有绘画的潜质,再加上有老教授在肖民临行前写了一封分量不轻的信,总之,当年肖民是以文化分和专业分第一的成绩考进中央美院。

就像是事先设计好似的,肖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他的爸爸妈妈同时闭上了眼睛,他们的任务到此完成了。肖民在哭过之后,怀揣着一定要为人上人的决心扎进了北京。

人有多大的决心就能干出多大的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肖民从刚一入校就一路获奖到他毕业,风头盖过了其他的所有同学。有很多享誉全球的设计室向他招手,他一一谢绝,而是靠自己在学校里挣的一点外快开设了一家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设计室,并且,他也有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女朋友,一个服装学院的讲师。那个讲师说来与宁恩怜及蔡灵还有孙芊芊都有着关系,因为她是她们几个人的老师。

每一年的时装博览会肖民都会整天地呆在会场,他确信,设计这活儿是在看过无数个作品之后产生的灵感。如果见识不多,就无法产生一个好想法。

而今天是博览会的最后一天,他刚巧走到学生设计厅,想到自己的女友指导出的作品,平时他没时间顾及到她的工作,甚至连她的工作单位都没时间去,所以此刻他觉得他应该进去看一看。

肖民进到学生展厅时,极巧的,刚好是橘上将写着宁恩怜的纸牌儿撕碎的时候。他走到宁恩怜设计的作品旁边时,恩怜刚好听完橘上的一番看似随意的话。

恩怜的好友蔡灵像小猫一样,早已猫得无影无踪。她的这个举动恩怜早已料到。蔡灵是个胆小的女孩,她本以为恩怜不会遵照打赌的约定,当看到恩怜毫不犹豫地向一个陌生男人走去时,她只能以假装出来的幸灾乐祸或是躲藏来掩饰她的惊讶和胆小了。

当恩怜和橘上同时看到又有一个人走到他们身边时,他们两个同时认为,来者是被他们的谈话或是被橘上的行为吸引过来的。不过,如果他们问一问肖民的话,他们就会大失所望。

肖民之所以走到恩怜和橘上身边,主要是被恩怜的作品牵扯过来。好的作品总能令人眼前一亮,肖民对面前的黑白礼服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的手轻抚上狐皮的雪白毛尖,一路捋到披肩的尾部,又从礼服的腰部捋向礼服前胸的绣花上,与橘上的动作竟毫无二致。

“哦,太漂亮了!这是学生设计的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在博览会上看到的最漂亮的一件作品!”

橘上和恩怜的眼光同时转向了他。

“真的吗?”

恩怜的眼睛中出现了泪光一样的东西。前1分钟中,她听到了世上最毫不留情的批判,后1分钟中,她又听到了她有生以来最无上的赞扬。

“真的!我的话不会有错!你也是服装学院的吧,我叫肖民,和你们学校的老师比较熟!”

肖民向恩怜伸出了手。

这该是恩怜见过最崇拜的手了。恩怜一下接住了他,并且攥着它,没有松开。

在遭受到橘上的打击后,恩怜本对自己设计的作品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在听到夸奖后,她还多多少少有一点暗自的侥幸,毕竟,那批判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她有生以来最在乎的一个人。但是,在听到肖民说出名字后,恩怜的感觉就不是侥幸了,而是高兴了。

在上课时,恩怜听老师夸奖一个作品时,一般都是这样说的:“肖民说”在同学们的眼里,只有肖民的夸奖才是真正的夸奖。

“没想到见识和个子也能画上等号!”

一旁的橘上忽然说。

“是吗?你的个子倒高,我倒想听听你凭什么说我见识短?”

