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武逍遥的借据（1 / 2）

1害人精摆脱掉

雨一的跟踪，离裳进入市中心莲花公园。她一边疾走一边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怕。在音像店里将遇见悄悄塞进雨一书包时，她没觉得害怕。只是认为如果摆脱不掉雨一，雨一一定会见到武逍遥，那样，事情就败露了。表表哥，求求你，别生我气好吗？等事情过去了，我好好补偿你。以后，所有的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不再让你生气，也不再这样折腾你了！公园里静悄悄的，总共没5个人。武逍遥在信里说，见面的地点是大花坛旁的第50棵大树，她焦急地数着，生怕自己数错了。quotmm，数学该考不及格了吧！都走到第50棵树它爷爷那儿了！quot武逍遥的声音在她身后的一棵树旁响起。离裳猛地转回身来，书包的盖子被震得大敞，从里面释放出无数的恐惧和假装镇静。武逍遥一摇三晃地，学着仙剑奇侠传里李逍遥喝醉酒的动作，向她飘来。

quotmm啊，本公子不得不夸你聪明，居然能读懂我的夹层信！怎么样，本公子够有创意的吧quot那天武逍遥在文具店买了两张纸，一张是大的不干胶纸，一张是小一些的信纸。他在小一点的信纸上写好约见离裳的话，粘在不干胶纸的正中央，又拿了一张大街上派发的商场促销单贴在不干胶纸上，把真正的信纸掩盖在两张大纸的中央，然后，塞进信封给离裳邮去。离裳说：quot钱我都还你了，你还找我干吗？quot武逍遥侧身坐到一张长椅上，指指旁边的座位让离裳坐下。他说：quot先不说这个，你先回答我个问题，要像回答老师那样诚实——雨一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他从哪个学校转来的？quot离裳本来刚要坐下，听他提到雨一，屁股一歪，差点坐到地上。武逍遥一把拉住她，说：quot激什么动啊？原来你同学说的都是真的！quot离裳没好气地说：quot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quot武逍遥夸张地探过脑袋，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她。quot还说没做亏心事呢！萧见洪是不是鬼啊？你敢说他没叫过你？quotquot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quot

离裳捂着耳朵，拨浪鼓一样左右摆着脑袋，像要把武逍遥的鬼话通通甩出耳畔。武逍遥站起身来用力拉下她的手，大吼：quot你有完没完？萧见洪跟我有多好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你还有脸在这儿叫？你是个害人精！害人精！quotquot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quot离裳的话软弱无力，大颗大颗的泪滴顺着脸颊向下滚，落到脚边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小坑儿这跟梦到的很久很久以前一模一样那天，耶律离裳从迭剌城墙的台阶上移步而下的时候，天与地之间开始雾茫茫了，到处充斥着许多既像丝线又像珠链般的东西。耶律离裳的心情沉重得像腿上挂着铅一样。城内有些嘈乱，城外或是黄河河岸边应该比较清静。耶律离裳头也没回地向那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耶律离裳隐隐听到身后传来某种东西塌陷的声音。她没有回头。那声音一直持续着，直到耶律离裳真切地感觉到脚下的地像棉花一样不能站稳时，她才决定回头看看。

天哪！成片成片的城墙正在分崩离析。墙砖此刻已不是墙砖了，质地简直连冰糖都不如，哪怕是空气，流动到一处，一处就毫无声息地飞着碎掉，仅有的一点渣滓还会发出微弱的火光，一点一点地被空气蒸腾掉。耶律离裳惊骇地抱住双肩，任是怎样用力，也控制不住城墙在双眸中一段一段化为灰烬片刻之后——这片刻约摸也就2分钟，面前已再也没有城墙的痕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丛烟雾，一丛在雨中朦胧得像海市蜃楼般的烟雾。咔嚓一声，脚下的棉花竟然发出金属般刺耳的声音，棉花刹那间已变成酥脆的钢渣，耶律离裳右脚绣花鞋的前半部分居然空了。像是受到巨大的吸引力，她的身体向前倾去。啊？前面前面前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万丈悬崖！耶律离裳无力地抬起左手，用长长的纱袖蒙住眼睛。她感到她在向下飘，疾疾地飘，完全不像仙女一样地飘下去突然，一只手拉住她。准确地说，是拉住了她右手的指尖。那只手好有力好有力。但是，却出奇地冰。

萧遥！耶律离裳的心咚的一下沉到崖底。终于，两只绣花鞋落向地面，只是还没等耶律离裳站稳，地面又狂晃起来，耶律离裳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萧遥扑去。萧遥厌恶地用剑支住她。她抬头看见了萧遥的眼睛。萧遥的眼睛深处竟是蓝色的。那种要几万光年才能沉到底的万洋海域的深蓝。耶律离裳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她不想被那蓝色吸进去，她知道，一旦进入，就万劫不复。耶律离裳将头扭向一边，眼睛自然而然地扫向陷下去的城墙处。萧遥的声音也冰得出奇：quot再怎么看都晚了！人死不能复活，除非quot除非什么？萧遥又在向她暗示七叶草！胆战心惊、仓皇失措、后悔自责、痛不欲生和无可奈何一股脑地塞进耶律离裳喉咙，她索性将嘴闭上。萧遥将手指搭在唇边，仰天吹了声犀利的口哨。哨声过后，意外地跑来两个活物。一个是萧遥的坐骑，白马；一个是耶律离裳的宠物，青牛。

