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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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水浒传]难上梁山作者:李千重

第11节

张蒙方笑道:“怎的恁急的性子?既然今儿应了你三件事,自当说话算话,你离家的日子也不短了,今日便让你回去省亲,只是我们兄弟正在情浓,却还得两个时辰方好,当你回到家时正可赶上吃晚饭,倒也是天伦之乐!”

武松听着那三人的谈话,直惊得他目瞪口呆,一时间连练赤光脱了他的裤子,将阴茎放了进去也不晓得了,只顾神魂巨震。他怎也料不到施恩竟能想出这三个条件来,竟是将自己一条身子当做筹码一般讨价还价,尤其还要专宠后房,这可不是与练赤光所讲的妾室一般无二?

他不知不觉便将这话说了出来,练赤光便笑道:“他却比女子高出一筹来,再得宠的夫人小妾也不能随意在外行走,这便是男子与女子的不同,男子纵是到了再不堪的地步,也总比同行当的女子要高强些。”

武松恨恨地说:“那两个赃官好逼凌人!可怜老管营相公那般仁厚,施恩兄弟又仗义,如今却只能这般忍辱负重!”

练赤光噗嗤一下乐了,道:“你倒是尽拣着好听的说,还忍辱负重哩!原来武二郎也会回护人!你当他们器重你这能打架的人便是仁厚仗义么?你可知那老管营是如何对待顽强不服从的人?当年也有一个壮汉发配到这里,那时老管营还不是管营,而是差拨,青春盛年,便看上了人家,强逼着作妾,那人也像你这般死也不怕,把杀威棒当做扬威棒,结果木头棒子倒是没挨,回头在黑牢中便被挑断手筋脚筋,生生弄作个废人,被当年年青的施差拨关在后宅,日日挨他那肉棒哩!待会儿便让你瞧瞧好的!”

武松惊得嘴张得老大,舌头也如同冻僵了一般,直直地伸了出来,他万万不信那斯文仁义的老管营会做出这等事来。此时练赤光兀自在后面抽插着,武松恨恨地想,定是这淫贼胡言乱道,将别人都抹得和他一样黑。

当天日近黄昏的时候,鸳鸯楼上的事情这才干完了,施恩许多日子以来第一次穿戴整齐,总算恢复了当初的体面样子。

张蒙方叮嘱他道:“你今日回去,便在家歇两天,过后我们再打发人去请你,你须得听命而行,便如同朝廷调兵遣将一般,不得违了军令,否则定有重罚!”

施恩点头应诺,然后便被两个仆人扶着,拄着藤杖儿出去了。到了外面,施恩当真是归心似箭,不肯乘车坐轿,强挣着要骑马,一路打马扬鞭飞奔出城,往平安寨来。

镜子上画面一转,便照见牢城营私宅后堂一间卧房里,一个半老的大汉正坐在床边抹着眼泪,旁边有一个衣着官样的男人正在解劝,那男人却不正是老管营?

只见老管营伸手搂着那大汉,抚摸着他身上,温声道:“阿武,你莫要担心,孩儿是外边游玩去了,所以才几天不见,他少年人,在这荒凉营子里哪里待得住?便是快活林也日久生厌,所以出去耍耍,不久便回,等他回来我便说他。你莫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那大汉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说:“你又骗我!他便是去玩儿了,怎的事前也不说一声?突然便不见了!前面两回也是这般,你只说他出去玩耍,怎的回来后包着头又拄着杖?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快说与我知道,否则我定不依从!”

老管营哪里敢和他说实话,只得不住哄骗,道自己是管营,左近哪里有人敢惹自己?便是其他官员也都有交情,少不得官官相护,实在是无妨,要他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小管营回来了,那大汉登时眼前一亮,连声催着老管营让施恩快进来。

不多时,施恩便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他此时没有拄杖,因此便显得步子分外艰难,只是为了不让亲人担心,因此强提着力气从容走进来。

大汉一见施恩,便惊喜地扑了上去,抱住他叫道:“孩子,你到哪里去了?怎的这么多日不归?我着实想你得很!”

老管营也赶了过去,一手拉着那叫阿武的男人,另一只手扶住施恩,向他使眼色道:“我儿,你这几天到哪里玩儿去了?为父和你叔叔都惦念你,下回不可如此。”

施恩勉强笑道:“是,爹爹,孩儿知道了。叔叔,你莫哭了,我这回只是临时起意,到隔壁州郡玩耍了几天,如今不是回来了么?今后我再不这样了,定然常常承欢二老膝下。”

阿武还在抽泣个不住,老管营便道:“好了,此时也到了吃饭的时辰,我们到前厅用饭去吧。兄弟,这几天你茶饭不思,定是饿了,如今孩子已经回来了,你便好好吃饭,定要吃三大碗饭才好!”

