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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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絮白吃痛,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了。

文辞当即拉住老爷子的手,梁锦安毫不犹豫地挡在弟弟面前,说道:“爷爷您消消气,絮白他刚回来!”

飞机失联的阴影还未彻底从梁锦安的心头消散,他十分后怕地护住弟弟,免他再受伤害。

“是啊爷爷,有什么事我们后面再说,楚楚和孩子还在手术室呢。”文辞将话题转到郁楚身上,以此来引开老爷子的注意力。

老爷子呼吸急促,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这么大事,你竟然敢瞒着!非要闹出人命了才罢休是吧!从小到大你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一个,大家做什么都依着你,你……你!”

梁絮白低头认错:“爷爷,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老爷子咬牙怒骂,“混账东西!”

梁锦安担心爷爷的高血压承受不住,赶紧把老人扶回座位温声宽慰:“您别生气了,我们先看看楚楚的情况吧,您重孙女还在里面呢。”

老爷子稳了稳气息,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混球,梁锦安对文辞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把梁絮白扶起来了。

7号手术室里,邹先兰从器械护士手里接过手术刀,精准无误地剖开郁楚的腹壁部分,而后逐级深入,剖开子宫浆膜层、肌层以及羊膜。

当初在圣娅进行剖腹产的那位少爷是后天细胞变异再生出来的一副子宫,与先天性子宫周围分布的神经略有些不同,因此手术难度系数更大。

而根据梁宥臣所述,郁楚属于假两性畸形,体内的子宫及其附件是先天而成,所以其解剖结构更偏向女性,故而手术风险及难度系数相对来说要小很多。

郁楚的身体在麻药的作用下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了,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术刀层层划破身体时的撕裂意境,他吸着氧气,忐忑而又满怀希望地迎接着女儿的到来。

自从确定梁絮白平安无事后,他的情绪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平静,继而将整颗心都系在女儿身上,幻想着她来到这个世界吸入第一口空气时嗷嗷大哭的场景。

羊膜被划开,羊水哗啦啦往外流出,伴随了郁楚七个多月的重量在这一刻遽然放空,他似乎感受到了了柳嫣从子宫里取出胎儿的动静。

助手医生当即剪掉孩子的脐带,并用压力球吸出孩子口鼻里的羊水。

手术室里非常安静,除了心率血氧监测仪发出的声音之外,还有几道拍打的声音。

郁楚正疑惑时,忽然听见柳嫣急切地说道:“新生儿呼吸薄弱,对刺激无反应,身体红润但四肢青紫,apgar评分只有4分!”

郁楚听不懂这样的专业术语,但是他快就发现周围传来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呼吸薄弱,对刺激无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

小葡萄为什么没有哭?

郁楚凝视着手术灯,心跳加快,双眼被刺得生疼。

邹主任吩咐巡回护士密切观察产夫的情况,她和柳嫣专心进行缝合手术,抢救新生儿的事只能交给儿科医生来进行了。

而待在中央观察室里的四人也被眼前的突发状况震住了,梁絮白甚至忘了呼吸,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郁楚的羊水较清,没有出现羊水污染的情况;新生儿取出之后立刻用吸引球吸去了口鼻里的羊水,未见吸入胎粪;而送往手术室之前胎儿的胎心率一直处于正常值范围,因此可以排出宫内窘迫。

而柳嫣取出胎儿时存在明显的脐带绕颈现象,再加上这是个早产儿,所以发生窒息的情况很可能是在麻醉过程——手术开始的这段时间。

儿科医生竭尽全力在抢救孩子,但是收效甚微,孩子始终没有发出啼哭声,一旁的护士已经忍不住开始啜泣。

“我来。”梁宥臣从儿科医生手里接过孩子,用手掌快速揉搓并拍打孩子的背部,如此十次之后又用拇指法进行胸外按压,即拇指按压胸廓、其余四指支撑背部,利用拇指的力量进行新生儿心肺复苏术。

“正压给氧!”两轮胸外按压结束后,孩子依旧没有自主呼吸的现象,梁宥臣催促护士换上新生儿使用的氧气面罩进行正压给氧,以便孩子在苏醒的那一刻主动吸入氧气。

心肺复苏的最佳时间应在心脏骤停之后的4-6分钟之内,从而缓解缺氧、缺血以及脑细胞死亡的现象,若是超过这个时间,即使抢救回来也会大大增加患脑部疾病的风险。

距离孩子出生已经过去三分钟了,黄金时间愈来愈紧迫,偌大的手术室里只能听见梁宥臣拍打孩子背部的响亮声音。

郁楚神情呆滞,他的心率和血压都在急剧上升,护士读出显示器上面的数值之后,助理医生立刻给他口服美托洛尔,并不断地安抚他的情绪。

梁宥臣重复进行胸外按压,并让护士往他手心倒药水,然后不断地揉搓孩子的脑袋,促进脑部血液循环。

孩子的肌张力已经完全消失,小小的身体被她二叔安安稳稳地托在掌心里,四肢悬垂,随着拍打的动作无力摇晃。

原本还有些红润的皮肤已经全部变成了青紫色,缺氧时间过长,能够抢救回来的希望变得格外渺茫。

护士把氧气面罩紧紧地贴在孩子的面部,她抿紧了唇,将哭泣声强压在喉间。

梁宥臣契而不舍地摩擦孩子的背部、脚底和脑袋,却始终无法诱发自主呼吸,他只能重复进行心肺复苏,用僵硬到麻木的大拇指按压侄女的胸骨。

就在这时,孩子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啼音,梁宥臣迅速停下手中的动作,拇指按在柔软的胸廓上,感受到了一阵细微的心跳。

他再次揉搓孩子的后背和足底,如此重复了八次之后,又有一声啼哭隔着氧气面罩传出,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啼哭逐渐洪亮,孩子的四肢也开始恢复力气,断断续续地挥动起来。

手术室内凝固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松弛,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得到了缓解。

梁宥臣立刻为孩子处理了脐带,转而用干净的包被裹住她,送到郁楚面前。

他弯下腰,让他们父女相认:“看看你的女儿。”

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眼底盈似满了水雾。

郁楚侧头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二哥……谢谢你。”

梁宥臣带着孩子前往儿科进行下一步的治疗,邹主任和柳嫣为郁楚缝合腹部,离开手术室时已经过了八点半。

麻药依然停留在体内,郁楚的身体丝毫不能动弹,他看着头顶一盏盏后退的白炽灯,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与“死”。

他的爱人,有惊无险;他的女儿,死生徘徊。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恐吓之后又将所爱之人全部送回至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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