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第二天起来仍旧是复习,我想我是个好孩子。这几天我不在图书馆,就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寝室里整风运动强烈,大家一凑到一起就八卦,老马和李明雨两个传声筒在男女寝室间来回传播各种小道消息。上次蔡林突然问我:“听说你睡觉爱踢被子?”
我大惊,我这隐私除了我妈没人知道?谁他妈的嘴这么长?这么恶劣的习惯都大白于天下,我以后还嫁得出去么?
不管怎样先挽回面子,我恶狠狠问蔡林:“谁听说的?听谁说的?我踢被子踢枕头关你们什么事?我睡觉规矩着呢!”
蔡林大为得意“嘿!你们屋老四是不是特爱和人打架?”
我正色道:“蔡林同学,好歹你也是个爷们儿,能不能别跟个家庭妇女一样啊。谁告诉你这些谁就是真爱踢被子打架,说长道短的!啊,以后有时间干点儿正事。北贱!”
蔡林大怒。
呵呵,没想到吧,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说我们班男生有东淫西荡南奸北贱四大高人。
我最喜欢图书馆的自习室,清净。没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哥们儿忽然递过一张“光明眼睛店开业大酬宾”或者“四六级不过退款重修”之类的单子。而且这里教室小,不至于像大教室那样坐满无聊青年,一有美眉进来就狂扶眼睛腿开始观赏,来这儿的都是正经八百学习的。
但是今天例外,很不幸,下午我旁边来了一对儿情侣,果然是“有说有笑啊,有打有闹啊”我哼了一句大学生自习室:“根本没把我这电灯泡放进眼里去!”
眼前的公式仿佛都在飞舞不止。妈的,强烈要求增开情侣自习室。
以前许磊经常在自习室轻吻我,蜻蜓点水一般,当时只觉得浪漫温馨,并不知道这种行为多么扰乱人心。旁边那一对儿情不自禁,表演渐入限制级,我在旁边面红耳赤。平时高谈阔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真正身临其境,只恨不得一板斧劈将过去“奸夫淫妇拿命来!”
终于知道黑旋风为啥一见狗男女就二话不说大卸八块,原来是性压抑的结果。
靠,你们狠,我打不起我、我还躲不起么我?
看看周围座位,已经黑压压一片,一到期末,阿猫阿狗都来上自习,教室里到处是旧报纸、瓜子皮。想想学期开始的黄金时间,一个三百人的大教室里有时只有三四十人,多么美好。
已经近中午了,回寝室洗衣服吃饭好了。
水房里阳光明媚,我对着一盆泡沫边洗边唱歌。
时常有人安慰我“生活是美好的,要往前看。”可是他们只是说,并不肯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来让我感受生活的美好。
我当然知道生活美好,尤其是一个人洗衣服的时候。看脏衣物重新变得清新干净,好有成就感。
直到我发现所有衣架都被老六这个败类占着。
她老人家最怕洗衣服,我记得刚开学时她打电话问她妈妈一缸衣服要放多少洗衣粉。图省事把内衣外衣一起放在洗衣机里——亏她有耐性,不攒够一大桶绝不开工。
现在寝室里全晾着她大大小小的衣物,外套,牛仔裤,袜子咦?等等。性感内衣?
这妮子太禽兽了,居然开始用黛安芬!
我摸了摸,把已经干透的衣物都取了下来。收完衣服,我顺手摸了摸手机,今天它很异常地沉默了一天,让我多少有些担心,估计是又欠费了。现在大家一天到晚不见面,全靠短信联系,没它还真不行。
我是一条被栓在手机链子上的狗。
交完欠费后我很沮丧,才半个月就打超支,他们还自作主张加了移动秘书什么的,打着方便用户的旗号搜刮民脂民膏,我又不是大老板,要秘书作甚?
