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 第23节(2 / 2)
“啧啧,装鬼也不容易。”
堂上惊堂木一响,百姓俱寂。
府衙上的氛围肃穆庄严,两侧肃静回避牌上端盘踞着的狴犴虎视眈眈俯视着众人,一切狡辩均无所遁形,强烈的压迫与无力感直逼莫慷,他四肢瘫软,心知已是穷途末路,决计无力回天,眼泪潸然而下,痴痴发笑:“为何我的亲儿偏帮外人啊。”
莫维唐煞白着脸色,朝莫慷重重地叩首,额头显出一块模糊的血印,“儿不孝。”
他不希望阿耶一错再错,让金钱名利掩埋了良心,双手沾满血腥。
阮使君一拍惊堂木,朗声宣判结果:“今查明,莫府家主莫慷主使一切,判其黥面,笞五十鞭,流徙边疆并归还慕府所有家产,并将抄家所得分两成予慕府,即刻恢复慕府之誉。其子莫维唐虽大义灭亲指证其父,但隐瞒多时判其重打四十大板。原京兆府尹冯鄘与长史汤余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判革职流徙。”
天理昭昭,奸邪小人无所遁形,是非善恶终有定夺。
至此,慕府一案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案件沉冤昭雪,似乎连花草树木也为之欢欣鼓舞,馥郁怡人的花香飘散在街头巷尾,参天树冠长势愈发浓绿,习习凉风拂面让来往行人的脸庞都挂上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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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忆前缘
慕府——
原先被遣散的一众奴仆皆重新回到慕府任职,铺子的老管事在听闻慕府沉冤得雪后,亦是纷纷归来。
昔日衰颓的慕府渐渐恢复了往昔生气,又重新悬挂起了百年皇商的御赐匾额,恢复了明灿光泽。
大门外,芳漪抬头凝睇慕府的匾额,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之人说道:“现在,你所要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家,等我把雨蟾带回来医治好所有人。”
慕府案子完结后,白辛施施然找到正为家人病情感到头疼的自己,他说要是想治好所有人必须以一味世间极难获得的雨蟾入药,而雨蟾就生长在长安城郊的诡雾森林里。
私底下曾询问过其他医师,他们均是束手无策,给出的结果都是若无雨蟾这味药材,恐怕是再也治不好之话,倘使能够取来或许仍存一半的可能性。
百般思量之下,芳漪决定亲入诡雾森林寻觅雨蟾。
“你放心,我会的。”
一袭白衣的慕菲淼立在她身后,晕开唇角,目光难舍,清秀面容透出坚定的神色,哑着嗓音道:“一定要早去早回。”
芳漪脚下的步伐一滞,攥了攥拳,喉咙中似有千般话语欲倾吐,唇瓣中却只是逸出一声轻浅的叹息。
她对这个长姊所做出之事终究是芥蒂难解,不愿多言。
转身登上马车,甫掀开帘栊,便瞅见里面两张极为养眼的俊颜,她满腔复杂的情绪即刻消散,换上副僵笑表情,并表示头很大……
白衣郎君月桓谦谦如玉,但他眼中的嗖嗖冷意委实挺吓人。
玄衣郎君白辛眉开眼笑,她竖起耳朵,隐约听到阵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要放宽心!
芳漪竭力安慰着自己,纵使是被两人夹在中间也要心平气和,偶尔受点气便受着点,看在自己身为女子的份上就不同这俩郎君一般见识。
遂,她彻底忘记了马车的颠簸,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拉架的紧张气氛中,就当她感觉马上要阵亡时,马夫长长吁出一声,勒住辔头停车,扬声道:“二娘子,诡雾森林到了!”
“哦,我知道了。”芳漪精神抖擞,忙掀起帘子跳下车,甫一入目的景象,让她心下吃了一大惊。
城郊诡雾葬人身心。
是坊间流传的一句老话,耄耋老人们都讲城郊的诡雾森林乃是众多鬼魅所栖之地,以往有人误入皆再未出来过,本还认为只是哄骗小孩子的谎话,现如今她倒真开了眼。
目下明明是万里晴空,然而诡雾森林上空却乌云聚集,显出一片阴森冷意,且此处常年笼罩着浓雾毒瘴,眺望过去只能依稀分辨出树木的大概轮廓,疾风掠过树叶发出一种渗人的窸窣声,茂林深处隐约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嚎声。
“诡雾森林中常年阴暗潮湿,五毒俱全,给慕郎主做药引的雨蟾便是生长于林子深处的塘泥里。”
白辛抬手在眉间搭了个凉棚,似乎是想瞧得更远些,“里面毒物与野兽丛生,来之前我特意配了三个能防毒瘴、驱蛇虫鼠蚁的药囊,你们且佩戴好。”
他从袖中掏出三个药囊,交到另两人手里头。
垂眸凝视手中的药囊片刻,芳漪突然抬头直勾勾盯向白辛,颇有种想要看进他内心深处的意味,“白辛,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但是今天你不能冒险进诡雾森林。”
“为何?”白辛好笑地反问她:“莫非是怕我给你们拖后腿?放心,即使再不济我好歹也有个自保的能力,关键时刻说不准还能用上得我。况且难道只准你与月桓共患难,就不准我白辛与你共患难,那样可对我太不公平。”
芳漪倏然没头没脑地问他一句,“白辛,你一直以来都是我能够信任的朋友,对罢。”
“朋友……”白辛心底有几许怅惘,笑容有点苦涩:“是啊,我是你的朋友。”
可惜,我们之间仅剩的友情马上就要因我单方面的杀戮而消失殆尽,从此为敌。
五味杂陈的滋味塞满内心,芳漪逐渐收敛了浮动于眼底的复杂情绪,淡声道:“我们走罢。”
始终未曾出过声的月桓,此时此刻却伸出手牢牢牵住她的手掌,唇畔含笑,四目相对,温暖自掌心蔓延给予了力量,在彼此眼底看到的是坚定不移与不离不弃的信念。
纵使前方艰险无比,也要携手并进。
白辛回眸恰恰瞥见这幕,骨骼分明的手掌狠狠攥紧,眸色蓦然深邃,仿若沉陷泥淖般深不可测。
彼时,芳漪以为三人只要手牵着手,在诡雾森林中就不会迷路,但她明显是想错了。
行走半晌后双手竟空落落的,好端端在两侧的人凭空消失,仅剩她慌张惊骇地往四处张望,没想到林子里雾益发浓重,天地间唯剩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月桓、白辛你们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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