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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信,加上自己的一根骨笄给姬无瑕做信物。

姬无瑕带着全周邦的希望,出发去了天邑商。

周邦到天邑商,老话说要走二十日。出西岐三十里便没有驰道,得披荆斩棘、翻山越岭。姬无瑕带着礼物和他的门客,心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冥冥中来自远方的召唤。朝歌,那是他从小就经常听说的城市无数传说围绕着那里发生。奴隶豹变为贵族,王子沦落为战俘,那里似乎是一个可以发生任何奇迹,又能发生任何惨剧的地方。他要去那里救父亲了。

他们在荒野走了十九天,连天邑商的影子都没见到。姬无瑕很怀疑“二十天”的说法。然而到了第十九天傍晚,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一条路。

那是一条黄土路,泥里掺了糯米汁,水泼不湿,刀剜不进。路上五条车轨,能供不同宽度的马车行驶。马车到了这种路上,就像木片在水上滑一样快而稳。他们一个傍晚就走了五十里,次日再走时,前面的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好,路两边也出现零星的农田和屋舍。

第二十天傍晚,天邑商巍峨的祭台和高大的炼铁坊出现在蓝天下。真是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驰道上开始有各种车驶过,贫苦百姓的牛车、有钱人的青铜轺车,还有贵族朱轮华毂的大车。驰道两旁,刚收割的麦田露着灿金的麦茬,农民衣着整齐,拉着黄牛翻整土地。浇灌的水渠一直修到田埂上。不远的城市没有墙——天邑商经常出兵打别人,修了城墙,阻碍大军出入,很是不划算。

一行人顺利进城,城中百姓衣着华美,脸颊白胖,一副从容的表情。这儿的地面是青砖铺就的,屋子都是盖在地面上的,路上每隔五百步就有陶井盖。他们向人打听,才知道井盖下面是一节套一节的陶管,下雨时,雨水从井盖流进去,沿着陶管排到城外。

姬无瑕惊得直吸气,终于明白为何这里被称为“天邑商”。

天邑商有国宾馆,但姬无瑕没资格住,只能去拜访淑子的二哥殷士奇。淑子在周邦是神明,在朝歌,也只是一个管陶坊的小贵族之女。殷士奇天性洒脱,既不敢杀大哥,又不敢毒侄子,因此日子很落魄,家里只有一座两进院落。姬无瑕去拜访,递上淑子的信,殷士奇看得泪水涟涟,拍案就道:“淑子的儿子就是我儿子!好兄弟,我一定救出你爹!”

姬无瑕目瞪口呆,不明白这辈分是怎样算的,只好微笑。

话虽说得豪壮,殷士奇家还是穷。他和家眷、仆人们东挪西凑,分出五间屋子给姬无瑕,于是周女住两间,周男住两间,姬无瑕独自住一间。

安顿好后,姬无瑕去和殷士奇商议救父亲的事。殷士奇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当天下午就带着姬无瑕去见朋友。

这朋友,姬无瑕满以为就能带自己进宫见商王,哪知道,这人就是一个比殷士奇爵位高点儿得小贵族。于是朋友介绍朋友,朋友再介绍朋友。几天下来,姬无瑕见的人不少,但能通天的,一个也没有。

见商王一面,竟这样难,远超出了姬无瑕和周人们的计划。每见一人,姬无瑕就要陪笑脸、送见面礼。朝歌太富庶了,一份寒酸的见面礼,对周人而言也是一大笔花销。天邑商的人大多傲慢,视外邦为蛮夷,收礼不办事还算好,收礼还要羞辱姬无瑕和殷士奇的也不少。

有一天,一个下大夫宴请朋友,正巧姬无瑕上门拜访,他就让姬无瑕陪宴。侍女袅袅婷婷地端来一盘炙肉,放在姬无瑕面前的食案上。

下大夫笑道:“这是陛下赏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快尝尝!”

姬无瑕蹙着眉,用刀子割下一条肉放进嘴里,一股臭气冲进嗓子眼,他蹙眉瞪着那人。

下大夫拍案大笑:“那是老鼠肉,哈哈哈哈!”

姬无瑕脸红了,按剑而起:“我虽来自周邦,却也是一国公子,曾受商王召见,被陛下画过像的!我带礼物来拜访大夫,大夫却羞辱我,可是待客之礼?”

下大夫有点尴尬,说道:“大家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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