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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听了凤嵩川的话,提早知道要来虎啸台赌命,为了预防万一所做的准备。

这把尖刀乃是杀人的利器,先前被他用布条缠了,绑在小腿上,此时正好拿出来拼命。

“别弹了!”他嘶声大叫,寒光一闪。挥刀向着文笙刺去。

这一下,虎啸台上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自杨昊御叫了那一声“慢着”之后,众人都在等他的吩咐,这时候却听他“哎呀”了一声,道:“这姓熊的怎么这么输不起?”

文笙意识到要糟,熊越已经疯了,处在虎啸台这么个特殊的环境。他这股疯狂之意已经不是自己以一首《伐木》所能安抚得住。

平台之上只有这么大的空间。身后便是虚空,虽说高不足丈,掉落下去摔不死人。可还有只饿疯了的老虎等着呢。此等情形,谁先落下,立刻就成了老虎的目标。

可不躲,对方利器刺来。自己身上能稍做抵挡的就只有膝上的古琴。

不,这张琴是师父所赠之物。文笙宁可拿血肉之躯去硬挨这一下,也不愿它受到任何损伤。

尖刀刺至,目标已经非常明确,刀锋所向正是文笙的腹部和她膝上这张琴。

这半天熊越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但弹琴未成,加上一时一念,情绪大起大落。还是受到了反噬,此际他神智混沌。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只有文笙和她的琴,他要将这一切统统摧毁。

文笙眼见无可躲避,毫不犹豫抬起左手,凌空抓住了刀锋。

所幸挥刀的距离近,熊越又是个文弱书生,刀上的力道并不很大,可即便如此,文笙的手掌这一下也伤得不轻,鲜血很快沿着她的指缝、手腕汩汩蜿蜒而下,顺着刀锋“噼啪”滴落,如雨般洒落在琴弦上。

熊越五官扭曲,面目狰狞,频频用力,想把文笙从平台上推下去。

若是寻常的女子,本就较男人力弱,手上又受了伤,这时候必定经受不住,好歹文笙跟着王昔在青泥山上劳作了一年,这一年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吃得饱,睡得香,心情舒畅,论力气,早不是在离水时可比。

文笙紧咬牙关,左臂运力,硬挨着巨痛撑住了,心中想的却是:“老天保佑,可不要让我这只左手落下残疾,否则以后都不能弹琴了,岂不遗憾。”

刀锋伤的虽然是她的手掌,但若是经脉断了,手指曲张不灵活,弹琴势必要受影响。

文笙自以左手抓住了那刀,正弹着的《伐木》自然便停了,这会儿琴弦沾上了鲜血,她心疼自己的古琴,右手一拨,想将那血珠弹开,手触到琴弦,心中猛然一动。

她现在还有右手可用,空弦未必不成曲,《伐木》不成,《希声谱》里还有一段《行船》呢。

她在长晖带回来的那一曲,原本没有名字,但因那支曲子中仿佛出现了河岸上纤夫拉船的号子声,文笙便将其称作《行船》。

伐木丁丁,行船欸乃。

她还曾以这两个曲名为拜帖,求见过乐师穆同普。

《行船》上来的一节,船行逆水,琴声厚重,余音袅袅,正是一段散音。

此时刀锋及身,文笙顾不得多想,右手试着拨动琴弦。

文笙却不知道,若说妙音八法展示的是达到极致的技巧,《希声谱》则讲究的是心性心态。

它的每一篇都重意不重形,到是文笙拜师之初,王昔便教导她的那一段“定一根弦为宫声,不用管它是紧是慢,是清是浊,也不拘是正是外,五音十二律全出于自然,是谓左右逢源,调无不备,记住,能不能学好古琴,全在你的心”最为贴合它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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