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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陶林疼得龇牙咧罪,差点没摔倒。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客厅,找回自己被脱掉的衣服穿上,头也不回地夺门而逃。
他最终还是没拿回备用钥匙,只得去房东那赔礼道歉说那套门卡和钥匙被自己弄丢了,实在找不到。房东埋怨一番,扣了他当初交的押金当作赔偿。陶林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对此没有异议。
从房东那儿出来,他先去了药店,支支吾吾地对店员说他需要一管马应龙。年轻的女店员一脸了然地给他拿了药,还安慰他:“先生别难过,十人九痔啊。光抹药膏不解决根本问题,你要不要再拿几盒痔速宁回去吃?”他尴尬地说不用了。
这天早上特别寒冷,据说是当年入冬以来的最低气温。开车在回本家的路上陶林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是监狱的人打来的,通知他说他的父亲前晚在狱中突发心肌梗塞,送医抢救后不治身亡,法医已经对尸体做过鉴定,叫他现在去某某医院签字认领遗体。
☆、22
挂掉电话,陶林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继兄长之后,那个总是对他无条件地溺爱、几乎对他百依百顺的父亲居然也如此突然地离开了人世。自己上次去探监时,父亲虽然没什么精神,不过身体看起来还是没问题的,结果现在被告知他心梗发作死掉了。父亲确实因为长期烟酒的缘故心脏不好,但陶林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父亲大概也没料到自己的晚景会如此凄凉,以阶下囚的身份孤独地死在医院里吧。
在恍神的过程中陶林已经把车开到了自己不认识的街区里。直到前方没有路了,他才改了导航设置,掉头往那所医院驶去。
在监狱方面的人员和医生的陪同下,陶林见到了父亲的遗容。父亲的表情很安详,死时似乎没有遭受多大痛苦。陶林眼眶发酸,却还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在死亡确认书上签过字,补付了昨晚急救的钱,叫来殡葬店的人帮忙把遗体收棺、运送至殡仪馆火化。这个流程一年前他才走过一遍,现在又要走第二遍了。
陶林把父亲的骨灰暂时寄存在殡葬店那里。骨灰盒他尽力买了最好的,但不确定还完银行的欠款后他还有多少钱能为父亲买墓地。世上最疼爱他的人大概就是父亲了,可是现在自己甚至没办法为他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陶林不明白为何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里,他的家却得不到一丝光明。如果真有神存在,那么神是不是认为陶家人的生活过得太靡烂、太放纵了,于是早早地为他们降下惩罚?他不怕过穷苦日子,可是神不仅剥夺了他的财富,还夺去了他的至亲,让他在两年内接连承受丧亲之痛。他这半生都活得谨慎,从未作奸犯科,这等惩罚对他实在太过残酷了吧。
陶林望着头顶明亮耀眼的太阳,想高声咒骂它。
父亲已经死了,可欠银行的钱还是要还。眼看银行给出的一个月期限已过了大半,他必须想办法尽快筹钱了。万般无奈之下,他想起了远在加拿大的母亲。这时大概只有她有可能帮助自己了。可是母亲离开这个家后就再没跟他们联络过,他此时甚至不知道母亲在那边的电话号码。正在他感到绝望之时,林一秀奇迹般地主动打电话来了。
“儿子啊,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很不好啊?”手机里传来母亲从容不迫的声音。
林一秀在电视和广播里永远是字正腔圆,优雅而凛然,而在家里说话从来都是这种不紧不慢、甚至有些嘲讽的腔调。大概是太久没听到这声音,陶林此时突然强烈地思念起母亲来。他叫了一声“妈”,心里本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汇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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