我恨中国移动。
一开机立刻显示了n条信息。一大半是猴子的。上次我说我早上爱赖床起不来,他开始打摸rningcall来叫我起床,有时我睡醒了就甜甜地说;“谢谢方哥。”间或赶上没睡好,就一个字“滚!”
猴子挨一次骂,神色黯然。第二天便不肯再来叫我。
我反倒心虚,讪讪问道:“生气了么?”
“谁和你个小孩子怄气。”
还好意思说不是?也不知道谁更像孩子。
接着“早安”电话又恢复正常,风雨无阻,我每天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即是猴子的笑声。
“小蓓?还没起来?又赖床呢吧?嘻嘻嘻懒丫头”
谁说的,我不到六点就爬起来了,我是健康宝宝。
“吃饭了吗?我在车里等同事,今天早餐吃什么?想你了”
今天没有吃早餐,路过自动售货机时扔了两个硬币买杯热咖啡提神,破机器纹风不动,我狠踹了它两脚才看到咖啡。世风日下,连个机器都这么欺软怕硬,他妈的。
“小蓓?你停机了?还是突然换号了?我很担心。”
为什么换号,换号又要被该死的移动公司多套点钱去。我才不呢。
“小蓓?怎么还是不通?我给你的信箱留言了你现在在忙是吗?我知道,你在图书馆,呵呵,好好学习,老猴子去吃午饭了。”
“天啊,还是没有你的消息,你不会真的换号吧?郁闷中”
老六突然夺门而入,一进来就冲到镜子跟前左照右照,突然开口道“你笑什么?”
“我?我笑了?”
“你自己看。”
我诧异地扭头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可不是嘴角上扬一脸笑意?我忙一低头板板脸。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境界,我怎么这么荒唐起来?
好在老六没有心思来琢磨我的怪笑,她自顾自在一堆衣服里寻寻觅觅。
“老林!你帮我拉一下后边的领子!”
我疑惑“今天有约会?你不是和师大那个吵架了么?”
“是不,不,不是唉,其实就是那个老乡啦,你知道,非要我陪他吃饭。人家推也不推不掉我就懒得大收拾了,你看我穿哪件好?这个吊带是不是露多了一点?”
老六年纪小分量却不小,近来她知耻而后勇,奋力减肥,号称已经突破了一百四十大关,时常娇笑着说“现在老三才是寝室最胖的呢。”这也罢了,这孩子喜欢在批发市场买衣服,大红大绿紧身暴露,转走性感路线的她看起来分外算了不说了,做人要厚道。
“原来是人家请一顿饭,我还以为皇帝要幸你。”我感慨道“想留下深刻印象不如什么都不穿。不要露太多,要不就算他骚扰你你也告不倒他。”
“他骚扰我?”老六半嗔半喜向我翻个白眼随即陷入甜美联想“我才不怕呢!”
