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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饭,陆祁就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说是康明文松口了。陆祁和严钧又开车去了保镖说的地方,下车一看发现是个小仓库。
严钧一挑眉:“我就不进去了。”
陆祁点头应允,指着车载电视说:“这里能看见。”
他给严钧调好,就下了车。走过去一进门,就看到康明文面色惨白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身上那件薄薄的衬衫已经被汗湿透了,躺在地上的样子就跟一条离了水濒死的大鱼一样,奄奄一息。
严钧透过显示屏,目光定定地看着里面被打落泥招,形容狼狈不堪的康明文,一张脸上面无表情,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欠奉。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康明文冒着冷汗勉强支起身体仰头看着那个眼中连半点波澜都没有的男人,许是四肢百骸的痛楚撕裂了他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就连这样屈辱而卑微的姿态他竟然也能坦然受之了,他苦涩一笑,“也是,你那样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
如果康明文现在能看到严钧的表情,就会发现,这两位此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别无二致,俱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可是我记得,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那副仿佛别人对你只有谄媚奉承的份儿的样子,就像,就像,”他深深吸了口气,有点悲哀地说:“就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你低头折腰,强大得足以让所有人都闻风退避。”
仓库外面坐在车里的严钧听到他这段话轻呵了一声,摇了摇头往后一靠,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的成长会是什么美好的经历吗?学生时代来自同龄人懵懂又中二的轻视,长大成人来自社会的漠视和怜悯,一路走来熙熙攘攘擦身而过的人流中每一个稍显轻蔑和同情的眼神,都在这个相貌堂堂又才华横溢的男人那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痛恨甚至厌恶这种无法选择的命运,自觉自己站在被世界抛弃的背光而遍布青苔的角落,然而不可避免的,那种光满万丈受人敬畏的人既让他自惭形秽又忍不住像趋光的飞虫——本能的被他吸引。
归根结底,只他太渴望成为陆祁那样的人了。
只可惜英雄惜英雄,陆祁出身太好又是有真本事的人,再加上打小就在和死神的镰刀硬碰硬,骨子里有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偏执和强硬,欣赏同样坚韧不拔,能力卓绝的人,是绝绝对对不会看上一个捧着几两玻璃心天天自怨自艾的美少年的。
所以,康明文连输都算不上,他压根就没判过入局。
严钧的确很了解陆祁,此时他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却又隐带希冀的康明文,面上的表情几乎是波澜不惊的,在他看来,喜欢他的人图的无非三点——钱、权、色,他不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有什么深厚的情谊能突破这三样的禁锢,更不觉得自己有义务承担着一份没来由的感情。
他在除了亲人和爱人以外的人前,大多是不近人情的——比如现在。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康明文一僵,只觉自己那常年被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又甜又涩的喜欢刚窥见一缕天光,就被人拖到了大街上游街示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路烧焦到了他心里,把心口尚余的温度烧成了一把一吹就散的灰烬,心上徒留一道黑漆漆的丑陋伤疤。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地认识到,那个在他心里高贵如神祇的男人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视众生如蝼蚁,而他,就是蝼蚁中的一员。
哪怕是他被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打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觉得羞辱,他觉得自己这样太可悲了,简直就像个自说自唱的小丑,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像是要压抑不住那一层一层涌起的愤怒。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那你想问什么?”
陆祁:“我要知道cr的所有事。”
康明文报复性地冷笑,“我说你就信?”
陆祁不置可否,“如果严钧在的话,他肯定要说你绝对不会包庇一个陷你于不仁不义又不把你当人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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