一家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吃了晚饭,席间倒是言笑晏晏,大小两个管营都哄着那大汉,只把他哄得咧嘴傻笑,果然吃得甚是香甜,把之前的忧愁都忘了。

饭后,老管营让人将阿武送回房中,让他好好歇着,又特意嘱咐了莫要立刻躺下,须得在椅子上坐一阵,再在地上走走方是养生之道,阿武憨笑着答应了,便被仆役搀扶着往后面走去,脚步软弱虚飘,倒宛如缠了足一般。

施家父子便进了书房,老管营可不像阿武那样,二十年来在内宅养得痴了,他却是精明厉害,关上门便问施恩事体如何。施恩登时哭倒在父亲怀里,把经过约略一说,最后说了自己和都监团练提的三个条件。

老管营也有些泪眼朦胧,抚摸着施恩的头发,道:“孩子,都是为父无用,这一辈子只做了个管营,若是我也能像高太尉一般,你还受谁的气来?”

施恩哽咽道:“父亲休如此说,孩儿蒙父亲养育这么大,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心如意,都是靠着父亲。只是太岁当头,无端撞着这两个煞星,也是儿子命中的灾厄,只盼着过去了便好。”

父子两个低声说了许多衷肠话儿,最后老管营说:“孩子,你辛苦了,回房中好好休息吧,今后日子与虎谋皮,还有得劳心劳力哩!”

施恩点头答应,道:“父亲,孩儿回房去了,您也早些休息,叔叔着了惊吓,只怕还要好好抚慰。”

老管营道:“为父省得。”

老管营推开卧房的门,只见阿武正扶着一根藤杖在屋里慢慢走着,抬头一见老管营进来,便满脸欣喜地说:“你回来了!孩儿呢,回房去了么?你们两个方才那一阵悄悄谈什么来?”

老管营过来扶着他,笑道:“自然是在说你啊!孩子说这些天让你担心了,吃不好睡不安,实在是罪过,过几天我们全家便一起去快活林快乐一番。我却要和你说好,到了那里不许看女娘!”

阿武脸上一红,低声道:“你又欺负人!这些年你将我这般……”

老管营一笑,柔声道:“阿武,这二十年来难为你了,不过这也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却是推拒不得。如今夜已深了,我们上床去吧。”

阿武一听他说“上床”二字,顿时满面羞红,却也不能推脱,只能被他搀着往床边走去,然后被老管营扶着躺在床上。管营一件件帮他把衣服都脱了,露出雄壮厚实的身躯,虽是因年老而有些松弛,但也可看出当年极其威武矫健,年青时定是身上长满腱子肉。

管营这时也脱了自己的衣服,一手拿了个软枕,另一只手一抬阿武的腰,道:“兄弟,挺一下腰。”

阿武更加不好意思,却仍是听话地将腰往上挺,配合着管营将那软枕塞到腰下。

管营然后便伏在他身上,下身一点点往前顶,手上摸着他的脸,笑道:“已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恁地害羞,每一次进去时都夹得好紧。”

阿武登时难以承受地哼哼了起来。

管营很快便抽动起来,阿武不多时便张着嘴呻吟叫唤,眼神也愈发软弱。他那一张浓眉大眼的阔脸从前是棱角分明的,经过这么多年早已变得线条柔顺,慈眉善目类似一个老妇人了,甚至连男人本能的快乐方式都改变了,阴部吊着的粗大紫茎几十年闲置得几乎生锈,变得全然依靠后庭获取欢乐,此时便在管营的连续抽插下不住发抖,阳物也在一只男人大手的抚摸下渐渐抬头。

阿武此时表情迷离沉醉,口中哼哼唧唧不住叫着“相公”,两只有些挛缩的手也无力地搂上了管营的身躯,在那光裸的脊背上下不住抚摸着,还与那人上之人口唇相接,勾着舌头吻咬,将口水都吃了进去,真似家养的宠妾一般。

武松在镜前看着,只觉得目眦欲裂,自己心目中年高有德的管营竟能做出这等事来?看着那已被摧折了二十几年的壮汉阿武,对方那身躯相貌让武松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第二十六章

武松连日来在这妖仙的府中郁闷不已,真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如今练赤光也不带他出去,两个月中将他困在房中只顾磨挫,连床都很少让他下,武松整日被他摆放在床榻之上,仰卧俯卧骑乘跪承都做到了,仿佛这大床上便从此成了他的一方天地,十几尺长短的地方便是他今生容身的大千世界一般。

