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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山顶,小七方知道如今的天行山被称作“万鬼山”是有它的道理的。
断井残垣,杂草丛生,了无生息。偶尔刮起的大风,卷起砂石,擦过石柱,穿过空荡荡,发出呜呜呜的哀鸣。乍一听,好似有好多人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绕着她哭诉什么。若是晚上独自来此,难免会觉得渗得慌。而此时,她只觉得心头一片凄凉。
她看见,沈墨白拾起掉在地上的牌匾。牌匾上头“天行派”三个金色大字蒙上了厚重的灰,半点看不出原来的光彩。还有杂草枯叶缠绕在上头,昭示着一个门派的落寞。
只见他将杂草枯叶,一根一根,一片一片从牌匾上取下,又用手帕细细地擦拭牌匾的字,一丝一毫都不好放过。小七不知道他是第几次做这件事,周而复始,可无论多少遍,都改变不了牌匾蒙尘,门派败落的事实。
得了悉心照料,牌匾终于找回了它本来的颜色,在太阳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好似在叫嚣着曾经的辉煌。可它已经回不去了。大门已经塌了,人也没了,此处既没有它的,也没有沈墨白的,安身之地。
沈墨白将牌匾立在脚边,在大门前的石头上坐下。他静默不语,神情难掩悲伤。他化作一座石像,任凭风吹日晒,不动一分一毫。
这般残破的景象,这般哀愁的画面,在小七的心头碾过,留下刻骨的痕迹。她坐在沈墨白旁边的石头上,思绪万千。
不必多言,沈墨白显然就是天行派弟子,而今天,这个他非来天行山不可的日子,想必就是当年两派相争的那一天,也是他师父师兄弟的……忌日。时间本是没有意义的,它自来自去,不为任何人停留,是我们的心怒哀乐强行为它打上了印记。若是快乐,一切便好,可若是忧愁,若是痛苦,若是如他遭遇的那般,那便是一辈子抹不去的噩梦。
在他听见当初的天行山变成万鬼山时,心潮是如何翻涌?当他面对云华派掌门和弟子时,内心又如如何撕扯与挣扎?他隐藏着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影响他,没有什么在他身上发生过。可是当初在茶寮碎掉的杯子,早已打破一切。
小七这才开始有点点了解沈墨白。这个沉默身影下所隐藏着的从来不是平静无波,他为他在乎的人默默流血流泪。若是能成为他在乎的人……她知道这又是自己的奢望,可叫她如何不奢望。同行以来,沈墨白都没有什么言语,有时连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可是每一个关键时刻,他总是坚定地出现。如果能成为他在乎的人,那该多好!若她先开始在乎他,或者,她在乎他多一些些,这个愿望不是会更容易实现一些?
小七没有答案。
她言语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她脑袋愚笨,无法替他分忧。到最后,她只是像沈墨白曾经所做的那样,默默地陪在他身边,陪他到万籁俱寂。
过了很久,天行山上才响起第一声言语。
“你知道莫忘谷为什么叫莫忘谷吗?”这是沈墨白第一次主动和小七说话。
小七受宠若惊,眼里闪现一抹欣喜。她像私塾里的孩童般坐得笔直,侧耳聆听,唯恐错过了什么。
沈墨白也不等小七回话,自顾自地说道:“师父说,世人总是把本该忘记的东西牢牢刻在心里,却把不该忘记的抛之脑后。你说,什么是该,什么又是不该呢?”
“我……不知道。”小七没有答案。
沈墨白自嘲般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忘得掉,怎么忘得掉?我在莫忘谷住了整整十五你拿却依然做不到活在当下。”
他在记忆里苦苦挣扎,而她没了记忆也难逃同样的心情。
他同她,都在时间里沉、溺。
世间事有谁说得清,辨得明。
“既然忘不掉,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就这样往前走,总会有路的……”小七望着沈墨白的侧脸,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对吧?”
沈墨白手指微动。
他转过头,看见小七眼里泛着温柔的光芒,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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