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声惊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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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再好听,也逃不过算计二字。

当然,这一切背后的理由,都再正当不过: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谁会费这般苦心孤诣?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但是,假如“正常”的代价,是从今往后步步心机,处处考量,出口的每个词、每句话,都精确成事先的计算,那些撒娇、亲昵、作态,展现出来几斤几两,都得思索着能不能换回对方等量的信任……

那她,是不是在拿与哥哥十几年的相依为命为筹码,用塑料一样的表演换金子般的真心?

究其根本,是她信不过郁昌,信不过哥哥会在自己坦诚布公的交心下有所改变。可能内心深处也觉得希望渺茫,所以给“制衡”的行为套一层“治疗”的纱——后者,是心理医生才有资格干的活;而她这个妹妹,无非是拿捏着对方的七寸,知道哥哥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以此做跑路的准备罢了。

郁燕想得头痛欲裂。

她剖心挖肺一回,反倒给自己的计划沾上了一层不光彩的污泥,从十几个小时前的兄妹情深,变成了现在赤裸裸的算计。

她又尴尬,又羞愧,还有点儿疑惑不解。这番自问自答,展现出来的秉性实在不堪,显得自己跟郁昌,竟有些半斤八两的意味了——

哥哥有病,做妹妹的骗他、哄他,最后关头还要丢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自己争辩,就像左右手互搏,抉不出谁对谁错。而原本一片坦荡光芒的前路,在此时复又罩上了浓雾。

不做任何改变,对郁昌继续冷处理,意味着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但是,承认自己的自私自利,对郁燕而言也并非易事。

或许,在内心深处,她面对哥哥时,是带着一丝隐隐的优越感的。如今发觉自己并非完美无瑕,郁燕一时神思不属,面上表情也变换纠结起来。

腰侧突然被戳了戳,力道很小,痒得像被羽毛拂过。

郁燕还沉浸在思绪之中,被吓了一跳,差点窜起一阵无名的愤怒火苗——直到发现同桌谭月正挤眉弄眼,而桌子上不知何时传过来了一张纸条,才知道自己出神太久,错过了姐妹约定俗成的纸上聊天。

她歉意地冲对方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才好奇地打开卷成团的小纸条。

上面铅字密密麻麻,字迹龙飞凤舞,要不是郁燕看久了、习惯了,真不知道谭月想表达什么。

“燕燕,我表姐下个月生日,她读完高三就要出国,准备在仕豪包一天的场,要请好多人呢!被我软磨硬泡,答应让我带朋友过去玩,我们几个一起去吧!”

谭月父母经商,家境已经算是不错了,却经常自谦,说和亲戚比起来,自己就是一破落户。

郁燕不了解这些,但仕豪的名字,就连她也有所耳闻——占地好几亩的私人会所,金碧辉煌得跟皇宫似的,偶尔几次路过,都让向来自信的郁燕备生灰头土脸之感。

……有钱人啊。她心里一叹。

被谭月一打搅,歪打正着之下,倒拂去了先前忧思的郁气。

她没来由地,生出点跃跃欲试的情绪,心里想着,如果能迈开这一步,说动郁昌的同意,就再也不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和自己较劲了。

于是,郁燕认认真真地回复道:“好,我跟你们去。”

——而后面,并没有加上她通常会补充的一句话:

“只要我哥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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