武松哪受得住这个?连日来不得下床实在拘束得他头上冒出火花来,让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提早五十年便风瘫了一般,他时常胸中便觉得有一股气胀了出来,一个胸腔便如同发面一般,从一小坨面直胀成一大团,几乎要将胸膛胀破。表有时武松实在克制不住,原本还只是呆呆坐在床上,突然间便仰天长号起来,如同陡然发了疯一般,当真好似虎啸山林,震得床帐都簌簌作响,连窗外的垂柳枝条也无风自动。

但练赤光哪能容得他这般逞性?若武松发了狂,他再没个抚慰解劝的,只要武松面上变色又要胡作,他便即时将他拖翻按倒在床上,剥了衣裳便做,一边往里面抽插一边还笑道:“你和我耍的什么疯病儿?你这个样子别人便怕,你当我会怕么?你便是只疯虎,也只能在我身下当褥子,你当你逞了狂性我便敬你?你还充作个悲愤难抑的末路英雄,怀才不遇的旷世奇杰哩!如今天儿渐渐凉了,倒该给你做身秋衣,连冬衣也一起做了,免得到时天突然冷了,手忙脚乱。”

武松每次火星刚冒,便被千钧巨石压下来砸得半点不留,根本休想燎原,他如今才知道原来不单水能灭火,石头泥土也是能够将火苗压熄,只要把一大车土石倾倒下来,火盆中的火焰烧得再旺盛,马上也被压灭了。练赤光便如同一堆沉重的山石一般,他一压在自己身上,便能将自己生生活埋了!

练赤光果然叫了人来给武松里里外外重做新衣,武松衣箱中的确没有秋冬的衣服,去年此时他还在地牢中关着哩,浑身一丝不挂,顶多裹条被子,哪还用做什么衣服,今年终于来到地上,却是不能一直不穿衣服的。

待练赤光将新做的秋衣给武松换上,武松登时便傻了,只见自己下面垂着的粗长阳物竟突地跳了出来,素白下衣之间刺眼地冒出一条紫色,他这时才注意到那裤子竟是开档的!

武松立刻臊得满面绯红,抬头对练赤光怒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给我做这种开裆裤做什么?我还管不住自己屙屎屙尿不成?”

练赤光大秋天的兀自摇着一把白鹅毛的羽扇,闻言笑道:“你这便是不读书之故。古时候富贵人家穿的可都是这般样式的裤子,似那等前后合裆的乃唤作‘穷裤’,都是贫寒之人穿着的,你如今发达了,再不该如同从前一边打扮,倒该穿这等风流式样才好。况且这又怎能和小儿的开裆裤相比?儿童的裤子在后臀处空了好大一块,直露出臀瓣来,方便随时下蹲,我却不曾这样看轻了你,除了中间那一条缝儿,其他布片不都是好好地缝在那里么?”

武松被他强词夺理,心中的冤屈更甚,恼道:“你这厮惯常花言巧语欺人,既是恁地说,你莫非穿的也是这般裂口的裤子么?”

练赤光哈哈大笑,丢下扇子将武松搂到怀里,道:“我的儿,你怎的如此聪明?居然学会反诘了!莫非你如今每日三番如同三餐一般地还没捱够,还要随时加小点心么?若是我也穿着你这样裤子,只怕便将你操烂在床上,如同肥白的蚕一般,你可要那样么?”

武松登时便吓得连连摇头,一想到这淫蛇随时发情的样子,他便从心底发寒,再也不敢理论。如今武松方知道什么叫“一力降十会”,练赤光山峰一般的身体直压下来,自己便是有千番道理也说不得了,武松从前只凭拳头说理,如今却着实巴望能有一个靠嘴说理的地方。

有了这开裆裤,练赤光果然更方便了,把武松便如同放在手边随时取用的茶点一般,兴致来了便扯过来戏弄一番,如今连脱他裤子这样的麻烦也没有了,手便直接伸了进去,在他胯间肆意抚摸,若是心头火热想要再进一步,便只须解开自己的裤带,让那长枪挺立出来,破开裤缝顶开臀瓣便顺了进去。

因此武松虽然衣着齐整,看着体面,却仍如同从前被赤身裸体监禁着一样,真是外表光鲜里面不堪,活脱脱的表里不一,武松觉得自己便仿佛成了妆扮作圣女的娼妓,比那公然开门做生意的更显淫荡,这可让他更受挫了。

日子悠悠然到了九月,武松被练赤光变尽法子摧残降服,纵然他傲骨仍存,却也不由得志气沮丧,重重羞辱已经将他的腰压得开始往下弯,只觉得自己成了春天发情的母马,被一匹成了精的公马没日没夜地上身,仿佛一直将马鞭插在自己身体里,便能让自己怀孕生出小马来一样。

武松这时忽然想起柴进来,当初他还曾怨怪柴进不看重自己,将自己慢待了,如今却想到自己在柴大官人庄子上住了一年多,他虽不像宋公明兄长一般携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但却衣食不亏,由得自己逍遥自在,自己却还道他的不是。自己从前心比天高,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连柴进庄上那种散漫自得的日子也成了奢望,莫非这便是天道?

