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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仁拉起张小凡的手,道:“小师弟,来,我带你到你的新房间去。”

两人走出厨房,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挂在东天。他们走过守静堂口,张小凡向里看去,只见灯火全熄,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洒在堂前,颇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又走了片刻,他们回到了众弟子住的那个回廊,宋大仁将他带到了右首最后边的一间屋子,道:“小师弟,白天你醒来时的那间屋子是我住的,其他各位师弟都依次而居,都在右侧,左边那七间房没人住的。”顿了一下,他看着张小凡道,“你一个人住,怕不怕呀?”

张小凡摇了摇头。

宋大仁微笑道:“这就是了,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孤单呢!来,进去吧。”说着带着张小凡走了进去。

张小凡看着这个陌生但以后将要长久相伴的地方,一座小院落,左边一棵青松,右边五六根修竹,有两三人高。院中小卵石铺砌成小径,两旁都是草坪,夜风吹来,树叶竹枝轻轻摇动,一阵青草幽香传来,很是清静。

宋大仁打开房门,进去点上了灯,道:“小师弟,进来吧。”

张小凡走了进去,只见屋中摆设一如宋大仁房里一样简单朴素,桌椅床铺,旁的也没什么了。

宋大仁道:“今天我已把这里打扫了一下,你就暂时住下吧。山居清苦,你年纪又小,或许会感觉孤单,但我们学道之人,本就要忍受各种磨砺,往后生活起居之事,你都要自己做了。”

张小凡道:“知道了,大师兄。”

宋大仁点了点头,又向左右看了看,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你累了一天,也早点儿休息吧。”

张小凡应了一声,送大师兄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道:“大师兄,怎么现在刚刚入黑,诸位师兄都没出来走动一下啊?”

宋大仁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在这大竹峰上学道多年,平日里难得外出,这大竹峰早就逛得烂熟,所以都懒得走动,像老四爱看书,老二爱哼曲,勤奋些的如老三便在屋里修行,一般都不出来的。”

张小凡这才明白过来,宋大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叮嘱了两句,转身走了。

张小凡回到屋中,关上房门,刹那间顿觉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儿人声。他默默地走到桌前,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无事可做,便吹灭了灯火,脱下外衣,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啊!”

黑暗中,张小凡一声低喊,带着几分恐惧之意,从床上翻身坐起,喘息不止。刚才他又梦见回到草庙村中,又见到爹娘,见到了各位孩童玩伴,还有其他的叔伯大婶,其乐融融。可是突然之间,他们都变成了死尸,血流成河,恐怖至极。他全身战抖,便这般惊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眼睛也慢慢地适应了黑暗,只见窗扉微斜,有一束淡淡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洒在青砖地面上,如霜雪一般。

张小凡没了睡意,坐起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四周寂静无声,不知名处隐隐有虫鸣声传来,一声、两声,低低切切。月华如水,洒在他的身上。

他仰首看天,只见夜空里一轮明月升到中天,皎洁明亮,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芒。

“不知惊羽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睡不着呢?”他低低地念了一句,叹了口气,便要转身进房,忽地胸口一松,一物从贴身小衣中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张小凡吓了一跳,俯身拾起,却是那颗深紫色、暗淡无光的圆珠,珠子的中间有一个细孔,看来是当日普智穿在翡翠念珠上的。这些天来他遭逢大变,早已忘了此物,现在才想起普智当时交代要把此珠丢掉。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间一苦,他爹娘没留什么给他,普智与他缘浅,但一夜相聚,却也与亲人一般,而这颗难看的珠子,便是普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张小凡抬起手,把这珠子举到半空,对着月光,衬着月华清辉,只见这珠子颜色居然变浅了些,化作淡紫色,呈半透明状,隐约看见里边有一股淡淡青气旋转不停,似有灵性一般,欲破壳而出。只是他每次接近珠子表面,该处都会亮起一个小小的“卍”字符文,将青气挡了回去。

张小凡看了半天,心中不觉倒有几分喜爱,又念及这是普智唯一留念的东西,心里便实在是舍不得丢掉。想了一会,便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红绳,那是他爹娘给他系上保佑长命平安的。一般人家都会挂些金牌、银锁,但他家里贫苦,只得以一条红绳代替。

当下他用红绳将这珠子穿上绑好,挂在胸前贴肉处,不觉冰凉,倒还有些温暖之意。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然后转身走回房间,又去睡了。

他在青云门大竹峰上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第8章 传艺

“张小凡!”

一声大喊,声音甜美,却是震耳欲聋。张小凡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突然间只见一张大口,两排尖牙,横在眼前,顿时吓得大叫一声

“啊!”

“咯咯咯咯……”一阵笑声从后边传了过来。

张小凡好不容易定下神来,这才看清眼前原来是一条大黄狗,足足有半人来高,一身光泽鲜亮的黄毛,趴在自己床上,口中舌头半吐,双目炯炯有神,正盯着自己。而在黄狗后边,田灵儿一身红衣,紧身打扮,在那里笑弯了腰。

张小凡偷偷地瞄了那条大狗一眼,见它身躯庞大、尖牙锋利,一条老长的舌头吐在外边,很是凶恶的样子。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狗,心中有些害怕,身子下意识地向床铺里面躲了躲,又看田灵儿笑容可掬,便问了一句:“师姐,什么事啊?”

“什么事?”田灵儿微笑着说了一句,忽然面色一肃,叉腰皱眉大声道,“天都亮了,你还问我什么事?快点儿起床,我与你一道上山砍竹子去。”

张小凡一呆,奇道:“你也要去?”

田灵儿道:“废话,本脉弟子入门头三年都要上山砍‘黑节竹’,我十岁开始,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喂,你还赖在床上?”

张小凡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条大狗,从床的另一角爬了下来,七手八脚地穿上外衣。

田灵儿喊了一声:“接着。”扔了一把柴刀过来。

张小凡双手接住,见是一把普通柴刀,入手还颇为沉重。准备妥当,他向田灵儿道:“师姐,要不要叫大师兄一起去啊?”

田灵儿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听我说吗,只有入门弟子才要做功课的,现在只有我和你去砍竹子了,走吧。”

说完手一招,张小凡还没有动作,只见床上那只大黄狗霍然站起,跳下床来,摇摇尾巴,向张小凡“汪汪”吠了两声,龇牙做凶恶状,然后跑了出去。

张小凡听着耳熟,记起昨天随大师兄回来时曾听到两声犬吠,看来就是这只大黄狗了,心中不由得暗暗道:“青云门就是厉害,就连随便养条狗都比我们村里的大得多了。”

他随着田灵儿走出房去,只见天色尚早,还是清晨时分,走出回廊看向后山,远处还有朦朦胧胧的雾飘荡在山间。

这两人一狗,就这么走向大竹峰的后山。

昨日张小凡被宋大仁抱着走到那个山坡,只觉得走不多久即到,路也好走,不料今天自己走来,才走了一半,便发觉坡度越来越大,路程也比自己想象的要远得多了。

反观身边的田灵儿,今天没有用那条“琥珀朱绫”,依然走得轻松无比,红色娇小的身影在山道间晃动着,轻快至极。那条大黄狗更不用说了,一路奔跑,一会儿蹿前,一会儿溜后,间或还钻进路旁林间,也不知干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草木声响,居然又从另一处钻了出来,很是活泼兴奋的样子。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张小凡已累得呼呼直喘粗气,两腿酸疼,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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