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2)
眼下围城之困,似乎只有靠燕王夫妇才能解决。
章太后与章漪匆匆踏上城楼,看到大军压境的场面,几乎要昏过去。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冷声道:“魏燎,你擅离北境,无军令召回胆敢私自回京,按燕律当斩!”
魏燎大笑两声,松开手中的缰绳,马儿得了暗示,撅了撅蹄子向前,冷然道:“太后娘娘为了一己私欲违抗先帝旨意,妄图以兵变谋夺皇位,按燕律,又该当何罪?“
此话掀起惊涛骇浪,当日大殿之上见证宣旨的朝臣皆被威逼,无一人敢替王齐出头,镇压朝臣的兵士皆是章琦心腹,不会外传,因此普通的将士都只以为遗诏之上储君人选为靖王。
禁卫军中不少将士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靖王与章太后。
双方各执一词,必然一真一假,倘若魏燎将军所言为真,那他们禁卫军便是逆党。
魏燎等人却没有浪费时间,龙骁军攻城的云很快便搭建好,在浪潮般喧嚣的呐喊声中,城门被沉重的横木撞击,震颤之间,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撞开。
段桢那支队伍在前方开路,这支队伍人人手中有神臂弓,杀伤力极强,一次十发,射程极远,城墙之上死守的禁卫军显得那样不堪一击,不过半刻钟,禁卫军的数量便少了整整一半。
章漪第一次见这样真刀实枪死人的场面,血腥味令她发抖,她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章太后,颤巍巍道:“姑姑,我们该怎么办?”
章太后几乎有些厌恶地抓住她的手又放下,冷声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左右不过一死,难道你只能与捷儿同甘,却不能共苦?”
章漪心中一梗,她咬住贝齿,扶着身旁侍女的手,不肯再说一句话。
战况越来越惨烈。
萧北捷的拳头狠狠按在石墙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阴沉,他将目光转向宜锦,她正朝着燕王浅浅微笑着,玉白的面颊上透出隐隐的粉,似乎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二人。
萧北捷踢起一旁的剑握在手中,几乎是刹那间便抓住了宜锦的手,将她拖入怀中,剑尖直指脆弱的雪颈。
萧北冥坐在轮椅上,他的腿虽经过日夜锻炼,却仍未恢复到全盛状态,尽管他有防备,但萧北捷比他快一瞬。
他眯了眯眼,墨色的风云卷入瞳孔。
宜锦从中读出了杀意。
她想起前世在北境,他提着萧北捷的头颅,一步一步朝她走近,那样死寂空洞的眼神,令人心碎。
她不会让悲剧重演。
她这辈子这样努力,就是为了改变前世的结局。
宜锦没有慌张,甚至她放松了有些僵硬的身体。
萧北捷看着那闪着冷光的剑尖,只要他微微一动,眼前这个女子就会香消玉殒,他扬了扬下颚,朝萧北冥道:“命令他们退兵,否则我杀了她。”
宜锦朝萧北冥摇了摇头。
萧北捷显然发现了这个小动作,他冷然一笑,将剑尖逼近了些,凑近她耳畔问道:“你猜,江山与美人,他会选谁?”
在外人看来,这姿势足够亲昵,但宜锦感受到耳畔那抹气息,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双眸对上萧北捷那双充血的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痛。”
她的语气平稳,但在萧北捷听来,却有些像小女子私下的抱怨,他虽然不屑一顾,但到底将手松开了些,等他反应过来,竟也有几分迷茫。
为什么她说痛,他就会下意识松手?
章太后在一旁看得分明,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傻儿子犯了什么魔怔,但眼下不是敲打的时候。
萧北捷看了一眼城楼之下,行伍攻城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他开始有些着急,回首再看时,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萧北冥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手上亦有短刃,短刃所指之处,正是章太后。
章太后平静的面容已经维持不住,她的身体颤抖如秋叶,萧北冥自幼就冷漠无情,她丝毫不怀疑,萧北冥会真的杀了她。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萧北冥还能再站起来。
萧北捷红了眼,咬牙切齿道:“她是你的母后!”
萧北冥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她也是你的母后。”
就在这一刹那,城门口的禁卫军终于撑不住,随着沉闷的最后一击,城门洞开,魏燎率前路军率先入城。
萧北捷似是热锅上的蚂蚁,反复的思量后,他横起剑逼近宜锦的颈侧,冷声道:“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出城。”
萧北冥这次没有拒绝,西华门东华门的战况已定,那些禁卫军几乎层层溃败,他高举手中的虎符,命令道:“两军开路,备快马一匹。”
魏燎等人肃立在官道两侧,其余两军去攻占其他城门,局势已定,靖王如同跳梁小丑,他丝毫不担忧殿下会为了王妃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篝火照亮昏暗的城门,萧北捷一路挟着宜锦,直到上了马,他回望夜色中城墙之上母后那失望的眼神,顿觉心痛,霎时收回目光,狠下心马鞭一扬,便朝出城的方向去了。
马背上颠簸,许是萧北捷生怕背后暗箭,所以让宜锦坐在马后,宜锦扶住马鞍,夜风吹动她的发,几乎是瞬间,她便找准时机自马背上翻身而下,顺着一旁的小土坡滚到松软的秋草堆里。
萧北捷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勒马停下,他俯视宜锦,她的衣衫被泥土弄脏,但却并不显狼狈。
宜锦冷静道:“如今离城门不过一射之地,若你是聪明人,此刻离去尚有一线生机。”
萧北捷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你还真是不怕死。”
若是寻常女子,哪敢在飞马之上一跃而下?
他深深盯着她的脸,似乎要将这面容刻入自己的脑中,然而就在这时,飒踏的马蹄声自身后翻涌而起,一支利箭刺破空气直直朝他的手臂而来,血肉被刺穿的声音比痛感更先来临。
萧北捷闷哼一声,右臂微微震颤,几乎握不住马鞭。
他几乎不需要分辨就知道这支箭来自于谁。
他以为这一次能赢,结果还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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