练赤光听他说起柴进,便笑道:“正是,我也听闻沧州横海郡的柴进与众不同,果然是个小旋风,其势盘旋,自地而起,初则扬灰聚土,渐至奔沙走石,直弄到天地为昏,日月不明,人兽骇窜,豕突狼奔,他还只当快活好笑,如同元宵节观灯一般,恁般人物倒值得去见见。”

武松听他说话渐渐又要不好,便皱眉道:“柴大官人乃是个豁达直性之人,我从前只当他爱听谗言,待人不十分敬重,如今才发觉他实在是个直心肠的人,不晓得那般机巧,他又大方,倒是个可交之人,你怎的又如此说他?”

练赤光见他不乐,便收住了口,含笑道:“既恁么,反正闲来无事,我们便去沧州走一遭儿,见一见那位柴大官人。成天将你拘在房里,没得也弄得那般小性儿,倒不豪爽了。”

武松见他肯带自己去沧州,顿时精神一振,满胸乌云都散开了,心头的憋闷也爽快好多,连喘气都顺畅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一日便格外温驯,练赤光要他时也没有如往日一般气愤愤的,凭练赤光将他推倒在床上,也只低垂着眼皮咬着下唇默默展开身子,到被插入时却有些惊慌,却仍只是吸着气蹙眉隐忍,口中半句也不骂出来。

练赤光见他如此含忍,也觉得这汉子与往日不同,武松这个样子倒是新鲜,这却也是另一种情趣,因此这一回练赤光加倍酣畅,一边耸动腰胯一边调笑道:“我的儿,你今日倒是甚耐得,好个贤良温顺的妇人!”

武松咬紧牙关耐着,任他如何戏谑也不出言顶撞,只怕他转脸恼了,又将自己禁闭在这天牢里,自己虽然不脚小,却也如同被废了双足一般,成日房门都不得出,这般不得自由,实在是怕了,这等日子若是过上三年两载,便是闷也能将自己闷杀。

过了两天,一切打点妥当,练赤光便带着武松出门往沧州行去,一路上骑马乘车,倒是十分悠哉。武松在那密不透风的铁房子中被困了这许多时日,如今得了出门,便如同死囚牢的犯人被放出来透风一样,只觉得一颗心便如同打开了两扇窗户,通气透亮,纵然道路上车马扬尘,他也觉得爽快得很,仿佛连日头都格外明亮了一些。

武松看着天上飞过的麻雀大雁,心中暗自羡慕,想到自己若是也能有一双翅膀,便可彻底自由自在,哪里飞去不得?他如今方才知道,人若是不得自主,便是连鸟雀蝼蚁也不如。

道路上练赤光也不肯放武松空过,每常便把他带进车中荒淫。武松是个好脸儿的人,如今走在官道上,旁边时常便要走过车马行人,他哪肯让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因此说不得只能咬紧牙关苦忍,有时自己便绑一条帕子在嘴上,紧紧咬住不敢发声。练赤光看了他这个苦样子忍不住便要发笑,操弄得更厉害了,更别提晚上在客栈中住下,一间宽敞上房之中叫小二烧了热水洗毕澡后自然兴致更浓,把这已渐驯化的老虎放在床上消磨良宵,常常弄到半夜方罢。

武松一路上被人占尽便宜,因此只要有机会他便要骑马行路,虽不能纵马疾驰,但能自在一会儿总是好的,况且骑在马上自然而然便可令人意兴潇洒,让武松暂时忘却之前在床上车中的颓靡不振,不自觉地劲头儿便昂扬起来,连他都觉得自己骑马的时候便突然间分外英壮洒脱了一样。

这时武松才明白施恩当初屯土山约三事的用意,那时自己还怨他软弱,大丈夫就应该硬抗到底才是,怎的竟屈膝投降了?如今自己亲身体验了,才晓得施恩实在是明智,这也是迫于无奈。

路上非止一日,这一日便到了横海郡,在大路上行了一阵,正往柴进庄子上赶,忽见远远的从林子深处,一簇人马奔庄上来;中间捧着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齿皓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引领从人,马颈上吊着些山鸡野兔,正往这边来。

武松在马上一见便认了出来,顿时心中无限感慨,遥遥地便叫道:“那边来的不是柴大官人么?小人武松,特来拜望大官人!”