像看到久别的亲人，耶律离裳忙向青牛招手。可青牛就像盲了一样，将头凑向白马的脖颈。白马理也不理青牛，鼻腔中发出一声长鸣，英俊的头颅频频抵向萧遥的右手。萧遥侧身一拽马缰，纵身而起，干净利落地落在马背之上。萧遥说：quot你的青牛都不理你，你还有什么话说！上马，带我去找七叶草！quotquot不！不！不quot耶律离裳虚软无力。她拼命向后躲闪着身子，可是，脚下却连一步都挪动不了。大颗大颗的泪滴顺着脸颊向下滚，落到脚尖前面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小坑儿萧遥将双腿夹向马背。白马一个箭步蹿到耶律离裳的身后。她连退身的路都没了！萧遥再次搭住她的手，这一次还是搭在她右手的指尖上。她的身体像飘摇中的野花一样，无法控制地飞向马背朦胧之间，耶律离裳只觉得更多的雨雾浮在周围，她定睛看看，原来竟是自己的眼泪在空中飞扬武逍遥压低声音说：quot你为什么又哭？人家都是受委屈了才哭。你呢？你委屈吗？我说的委屈你了吗？quot离裳将头垂得更低。

武逍遥看她实在收不住哭了，真想甩手就走，可还有正事没说呢，只得哄她：quot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像苹果一样被上帝咬过一口，都是有缺陷的人。有的人缺陷比较大，是因为上帝特别偏爱他的芬芳。你就是上帝特别偏爱的那个。别老记着那件事了，我的钱你也还完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quot离裳依旧不抬头。武逍遥有点急了：quot喂，你有完没完啊？quot这时旁边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看着他和离裳哧哧地笑着，嘴里还说：quot快看快看，现在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搞对象！quot武逍遥终于找到发泄的窗口了，他在椅子上来了个翻体大跨越，拦在两个大学生面前。quot哟，想动手吗，小子？你个儿还矮点！quot说着，大学生用手去扒拉武逍遥。大学生肯定没把初中生放在眼里，他认为扒拉一下这个初中生，初中生肯定会踉跄地撞向旁边的大树。可是他的愿望一下落空，且与他的初衷相反了。有多反呢，就是初中生没撞到大树，他自己倒头僵僵腿硬硬地撞到树上，头顶上立马长出一个大蘑菇。

大学生抱着脑袋狂叫了几声妈，和旁边的女生疯狂鼠窜掉了。武逍遥这才转过身来，得意地看向离裳。离裳哼了一声说：quot不就学过几天跆拳道吗？有什么了不起！quotquot了得起了不起不是用嘴说的！你刚才不也看到了吗！quotquot哼！只是你没碰到对手罢了！有人你永远都打不过！quotquot你说的人是雨一吧？我没兴趣。他比我小，我从来不欺负比我小的人！quotquot那我呢，你为什么欺负我？quotquot欺负你？我是那种卑鄙小人吗？！要欺负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我钱没了是不是因为你？萧见洪死了是不是因为你？你敢说这两件事跟你没关系吗？那好啊，我们去找个能讲理的地儿！quot说着，武逍遥就气愤地拉住离裳，向公园外走去。离裳被他扽得猝不及防，脚下一绊，摔在职地上。也许是她摔的力道太大了，也许是武逍遥没留意，总之两个人都跌倒在地上。起来的时候离裳站到武逍遥旁边，没有离去。她发现手腕还有点疼。

quot流血了！quot武逍遥的声音有些惊怒。他不由分说地拉了离裳，向公园外跑去。跑了几步之后，武逍遥发现有点不对劲。他转头看离裳，离裳正停下来转自己的脚。武逍遥明白了。他嘴里嘟囔了一句：quot你们女生就是麻烦！quot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他红着脸拦腰抱起离裳，向前跑去。quot下来，你让我下来！quot离裳大声地喊。这时武逍遥已经把她扛到肩上。颠簸得太厉害了，她有点想吐。武逍遥根本不理她，脚下加快，已经到了公园门口。出了公园大门不远就有家小医院，武逍遥直接将离裳弄到急诊室。他可不想让离裳出什么事，虽然离裳她妈不在家，但是离裳的老师总会过问的。护士阿姨给离裳的脚腕做了降温处理，把她擦伤的手腕也包好了。当武逍遥要去交钱时，护士阿姨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武逍遥正不解，那护士阿姨眯眯笑着告诉他，离裳的妈妈是她好朋友，她会替离裳交钱的。武逍遥这时心虚了。把离裳弄到这个地步并不是他成心的。他想跟护士阿姨解释一下，但想想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就随便吧，所以他只说了声谢谢。离裳听护士阿姨说是妈妈的好友，吓得魂飞魄散，心里暗恨自己刚才在医院里没坚持让武逍遥把她放下来。这事儿要让妈妈知道就完蛋了！这个可恨的武逍遥！

