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虽然东方朔长得太高啦,动不动就把他拎起来说话,不过来者是客,且客人都要走了,霍善很大方地在心里原谅了他。
东方朔就见霍善一本正经地送他到村口,乐道:“你可比你师父懂待客之道。”他边说边摸出五枚五铢钱递给霍善,“这次来得随意,没给你带什么东西,给你几枚五铢钱当见面礼好了。虽然少,但这可是长安铸的第一批五铢钱,意义大得很,以后说出去别人肯定出高价跟你要!”
霍善好奇地接过那几枚五铢钱看来看去。他不缺吃不缺穿,但一来年纪还太小,二来村里也没啥花钱的地方,所以李长生一般不给他钱,别看五枚钱不多,对他而言可是一笔从未有过的巨款!
五铢钱确实是长安刚铸的新钱,此前各地货币混乱至极,私人铸币十分猖狂。
朝廷对此十分头疼,想了许多办法来解决钱越来越不值钱、整个货币体系濒临崩溃的问题。
此前大伙用的是半两钱,顾名思义就是半两重,听着就觉得分量十足。去年朝廷捣鼓出个三铢钱,打算彻底把秦朝传下来的半两钱踢出历史舞台。
可是有关部门拿到三铢钱后越摸越觉得心里不舒坦。
三铢钱的“三铢”是什么意思呢,时人以二十四铢为一两,半两就是十二铢!
这代表新钱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拿着感觉轻飘飘的,不踏实。
经过相关部门的反复研讨,三铢钱才刚上岗一年就下岗了,换成独占东西两汉货币舞台的五铢钱正式上岗。
所以东方朔说这第一批钱意义重大,还真不是空口白牙在胡吹。
霍善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那带着点紫色的新钱瞧着挺好看,上头一面有纹理,一面没有,正反面非常好区分!
既然收了别人的礼物,那得回礼才行!霍善左翻右翻,从怀里翻出李长生给他做的竹哨子递给了过去,跟东方朔礼尚往来:“见面礼!”
东方朔:“………”
想到家中还有个小儿,东方朔笑纳了霍善的回礼,挥挥手朝霍善正式道别。
霍善揣好那几枚五铢钱往回跑,给李长生说了自己和东方朔“礼尚往来”的事。
意思就是,师父!我哨子没啦!想要新哨子!
李长生一听就懂,笑着应下:“一会给你做。”
霍善又跑去给他的哑巴师弟易知看崭新的五铢钱,说要和易知对半分。但是他说完又有点苦恼地皱起小眉头,不知五枚钱该怎么对半!
易知摇头,表示不用分,他用不着钱,要买什么李长生都会给。
霍善自己拿着玩就好。
见易知不要,霍善便对自家老实师弟立下豪言壮志:“等师兄以后有多多的钱再分给你!”
易知点头,对霍善以后绝不会缺钱这一点深信不疑。
他这个“小师兄”本来就聪明得很,做事又十分伶俐,村里的孩子都爱跟着他跑东跑西,天天盼着他出去领着他们玩。
等霍善长大了一定也会有许多朋友。
朋友多的人一般都不会缺钱。
师兄弟两个正说着话(主要是霍善自己说),外头就传来一声吆喝:“长生叔,您要的石料到了,您瞧瞧卸到哪里好?”
李长生还没起身,霍善就已经哒哒哒地跑出去,朝着来人喊了声“刘大哥”后便往那负责运送石料的牛车上看,颇好奇李长生叫人弄来这么多石头做什么。
眼下不是耕地的时节,老黄牛们都从土地里解放出来了,可以肩负起运人运货的使命。饶是一向最任劳任怨的老牛,拖着这么重的石料走了一路也累得不轻,霍善见状便去拔了几棵嫩草喂给它吃。
一边喂,一边竖起耳朵听李长生和运送石料的后生说话。
李长生道:“放到前头的空地上去就好。”
“好嘞。”刘家小子应得很爽快,朝霍善憨憨地笑了笑,牵起老黄牛往李长生指的方向走。住在村里的好处就是地多地大,哪怕是村里头都不缺空地。
见刘家小子忙着往下搬石料,没空再说话,霍善就有点憋不住了:“这是要做什么?师父,这些石料用来做什么?”
李长生道:“你不是喜欢吃面食吗?今年准备多买点麦子回来,多磨些面给你做好吃的。”
霍善奇道:“这是用来磨面的吗?”
李长生道:“这是用来做石碾的,这两天砌好碾道我们便去县里买头好驴回来拉碾子,这样脱壳比较快。”
麦子这东西关中人不怎么爱吃,因为脱壳很麻烦,煮成麦饭又粗糙到难以下咽,所以关中人一般以粟为主食,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小米。
小米吃着没滋没味,霍善不喜欢吃,他爱吃面饼,觉得那比较香。可饼这东西虽然好做,但面粉不好弄,天子想吃饼都得让人舂米。
所谓的舂米,就是让人拿着舂米杵一杵一杵不停地捶捣,通过反复的椎打让谷物顺利脱壳。
据传刘邦死后,吕后将他心爱的戚夫人发配去舂米,戚夫人伤心之下唱了首相当有名的《舂歌》:“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使谁告女!”
乱唱歌的后果大家当然都知道:传说中的人彘出现了,她手脚全被吕后剁掉,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舂米。
这也从侧面透露出一件事——皇宫里的米面也是人力舂出来的。
作为既当爹又当娘的师父,李长生惯孩子很有一套,孩子喜欢吃就多做点。
人力不够,畜力来凑。
村里民风淳朴,李长生只需要给大伙管个饭,第二天一条圆形的石碾道就在他的指挥下砌成了。
看着圆圆的、像极了巨大磨盘的石碾道,来帮忙的青壮都有点惊叹:这东西是他们砌出来的?怎么砌出来的?他们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东西砌好了大家都能用,连亭长过来时瞧见了,都忍不住夸一句这石碾很不错。
李长生朝亭长笑了笑,并没有自夸的意思。
亭长过来也是有事,见这边人聚得挺齐,便让人去把其他村民都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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