这时那一堆人马逐渐来到近前,中间那位官人往武松面上望了望,笑道:“原来是武二郎!却有两年没见了,闻之你摊上了官司,如今可好?”

两人下马相见了,武松施了礼,道:“多承大官人惦念,俺那官司目今也算是无事了,因感念大官人当年收留之恩,今日特来拜访!大官人一向可好?”

柴进仔细看着武松面上,又往他身后望了望,笑着说:“也只如从前一般过。二郎,你如今做何营生?那边那位公子却是哪一位?”

武松见他问起练赤光,脸上便是一红,却也不得不引荐,便道:“这一位乃是练赤光练大官人,孟州城的财主,我这一向投奔在他那里,在他府上做事。练大官人,这位便是柴大官人。”

练赤光与柴进互相见了礼,柴进一看练赤光的样貌,便不由得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上上下下只顾打量,好一会儿才说道:“古人形容人丰神俊美有如玉山,我今儿可算看见了,可惜不曾早与练大官人相见。”

练赤光笑道:“江湖上久闻柴大官人高名,一向便想来拜见,只是家务冗沉,繁杂累身,直拖延到如今,今日一见,真是令人如饮醇酒,不觉自醉!”

柴进奉承话听得多了,却都只是称赞他仗义疏财,义薄云天,哪曾听过这般优雅动人的夸奖?不觉地便沉醉了。

当下两个人你来我往几句话说得入港,柴进得见练赤光这般人物,越看越是开心,一时竟顾不得武松,只顾看练赤光,暗道我也是凤子龙孙,祖先作过皇帝的,便是改朝换代入了大宋也不减我家的富贵,这庄子俨然便是国中之国,自己在这里颐养,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自己往日所见之人中再无一个及得上自己的气度。怎的平地出来一个练赤光,竟皎然如天边的明月一般,往日在江湖上也没听过他的名字,似这等神仙般的人物,怎的竟一点名气没有?真是好生奇怪。

两人说了一阵话,便上马直奔庄子里去,进入庄院,柴进便一迭声地吩咐宰猪宰羊,摆设酒宴,让把库里的好酒都拿出来,今日有贵客上门。趁此时候练赤光便让武松呈上礼单,乃是金银缎匹、名茶香料之类。

柴进往日只大把往外撒钱,周济江湖亡命,如今居然也有礼物上门,他虽是不缺银钱,却也十分高兴。再看练赤光送的东西却与旁人有些不同,寻常人送礼不过是银子罢了,顶多送一些乡野间的瓜菜果品,图个新鲜样儿,这练大官人却送了八枚江南凤团雀舌芽茶,上面还贴着金花;还有那装在羊脂白玉盒子里,用蔷薇水浸过的沉香,这是多么风雅的礼物!

这练赤光果然不同于江湖上奔走的汉子,看来竟也是富贵乡里人,也不知是哪家高门贵胄的后裔,贵族谱系中可有哪家姓练么?

柴进细细寻思半晌,仍无头绪,只得罢了,便陪着练赤光和武松饮酒谈笑。

第二十七章

练赤光和武松一连在柴进庄上住了三天,宾主甚是相得,柴进与练赤光很快便兄弟相称,极为投契,竟仿佛一母同胞一般。

这小旋风往日虽是多与江湖好汉结交,但骨子里却仍是个高贵的公子,与武松这般出身底层的人物交往,虽是能得一种粗豪狂放的趣味,但却也只不过像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尝一尝山野之中的野趣儿,真正和他知心合意之人还是同等出身的世家贵族,甚至有时候双方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儿一下扬眉便晓得了对方的意思,这才是真正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柴进放纵不羁了这么多年,今日才找到一个真正知心之人。

他又发现自己的练贤弟待武松实在是好得很,每日不但和他同桌饮食,走到哪里都带着他,晚间还和他同房歇卧,这般看重,俨然又是一个宋公明!看来练赤光也是个目光如炬之人,看出武二郎乃是个与人卖命的好汉子,想办法收拢他,这不由得让柴进更加钦佩练赤光。

只是柴进有一点感到奇怪,练赤光待武松如此好法,简直是解衣推食,推心置腹,按武松往日的性子便应该感恩戴德,肝脑涂地,却怎的不但没有倍加亲近,反而总是闪闪烁烁地往一边躲,倒似是有些忌惮练赤光一样,难道练赤光有什么可怕么?纵然是克制着不让武二吃酒,却也是一番好意,只怕他酒醉误事,值得忌讳成这样?