肖民的声音非常和缓,他心平气和地看着橘上。从橘上的话中他已听出,橘上是在对他夸奖黑白礼服嗤之以鼻。这是肖民不能容忍的,他在想,他一个堂堂的颇有盛名的设计师,说出的话代表着他的水准,应该掷地有声。

“想听吗?”橘上又是一声轻笑,将头向四处随意地溜溜,动作中充满了巨多的嘲笑:“本来不想给你们上课的,看在你们俩都很虔诚的份上”橘上边说边捏起狐皮,接着说:“这叫设计吗?这叫拜跽!设计师不是以美为标准来进行创作,而是以大把的金钱进行创作。所以我说这不是设计,而是拜跽。在金钱的面前洋洋得意地拜跽。真正的设计师,设计出的作品是最简单的,用料也是随手可及的,试问一下,如果没有这么上等的狐皮、和这上等的真丝绣品,这还是件作品吗?它还能在这无数盏耀眼的灯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来吗?”

“你说的我无法接受!同样是设计,可以用报纸、塑料等材料,也可以用毛皮、丝质,谁也没有规定非要用”

肖民反驳着,可是,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了。因为他发现他讲话的对象已经没事人儿似的走向展厅外。

一旁的恩怜还在握着肖民的手,可是眼睛已经贴在橘上的后背上了。

肖民拂下恩怜的手,看定了恩怜,问:“这件作品是你设计的吗?”

恩怜向他点点头,姿势中带出无限的愧疚和难过。

“我说你的作品很好,就是很好。回头咱们联系!”

说完,肖民也走向展厅外。

望着他们出去的大门,恩怜开始悲伤起来。原来,她的心中对那男人一刻都没放下过。同学的求爱、安排的相亲,她的回复要多强硬有多强硬,可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已经在假想了,假想着他一旦对她说,跟我走吧,她就会直直地投入他的怀抱。这种感觉如果用个词来形容“恋爱”是不是很适合?

“恩怜、恩怜!”

蔡灵向她眼前大摇着手,好像感觉她变成了盲人。跟恩怜讲了半天话,恩怜只一个劲儿地看着地上,地上除了星星点点的纸片,再无他物。

“我在问你这是谁干的?真讨厌!”

蔡灵大声地说。这一次,恩怜听清她的问话,恩怜回答她说不知道。是的,她本来就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出现像他的身份一样神秘。

“我去找家伙吧,把这儿清理清理,这是谁呀,这么可气!”

边说着,蔡灵边向外跑去。虽然是最后一天,女孩的天性也不想让展厅继续脏乱下去。

蔡灵的跑步声并没有起多大作用,换作往常恩怜肯定抢着去了,她不是一个懒女孩。可这会儿没有,她只是随着她跑出去的脚步将眼睛移向作品上,怔怔地想,那还算不算是一件作品。或者,自己精心设计的式样,如果换作其他材质,能不能再出这样的效果。

这时,脚步声又响起了。恩怜觉得不能再无动于衷地站下去了,没有理由让蔡灵收拾并不属于她的残局。恩怜没有回身,将手伸向后面,轻轻地说:“给我吧!”

然后她就碰到了一只手,她还反手抓住了那只手,直到实实地抓住时,她才蓦然惊厥,那不是蔡灵的手,蔡灵的手没有这样大,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恩怜猛然回头,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是一个儒儒雅雅的男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

恩怜连连惊呼,除了对不起之外,她再也找不到一个更适合的字眼儿。

很儒雅的男人很温柔地笑了,他低下头去看看自己的手。她尖巧的指甲在上面还留下一点抓痕,给他的感觉就像他的心一样,有点痒。

“你这么紧张?是我吓到你了?应该说对不起的人好像是我!”

旋即地,恩怜又低下头去。她看到男人眼中含着故事,她没心情成为故事的主角。她的整付心思还在那人身上,甚至,她已意识到,她这样做太违背常理了。

蔡灵终于拿着清理地面的全套家伙跑进来了。恩怜从伫立在她身边的男人右侧绕过去,去接蔡灵。对于蔡灵惊讶的目光,恩怜则选择假装没看到。

“不用了,恩怜。你们说话吧!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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