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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阿德勒院长的书房十分僻静,远离任何学生可以自由活动的区域,但出于谨慎,他还是打发了一名巡夜的修士站在外面,再紧紧关上房门。他瘦削得近乎刻板的脸上总是带着深刻怀疑的神情,即使偶尔发笑,也是出于讥讽那些“无知而狂妄的年轻人”。他环视列坐在周围,被他召集来的主持教务的神长们,“我今天下午刚刚接到舒陶芬伯爵的信,他说他的军队在海德堡附近的森林里逮捕了一批胡斯派信徒。但是他有理由相信还有更多没有被找到。”
“让他们去找,”施佩尔主教并没兴趣探讨一个来自偏远地区的古老异端派别,他擦擦自己红宝石权戒上的灰尘,不耐烦地说,“他的爵位是帝国封的,在自己的领地上有司法权;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在这里。”院长苦笑一下,迟疑地接道,“因为据说一个极为危险的人来到附近,他要求军队有规律地搜查任何可能的地方。包括……所有修道院和神学院。”
“这太荒谬了,”沃芬贝格执事长在座椅里艰难地往前探着身子,嗓音沙哑微颤,但毫不犹豫地反对道,“世俗军队不能插手教会事务,这是共识;况且他没有任何证据……”
“您说得对,目前我不会同意。但是如果舒陶芬伯爵的陈述属实,要是找出证据的话,我会提出申请让他们进入的。”院长展开信笺,沉重的蜡印几乎压得羊皮纸垂到他的手面,“——‘此人及其同党在普法尔茨一带散播反基督之异端邪说并煽动暴民叛乱,若不及时加以遏制,于帝国与天主教会之神圣秩序带来的破坏将无法估量;相信各位尊敬的阁下会理解我的用意,并给予慷慨的合作与帮助。’……”
多么冠冕堂皇而毫无意义的说辞啊!沃芬贝格不安地想。那些来自世俗权力的另一种形式的蔑视,院长和主教们果真没有觉察出来吗?还是故意忽视呢?——教会总是乐于被世俗权力牵着鼻子走,就因为贪图某些眼前的利益而放弃了长久的自尊。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的教子轻描淡写的嘲讽之一,不禁浑身发冷,连院长严肃的陈词他也没有听入耳。
“海德堡神学院向来维护正统的基座,不遗余力地反对异端的腐蚀。过去如此,将来也一样,所以我请求各位神长从灵魂到心智上带领修生,不要让我们自己蒙羞。”
学生宿舍按规定由修道院管理。相比于世俗大学的混乱吵杂,这里显得洁净朴素得多。裸露的石砌墙壁上没有乱糟糟的笑话和涂鸦,召妓和酗酒闹事要受到处罚。在作过晚课之后,楼宇间就沉入了午夜的静谧。每间室内的陈设几乎完全相同,没有壁炉和火炉,只有简陋的书桌和矮凳,一张铺着稻草垫子的床。莱涅把属于他的苦像十字架挂在床头,那是他的父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横木上依稀有些凹陷的小孔,上面曾经镶着绿松石和玛瑙,而今就像他家族的荣耀那样不知所踪。
他依往常习惯,借着暗淡的一点烛光阅读。火苗随着近在咫尺的吐息微弱地跳跃,直到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下来,只剩下窗外的山毛榉沙沙的轻响。眼睛不知不觉中变得酸痛了,他放下书卷,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那里,无意识地注视着火焰的每个细节,它一直在颤栗,仿佛有生命。他就这样差不多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催眠状态,感官变得迟钝而模糊。在这种恍惚间,他觉得有人紧挨着他,一层厚重的温暖加在他的背上,那人的手随着轻柔的动作拂过他的头发和腮边,带给他一种舒适的痒感。他本以为这也是梦境的一部分,直到觉得不对劲才蓦地睁开眼睛,同时有些惊慌地直起腰。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外套随之滑落到地上。
“我的寝室就在你对面。我敲过门,你没有回应;不过看到蜡烛明明还没灭,我就擅自进来了。”亚瑟耸耸肩,表情似笑非笑,“不过你似乎很不懂得照顾自己。”
莱涅沉默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动作很缓慢,借此掩饰自己的窘迫。厚织亚麻的触感非常舒适,还带着些许的温暖。他把它递给亚瑟:“晚上读书是我的习惯,刚刚只是稍微打了瞌睡。”也许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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