柴进心中暗自纳闷。

这一日见一个人赍一封书火急奔庄上来,柴大官人却好迎着,接着看了,大惊道:“既是如此,我只得去走一遭!”

武松见他面皮上颜色都变了,便好奇地问:“大官人,有甚紧事?连大官人都焦急!”

柴进道:“我有个叔叔本名柴城,众人尊称柴皇城,见在高唐州居住,今被本州知府高廉的老婆兄弟殷天锡那厮来要占花园,怄了一口气,卧病在床,早晚性命不保。必有遗嘱的言语分付,特来唤我。叔叔无儿无女,必须亲身去走一遭。”

武松便坐立不住,道:“既是大官人去时,我也跟大官人去走一遭,如何?练大官人,可依得么?”

练赤光点头道:“这是正经事,我有何不答允?正所谓人多智众,我们便相伴着一同去!”

柴进道:“若两位肯去时,十分之好,就同走一遭。”

武松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柴进庄子上即刻便乱了起来,仆役们收拾行李,选了十数匹好马,又挑选了几个壮健庄客,准备明日起身。

晚夕之间,武松伏在枕上,两条腿分开,腿中间卡着一个雪白莹润的修长身躯,正将一根紫金立柱往那两片肉丘中间顶,宛如二郎神劈桃山救母一样,那长直玉柱眼看着越来越短,最后全都进入秘穴之中。

武松攥着拳头抵住下颚,回头低声恨恨地说:“你今日差不多便罢了,明早还要赶路哩,莫要弄到起不来床,老大丢脸!”

练赤光轻轻笑道:“便是趴窝也只是你一人而已,我便是通宵不睡也精神得很,你从前又不是没见过。二郎,你休要和我藏神弄鬼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么?你只怕柴进要去高唐州,我便会将你又绑回孟州,重新过那监牢中的生活,是以才想要跟着他去探望那倒霉的叔叔,松脱一时算一时。你在我面前弄心机,可是张良面前演三十六计,若不是那里有一番好热闹瞧,我怎能容你如此捣鬼算计?今儿这一顿棍棒便是惩罚,让你今后少要在我面前弄巧,有什么想头儿便好好地来求主人,由我裁断着发遣,再不许你自己打主意!你若老实服罪便罢,若还顶嘴,我便将你的腰都磨软了!”

武松被他大力压服着,又听他这般厉害说话,心中一阵发苦,思量我那世里晦气,十字坡前大睁眼竟撞入这火坑里来了,这练赤光便是打好汉的班头,降勇士的领袖,自己只为那一点可怜心思,想晚一点再回那套子里去,他便将自己看做弥天大罪一般,硬要如此摧折。可惜自己力不如人,万事都说不得,只得老实趴在那里,任那长条肉棒在自己后穴里钻进钻出,摩擦自己的肠壁。

武松这几日在这里分外辛苦,每夜都是诚惶诚恐,生怕被人听了他的声音去,尤其今夜因是受罚,心下更是难捱,武松惶乱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办法,将枕头的一角塞在嘴里,紧紧咬住,总算没发出多少声音来。

次日五更时候,天还没有亮,柴进、练赤光、武松并从人们都上了马,离了庄院,便往高唐州而来。柴进心急如焚,道上只顾赶路,吃饭休息的时间都很少,这倒是深得武松之意,越是这般紧张赶路,练赤光越是没机会折磨自己,那一天晚上虽熬了不是很久,却被他说出许多淫邪的话来刺自己,又将自己抱在怀里抚弄,就好像玩弄一只羔羊一般,让武松这样一条大汉真是情何以堪。

不一日来到高唐州,入城直至柴皇城宅前下马,练赤光和武松便暂留在外面厅堂内,其他从人都在耳房中等候。

练赤光抬眼悠然闲看这房中布置,觉得倒也精雅,见那些桌柜座椅都是有年月的好木头,倒是越老越润,摸上去细腻萤泽,如涂了一层面药一般,上面搭着的椅袱都是半新不旧;桌上笔海内插了十几只粗细毛笔,柜子里颇放了一些书册,地上白瓷画筒中也插了几轴字画。再看堂前悬着一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练赤光点头道:“倒是个老成持重的,不是那等轻狂王孙可比。”

武松也一个劲儿四处看着,道:“也不知大官人的叔叔病得如何了,那殷天锡恁地欺人,连前朝皇孙也不放在眼里,莫非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卧室里面,柴进正坐在叔叔榻前放声恸哭,如今的柴城已不是过去那雍容文雅的样子了,从前丰润的脸上现在瘦得两腮凹陷下去,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眉间川字纹深锁,一副愁苦不幸的样子,头上扎了一条帕子躺在那里,眼看出气多进气少,竟似马上便要毙命一般。

皇城的继室含泪出来劝柴进,道:“大官人鞍马风尘不易,来到家中,且休只一味哭泣,却该想个主意才好。”

柴进连忙给婶婶施礼,问:“婶娘在上,我家乃是前朝皇族,一向受官家礼遇,怎的有人敢欺到我家头上?”