是啊,看这意思是只怕不骚扰。
她穿穿脱脱倒腾了半晌,好容易一摔门走了,我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那套娇俏的内衣,哇!已经消失不见。
唉,早该想到,一个女生买黛安芬之日,即是其失身之时。
完了完了,老乡同学的贞洁不保。我幸灾乐祸地想,不过老六也不容易,一直以来她每次看到恋爱的苗头出现都高调宣扬,最后却无一例外草草收场。这次看来即将攻下本垒,我由衷祝福她马到成功。
我开始浏览笨笨的新作,一边给猴子发短信。
“猴子,我是欠费了,你不用那么紧张。”
笨笨是个勤奋的准文学青年,才两天没上线,他已经把自己的痴恋写满大街小巷,旅居海外的确占便宜,这厮说起starbucks如同我们说楼下的四川麻辣烫,国内的孩子以一天到晚泡starbucks为荣,哪怕前脚刚在家摊完煎饼后脚也会对不知情的同志们说:“刚从星巴克回来。”言下之意:兄弟我格调甚高,不是俗人。
这个标准的小资还好意思说他是个标准的小农“我觉得能一天到晚喝香油的人才算小资。”
也是,美帝那边香油不好找是真的。他有时一天到晚吃汉堡。我一说起吃的他就肝肠寸断道:“别馋我。”
今天很幸运,我在m上看见他,他还没有睡觉。我拿星巴克和他说事,他一个劲儿笑“整个一美国大碗茶,等哥哥回来带你去喝。”
“你说的啊!”“不喝死你都不是你哥!”他豪气冲天。
靠,都定义成哥了还喝个头啊。
苯苯也曾试探着问我怎么会突然想起跟他套近乎,我反问他别的女孩儿怎么说的。基于网上色女泛滥的现实,苯苯谦虚地说“都说要和我细水长流啊。”
我想也是,怎么就对一个id一往情深了呢?真他妈的荒谬。
犹豫很久我说,不知道,但是我没想过要和你长流。要不然网上那么多跃跃欲试憋着要献身的美眉,一个个都是才貌双全的,光每天看她们给你的情书我就得自挂东南枝了。
呃,我不知道,就像问一个登山队员为什么要爬山一样,他只能说“山在那儿。”
也许我想了很久忽然伤感,也许我只是把笨笨视作一个爱情偶像,他和一笑姐姐在我心里就和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样,是这个浮躁年代的一段佳话。虽然笨笨设置结尾时平拼命替一笑姐姐开脱说她三贞九烈地拒绝他,但是
我相信他们相爱。
梁祝的神话已成绝响,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一去不复返,曾经跪求父母准嫁的章小蕙和昔日的爱人同志反目成仇大爆隐私,王菲和谢霆峰复合又再度分手,现在据说在和李亚鹏拍拖——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老李,但是既然阿菲做了选择,我们粉丝只好祝她开心——阿菲贵为天后,她可曾有过真正的幸福?
我们相见,然后离别,走时没有眼泪。
不用孟婆汤里的遗忘做作料,我们自己已经足够强壮,可以忘掉所有的海誓山盟。
没有永远不移的磐石。
笨笨在一家不错的公司里从一个小程序员做到牛逼的技术主管,不管他怎么自嘲自己是“程序民工”绿卡和美元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他要是回国来,愿意跟的女孩儿绝对是一打一打,连名分都不带要的。我实在不敢相信此等人物也会痴迷于网上的爱恨情仇不能自拔。
作为一个写手我最清楚小说和作者的私生活绝不能混为一谈,我迷恋的那个笨笨只是幕布上一只皮影,但是若没有一只饱经沧桑的手,那个影子何以鲜活动人?
他像一个优游的僧人,一笑便是他的菩萨。
那个女孩儿一定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拼尽一生休,尽君一日欢。仅一缕流光一个顾盼,已让他五体投地。
他的虔诚只为一笑而生。
而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行人,来了,看了,叹息一声,走了。
电话响,我下线去接,是猴子。
“终于等到你开机了”
我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觉得很安逸。
没有人等过我,没有。
“猴子,你不要这么勾引我,我会失守的。”
“你觉得我是在‘勾引’你?不要说那么难听。”
“那你太太呢?她也有保家卫国的权利。”
“她不了解我没有精神交流的婚姻像坟墓一样。”
“她是不了解你,不然早就在您老人家的咖啡里下砒霜了。”
“小蛮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猴子声音变了。
“哦?”“以后不要那么频繁地吊在网上了,你过得不快乐,要多出去接触新鲜空气才是。”
“你的生活完全不规律,夜里一点睡觉,早上六点就起床,午间也不休息,还不好好吃饭。”
“小蓓,老猴子是已经经历过一些事的人,不想再走弯路也不会缠着你。”
猴子平时的声音很好听,我喜欢听他温软平和地说“好的呀。”完全是南方乖孩子的口气。这次怕是动了真气,嗓子粗了很多。
我没有可说的,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球儿,左蹭蹭右挪挪,滚了一会儿,还是没的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