当离裳和武逍遥要离去时，护士阿姨忽然问：quot宝贝，他就是你表表哥吧？我听你妈说过，你表表哥跟你很好！quot离裳被问得脸色都迟钝了，她反应不过来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像是耳朵眼儿里插了通电的电线。quot你表表哥？你什么时候有个表表哥？quotquot你管呢！quot离裳不客气地堵住武逍遥的问话。她和雨一的关系，她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走到医院的大厅里，武逍遥无奈地笑笑，说：quot当女生就是占便宜！你不会再说我欺负你了吧！quot离裳生气地说：quot那总不是我自己摔倒的吧？quot武逍遥：quot好，就算是我把你弄倒，但跟你犯的错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quot离裳：quot你到底想怎么样吧！杀人不过头点地！quot不知道这句话离裳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她说的时候竟真的有点大义凛然的味道，她继续说，quot是我自己做的事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现在就去公安局！quot武逍遥气得脸色铁青，话也不说，一搂离裳的腰，又将她扛到肩上。离裳这次没哇哇大叫，她担心护士阿姨看到，跟她妈妈说，所以她用手使劲地捶武逍遥的后背，用类似哀求的声调低声地说：quot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求求你！求求你quot在离裳紧迫的哀求中，武逍遥已经走到医院的花园里。

武逍遥终于停住脚步，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离裳：quot下来干吗？你脚有伤，我背你去公安局！quot离裳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重复着她那句话：quot你把我放下来quot武逍遥把她放到花园凉亭的座位上，看着她说：quot不打算去公安局了吗？离裳，你不用吓唬我！又不是我干了坏事！我替你保密已经让我每天做噩梦了，你还要我怎样？quot离裳又是半晌没吭声。武逍遥说：quot我让你说，我对你怎么样？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和萧见洪一起战斗，他中了一枪，还没等流血就倒下了，我清楚地看见向他开枪的人就是你。你的脸在我的梦里很清晰quot离裳被吓得眼泪刷的一下又落下了。

她说：quot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这都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真的没想我也不愿意让他死。我也每天都做梦逍遥哥哥，你帮帮我好吗？你帮帮我在梦里跟萧见洪哥哥讲，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想找到七叶草，我也想救他quot武逍遥：quot鬼个七叶草！你别疯了，哪有这鬼事！你别老提那东西了好不好？有这鬼事我早就去找了！再者说了，就是找到了，萧见洪也活不过来了。他爸早就把他葬在城北那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quot离裳抿抿嘴，没再说话。

那的确是事实，萧见洪的骨灰安置在城北墓地，她和同学们都去给他送过花。还有纸鹤武逍遥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愤怒地踢了一脚凉亭的柱子。离裳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衣角，说：quot逍遥哥哥，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和萧见洪哥哥是好朋友，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再不然你把我杀了！quot武逍遥抡起拳头就向离裳脑袋上砸去，离裳吓得本能地闭上眼睛。武逍遥的拳头在离离裳头顶有1厘米的地方刹住。他攥攥拳头向柱子挥去。砰的一声，拳头落到柱子上，他的手霎时渗出血来。离裳惊呼了一声：quot逍遥哥哥quot武逍遥看也没看她，迈开步子走掉了。

离裳追在他后面：quot逍遥哥哥，你还没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是不是你又quotquot又什么？quot武逍遥站住。quot是不是又丢钱了？没关系，即使不是因为我，我也会帮你的！quotquot钱我倒没丢。哪能老像上次那么倒霉啊！我是向你借400块钱！听清楚了，是借！我写借据给你！quot离裳为难地皱皱眉。妈妈走时留下的钱她都给武逍遥了。这些天花的一直是表表哥的。她现在quot算了！quot武逍遥潇洒地甩甩脑袋，两手插兜，向前迈步走去。quot我下周给你！quot离裳大声地说。武逍遥停下来，看了离裳一眼，径直走向她。

但他没在她面前停留，而是走到她身后，伸手去摸她的书包。quot我现在没带quotquot别动！quot武逍遥拉住的是她的书包。他摸出一个双线本，随便从中间撕掉一页，又拿出离裳的笔，认认真真在上面写下几个字，仔细叠好之后塞到离裳书包里。quot借据我写好了。我等你下周！quot说完，武逍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2雨一没哭任何人都能想象到，雨一被带进音像店经理办公室时的表情。从包里搜出一盒没付款的cd，不要说是雨一，就是刘老师，也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言语为自己申辩。幸亏雨一是雨一，不是别的孩子，面对这种事情，他首先想到两个字——冷静。老爸告诉他，这世上不存在任何可怕的事情。如果有，全是因为自己头脑中的quot冷静quot跑掉了。所以，他用手指弹弹圆滚滚的脑袋，让自己先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