夫人拭泪答道:“这便是得意狸猫凶似虎,落地凤凰不如鸡!还怎说得从前?此间新任知府高廉,兼管本州兵马,是东京高太尉的叔伯兄弟;倚仗他哥哥势要,在这里无所不为;带将一个妻舅殷天赐来,人尽称他做殷直阁。那厮年纪却小,又倚仗他姊夫的势要,又在这里无所不为。有那等献劝的卖科,对他说我家宅后有个花园,水亭盖造得好,那厮带许多奸诈不良的三二十人,便如抄家般直入门里,来宅子后看了,便要发遣我们出去,他要来住。你叔叔还和他理论,说‘我家是金枝玉叶,有先朝丹书铁券在门,诸人不许欺侮。你如何敢夺占我的住宅?赶我老小那里去?’那厮不容所言,定要我们出屋。皇城去扯他,反被这厮叫人绑了拖进去打骂;因此,受这口气,一卧不起,饮食不吃,服药无效,眼见得上天远,入地近!今日得大官人来家做个主张,便有山高水低,也有个照应。”

柴进强压住愤恨,安慰道:“婶娘放心,咱们如今且请好医士调治叔叔。但有门户,小侄自使人回沧州家里去取丹书铁券来,和他理会。便告到官府,今上御前,也不怕他。”

夫人道:“大官人,亏得你来!你叔叔乃是个文人,平日里只顾和人家说理,遇到这等强蛮的却全不济事,受了屈只顾自家在那里生气,把自己气倒在那里,如今有你在这里,我俩也有个倚靠。”

柴进在里面和叔叔婶娘说了一阵子话,出来便和练赤光武松说知备细。

武松登时大怒,拍案而起,道:“这厮好无道理!青天白日,竟然夺人房舍,他看着什么好,什么便是他家的了不成?他若看着这里的人好,便连人也被他掳了去!他从今不来便罢,若敢再来,我便要血溅高唐州!”

柴进劝道:“武松贤弟,你且息怒。没来由,和他粗卤做甚么?他虽倚势欺人,我家放着有护持圣旨;这里和他理论不得,须是京师也有大似他的,放着明明的条例和他打官司!”

武松冷笑道:“‘条例!’‘条例’若还依得,天下不乱了!俺只凭着力气钢刀,有冤报怨,有仇报仇,自己讨还公道!”

柴进道:“贤弟莫急,等我看了头势,用着贤弟时,那时相央。无事只在房里请坐。”

正说之间,里面侍妾慌忙来请大官人看视柴城。

柴进入到里面卧榻前,只见柴城阁着两眼泪,对柴进说道:“贤侄志气轩昂,不辱祖宗。我今被殷天锡殴死,你可看骨肉之面,亲书往京师拦驾告状,与我报仇。九泉之下也感贤侄亲意!保重,保重,再不多嘱!”

说完一口气噎回去,竟自晕了过去。

柴进和婶娘连忙打发人去请医生,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人喊马嘶,仿佛来了一群人,然后前边一阵乱,管家阻拦不住,便有许多人闯了进来。为首一个人二十出头年纪,锦衣绣袍,腰间悬着金环玉佩,脚踏鹿皮靴,手里还拎着一条马鞭子,一张脸如搽了粉一般白,庞儿颇为俊俏,只是一双吊梢三角眼显得有些难缠。

那年轻后生闯进厅堂中,见这里突然多出几个穿戴不俗的人,便微微愣了一下,马上就不在意,一个宽肩膀细腰身的长条身量挺直着站在地当心,越发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柴进见了这人的气势,心中猜着就是殷天锡,便问:“这位便是殷直阁么?如今我叔叔卧病,吵闹不得,还请直阁低声,凡事慢慢商量。”

那小伙儿闻言,脖子一扬更加骄傲,道:“算是你识趣!你又是什么人?”

