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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心头巨震,她知道这“一桩桩”里头包括谭瑶华,当日在于泉,他明明亲口答应过自己,日后不管如何,都会善待谭瑶华和谭二先生……
没想到,离京时谭瑶华长亭抚琴相送,那竟是她与他的最后一面。
思及此,文笙眼前一片模糊,涩然质问:“为什么?谭兄有哪里对不住你?”
钟天政无言,隔了一阵才艰难地道:“我命卜云带队,胡良弼指挥,在沉华岭伏击谭锦华,没想到,来的会是师兄。”
“什么时候?”
钟天政抬眼望向她,目光幽黯,似有询问之意。
文笙厉喝了一声:“我问你谭兄是哪一天去的!”随着这声喝问,她眼中的泪水涔涔而下。
钟天政想靠近过去,却又止步,终道:“去年的冬月二十九,是那天。对不住,等我在乡邑村知道,大错已经铸就,任我杀再多的人也无法挽回。”
那时候,文笙在乡邑村养伤,到十二月初,钟天政突然不告而别,原来是因为手下人误杀了谭瑶华。
为此,他残害了卜云,弄瞎了胡良弼,又杀了给谭锦华通风报讯的华飞舟和吕磬以为报复……
可这件事的根本原因是在他们身上么?
文笙强忍心痛道:“卜云当日寒兰会就和谭兄交过手,怎么会认错?不过是因为你向来漠视人命,做事狠辣不留余地,这才引得上行下效。”
钟天政双肩微塌,抹了把脸:“罢了,这是老天爷不愿叫我再有退路。不要怪我,事以至此,我也只能将错就错……”
这时不远处的战场有人扬声叫他:“公子!”
钟天政抬起头,却见文笙左手捧着琴,右手正虚搭弦上将弹未弹,他嘴角渐渐露出一抹冷酷的自嘲之意:“要翻脸了么,我便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呵呵,顾文笙,收了你的琴吧,《希声谱》虽然厉害,我却不是拿它毫无办法,你等我处置了孔长义,再来和你做个了断。”
文笙右手五指蜷曲了一下,终握成拳:“好,我等着。”
钟天政深深望她一眼,转身往村口的战场走去。
火光下,但见他左手提着弓,箭壶和那支暗紫色的洞箫悬在腰间,外袍左边肋下能清楚看出绷带的痕迹,大约是适才放出的那一箭用力太大,崩裂了伤口,后背洇湿了一片。全是血。
村口的短兵相接已经结束,钟天政带来的人太多了,孔长义寡不敌众,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大约是因为钟天政之前有交待,他被人生擒,下了乐器。
钟天政走过来。数千人鸦雀无声。向两旁分开,只闻火把在静夜里燃烧,劈啪作响。
最内圈的是他手下众多乐师。胡良弼双目已瞎,坐在车上,由林英亲自看管照顾。
“看看,我还以为会抓到条大鱼。没想到送上门来的竟是你,孔师父。”
孔长义看见钟天政终于露面。冷哼了一声:“你个欺师灭祖的畜生,谭二先生怎么没能直接宰了你?”
孔长义这段时间不断听说钟天政的种种恶行,他对自己的师父师兄出手尚且如此狠辣绝情,对华飞舟、吕磬这些同窗更是说杀就杀。再看看那凤嵩川落到他手里的惨状,孔长义只恨自己没能及时了断竟被生擒。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激怒对方,叫他给自己个痛快。
谁料钟天政听了这话并未发怒。脸上倒是露出了些许伤感:“我不杀你。回去转告二先生,我受这一剑。就当是还了他的教导之恩,从此以后,与谭家,与玄音阁只是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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