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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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转向凶手的方向。

杀了他的男人——就在那里。

“陆迟明。”他念出来人的名字,又呕出一口血来,面上的笑容却拉大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谁能想得到——就在一天前, 你还是当世剑仙,正道魁首?”

冲天的魔气, 甚至让男人的面庞都变得模糊起来。即使是雪盈川也想不出, 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才能积攒下这样骇人的魔气。

在那浓得让人喘不上气的魔息之后,那双血红的眼睛,正在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面, 没有爱憎,没有喜怒,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有的只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他只是在等待雪盈川的死亡,不着急, 也不怠慢。那种等待中没有任何意味,也没有任何思虑,只是平静的等待着罢了。

“你杀了多少人?一城?一国?一洲?还是说——你将整个东海都屠尽了?”

雪盈川一边笑,一边质问着男人。

他在试图激怒陆迟明。

要问理由,倒是很简单。

因为他就是无法忍受那种眼神。

这些年来,雪盈川见过数不清的正道修士堕魔,除却那些原本就心术不正的,凡是因心魔而堕落的修士,无不在堕魔之初有所挣扎,过往的人性与戒律拉扯着他们,让他们犹豫、迟疑,反反复复,被内心的矛盾困得进退不得。

然而,陆迟明身上,却不曾有那种感觉。

他整个人,仿佛都已成了一柄纯粹的剑。

便是在听到雪盈川谈及自己的罪证之时,他也是平静的。既不像那些本就嗜血嗜杀之徒为自己的“功绩”而自满,也不像那些自诩正道的人为自己的“罪孽”而羞愧。

“咳、咳!”

雪盈川又吐出一口血来,这一次里面不仅夹杂着血块,还有内脏的碎块。

手脚都已经粉碎了,雪厌也早就碎裂了。此时此刻,他除了等待死亡到来,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雪盈川一生还不曾被逼迫到如此境地。

在这样的绝境中,他竟然再度笑了起来。带着无以名状的恶意,放纵地嘲笑眼前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是为了那种理由入魔的吗?”

剑是不会说谎的。

这世上再没有比一个人的剑意更能说明一个人的本性的东西了。

通过方才那一剑,雪盈川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个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才入魔的。

“太好笑了!老天,因为太荒诞了,我还特意又确认了一遍——居然真的会有人会做这么蠢的事啊!”

雪盈川整个人都几乎被斜劈成了两半,半个肺部都裸丨露在夜风里,每一次呼吸都能听到内脏间血流与冷气摩擦的声响。在夜色之下,如同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潮声。

然而,他却依然大笑着,甚至因为笑得太过厉害,被涌进肺里的鲜血呛住,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目光也是雪亮的,定定地盯着陆迟明,凝聚着恶毒的冷光。

他笑着问他:“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感觉怎么样?”

毕竟连我都没有试过这种事——

——雪盈川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他已经被人劈做了两段。

毫不容情,冷酷至极。

但这一剑却不是完美的。至少,没有完美到让雪盈川无法再发出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如同发狂一般大笑起来,谁也无法想象,这样的情况下他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仅剩的那只眼睛中一瞬间燃起了恶毒至极的火焰,雪盈川一边大笑,一边抛出如诅咒一般的笑语。

“你居然爱她——你居然还爱她!”

这一剑,带上了情绪。

虽然很淡薄,但仍旧是一种情绪。

这就对了。

他想,一边笑一边想。

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死在陆迟明这样的人手中。

陆迟明来杀他,不是因为正义,也不是因为义愤,更不是对他怀有某种憎恨。

那只不过是机械地执行着某种计划的一环罢了。

他来杀自己,甚至不是出于“他想要这么做”,而是“他应该这样做”。

对雪盈川来说,这和走在屋檐下被突然掉下来的冰锥砸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绝对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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