柴进道:“小可是柴相公的亲侄柴进。”

殷天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柴进,满腹狐疑地问:“真的么?那柴城今年不过四十岁,我看你已经有三十四五,怎的叔叔和侄子只差几岁么?那可不是该做好兄弟?”

柴进略有些尴尬,道:“叔叔乃是我祖父的老来子,因此与我年岁相差不大,虽然如此,辈分在那里,小可却不敢违了礼数。”

殷天锡这才信了,道:“这几天我连连上门来看,都说柴城病了,他真的生病么?莫不是装病躲避不见我?我却好教你知道,我今儿便带了此间最着名的医士给他验看,乃是从建康府特意请来的,若是敢扯谎欺我,看我怎样收拾他!你与我走开一边!”

殷天锡说着便伸手去推柴进。柴进见他要进去闹事,哪里肯放他过去?两人便撕扯到一处。武松看了义愤,便要过去帮忙,被练赤光一把拉住了,紧攥住他的手,强要他安静看着。

这时夫人急急走了出来,一见殷天锡,不由得满怀悲愤,眼眶发红,道:“殷直阁,你何必苦苦相逼,莫非真的要把人逼死不成?我丈夫刚刚已经厥了过去,只怕就死,你还要这么不依不饶么?”

那殷天锡听了大惊,忙回首道:“安道全,你快进去给他看看,莫非真的要了命么?这人气性怎的恁大!你尽管用好药,千万休教他死了!若是死了可是无用!”

他身后一个斯文清癯之人忙应了一声,抢步便往内堂中去,殷天锡自己也往后面快步走去,柴进想拦,但殷天锡带着二三十个闲汉,此时一哄上来帮扶,却又哪里拦得住?只能眼睁睁任着他们进去了。柴进与婶娘放心不下,不知这殷天锡到里面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便也连忙跟着进去,练赤光也拉着武松往里赶,一霎时厅中的人走了个罄尽,方才还满是人的厅堂顿时如同水洗过一般,根草皆无。

第二十八章

卧房中本来宽敞,却也禁不住挤了这么多人,顿时便如同蜂窝一般,殷天锡和柴进、柴夫人紧守在床边,看着安道全给柴城诊治。

只见安道全飞快切了一下脉,又翻开病人眼皮来看,然后便从药箱里拿出金针,扒开柴城胸口的衣服,嗖嗖嗖地便接连在他前胸和头上扎了十几针,不过片刻工夫,只见柴城喉咙中咕咕作响,然后轻轻呻吟了一声,嘴唇轻吁,一口气便透了过来。

殷天锡本自屏息凝神看着,如今一见柴城缓过这口气来,他面上的神色顿时也放松了,“嗤”地笑了一声,道:“没由来便要作死,你竟是个金童下凡,还惹不得了?你闭着气诈死便怎的,想吓唬人不成?只顾直挺挺躺在那里装病算什么,有本事上个吊儿我瞧!”

柴城乍一醒转,猛然又听了他这些话,登时心中气苦屈辱,眼皮一翻差一点又要过去。

安道全连忙劝道:“直阁息怒,且放缓他一些吧,皇城方才便是激恼在胸,一时闭住了气,好在小可扎了针救得他过来,却不可再撩拨他了,小心又要没气。”

殷天锡虽是个厉害性子,却也知道轻重,方才只不过是心焦不忿,这才说得重了,此时得了这个台阶,便顺势下来,道:“安先生,多承你慈悲,你与我将他好好诊治,务必要救得他一条命回来,将他调养得结实,免得他整日对我装病西施,一句重话儿也受不得,半点大力也撑不住。你看他的身子可得好么?”

安道全微微摇头道:“不瞒直阁,保命小可倒是敢应承,若说养得康健,除非今后不着气恼,这便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殷天锡登时竖起三角眼,跳脚道:“要拿这条病歪歪的身子拿捏我,他却是休想!说什么心病心药的,明明便是借着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来搪塞本直阁!旁人不受逼迫靠的是力气权势,你却是把这病当做挡箭牌一般,简直是恃弱为恶!”

柴城被他气得鼻孔冒烟,连咳嗽了几声,声音微弱地说:“你真是欺人太甚!”

殷天锡见他说话,便乐了,对安道全说:“你还道他不好调养,你看不是已经能骂人了么?你尽管用药,我倒要看看这是怎样一个百治不好的病鬼!兀那柴城,今儿小爷就放过你,你与我好好地吃饭服药,若想要就这样拥病自重,看我饶不饶你!”

说完便带着他那一伙人呼啦啦地走了,只留下安道全在这里煎汤熬药,看守柴城。

他这一番做派让柴家众人都目瞪口呆,只落得面面相觑,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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