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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两个小的无所谓,反正哥哥姐姐不能穿正好给他们——这年头置衣服也的确只会给大的做,仔细着穿,小了就给下面的孩子穿。大伯母也总是这么想,把芳姐和她哥就害惨了,每次都被气得够呛。
两个人得了夸奖,又趾高气昂地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收获了一堆惊叹,不少婶子阿婆拉着夸好看,最年长的王婆眼神不好了,摸着细细的辫子跟旁边的人讲:“我们小的时候,地主家小姐也是这样梳着头,我们还偷偷学着编。后来解放了,就没人梳这些花样啦!”芳姐得意的说:“小姑说这个是公主头,比小姐头还好看呢!”王婆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你这女伢子,要是早几年,可不敢说这话!”芳姐不懂,大人们都是从那个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年代过来的,闻言又是一阵感慨。
自从毛主席他老人家走了,四人帮垮台,这两年日子倒是好过了些,政策也不那么严了。大家伙聚在一起,总免不了要说说年景。龙椅上面由谁坐跟平头百姓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大家伙关心的是能不能吃饱饭,小孩能不能读书。杨家的小小子今年要考大学,听说那就跟考状元似的,厉害得很。哎呀!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这十里八乡多少年了,也没有人考出去过,投身在农村,就一辈子脸朝黄土被朝天的土里刨食。这要是能考出去就是吃商品粮,是城里人了!这种吸引力对农人来说毋庸置疑。
鄂北多山,大都是穷苦的。但是越是这样越让人们重视学业。这个作为农村人唯一跳出农门,改变命运的机会。后世的高考大省,鄂北永远是数一数二的。竞争如此激烈,让每一个闯过高考独木桥的孩子都心有余悸。而杨启民这一届,应该算是这帮学子的始祖了。前年才恢复高考,去年基本上都是前些年积累的社会考生。连应届生都避开了锋芒。到了今年,估计形式更加严峻,这独木桥,不好过啊!
杨启泰从小就会读书,他身体瘦弱,农活一样都不上手,换成别人家的小孩都要被凑好几顿了——什么都不会做,怎么上工挣工分,怎么撑起家业?而大家包括杨老汉,对待杨启民都是宽容的。没一把子力气,农活不精通,都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会读书,到时候不会做个农人。但是只有杨小贝知道,老爸的高考是以失败告终,而且极其遗憾的是只有3分之差。这期间除了残酷的激烈竞争之外,也有其它原因。从小没有出过远门,高考的时候是到异地考试,老爸虽然会读书,但是乡下少年猛的一下到了陌生的地方,心里压力也大,状态不稳定,发挥失常了。
连老师都非常替老爸惋惜,担心家里穷爷爷不同意他复读,还特意到家里来说明情况,想让他再复读一年。爷爷也没有拒绝,但是老爸自己放弃了。后来杨小贝读书的时候,总是不刻苦努力,老爸也跟她说起这段心理旅程,让她知道人生中的那些遗憾,是没有办法补救的。
当时杨小贝很天真的问爸爸:“为什么不去复读呢?明明就差了一点点,再复读一年的话,肯定都能考上大学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因为厌学逃课回了老宅,爸爸找到她后,并没有责怪她,而是说起了这段往事。
那时他们父子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天气明媚,鸟语花香。而爸爸的语气却像秋风般的萧瑟,“我当天晚上偷偷大哭了一场,也是十分不舍,但是家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爷爷还是没有放弃让我继续读书,但我已经是20岁的大人了,不想再厚着脸皮让家里举债供养我了。”爸爸的自尊心极强,高考失利后,爷爷并没有一句责怪他,他心里却更难受,又想到如果再读一年,还是考不上呢?他执拗地决定不考了,直接去读了“大中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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