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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分布着几十个火堆,每个火堆旁都围着数十乃至上百名瑟瑟发抖的士兵,饥狼似的眼睛盯着火上烤炙的马肉。稍稍平坦一点的地方支着几个牛皮帐篷,虽然挡住了风,却挡不住从地下涌起的寒气。帐篷角上有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锁着个人,正蜷缩在一张肮脏不堪的粗羊毛毡子上酣睡。他手脚上都戴着铁镣,脚镣更是绕在铁笼的铁杆上,使得他的活动范围只局限在那张四尺见方的羊毛毡上。

帐门呼地一声被掀开,带进来一股冷风。两个士兵抬着个简陋的火盆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提着点东西。虽然容色憔悴,但还认得出来,就是从南祁京城、摄政王府中逃走的王皙阳。他看着两个士兵将行军锅做的火盆放到铁笼旁边后退了出去,这才蹲下身去,轻轻叫了一声:“殿下。”

羊毛毡上的人翻了个身,露出脸来,张开一只眼睛看了王皙阳一眼,嗤地一笑:“太平侯太客气了。一个阶下囚,还叫什么殿下呢?”

殿下这个称呼本通用于各国皇族的亲王或太子,但有一段时间,在东平南祁西定三国中这个称呼却只代表着一个人,只是眼前这张胡茬丛生眼眶下陷还带着青紫破裂的嘴角和眉骨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没法让人把他跟权倾三国的南祁摄政王联系起来。

王皙阳无言地呆了一会,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那是一块烤得半生不熟的马肉和一小皮囊劣质烧酒。李越翻身坐起,毫不客气地接过去狼吞虎咽,几口就把还带着血丝的马肉吞了个干净,一仰头把酒也灌了下去,甩手将空皮囊扔给王皙阳,这才冷笑道:“断粮了?开始杀马了?北骁人不是素来把马看得如同自己的命?蠢材!还想潜兵山中伺机再动,也不看看时间马上就是大雪封山。怎么样,靠两条腿走回去的滋味不错吧?”他一坐起来,胡乱围上的衣裳就散开一点,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胸膛。衣裳已经破破烂烂,凝结着干涸的血迹,粘着在皮肉上。

王皙阳忍着他的冷嘲热讽,等他说完了才慢慢道:“铁骏让我来再问殿下一次,为什么南祁军队的箭能射到这么远,力量这么大?这弓箭是特制的吧?他想知道是怎么制的。”

李越哈了一声,自管伸出手到火盆上取暖:“这话铁骏自己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吧?鞭子烙铁都问不出的事,太平侯你觉得我会对你说么?”

王皙阳面无表情地道:“军中已开始缺粮,铁骏说,如果殿下没什么用处,请恕他不能再耗费粮食了。殿下英雄一世,难道就情愿死在这荒郊野外?”

李越满不在乎:“本来我也没要他耗费粮食!他只要当时不管我,我自然伤重而死,谁叫他特意又要救我?天天打了再治,治了再打,难道我还要谢他不成?”

王皙阳窒了一窒,无话可说。李越斜睨着他,语带讥讽:“太平侯,哦,现在该叫大皇子了。大皇子如此热心,竟然跑来关心在下,是真对弓箭感兴趣,还是因为在下若是不说,太皇子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王皙阳脸色突然一白。李越凑近了看看他,伸出一只手摸摸他嘴角边的青紫:“挨打了?谁打的?铁骏?还是你弟弟?”他一抬起手臂,破烂的衣袖滑下来,就露出手臂上一片片的烙痕,那是用蹄铁烧红烫的,因此伤痕十分规整,排列得也很整齐,跟胸前杂乱的鞭痕恰好相反。

王皙阳看着他的手臂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李越收回手,往铁栏上一靠:“叫铁骏死了这条心吧。也不必再让你过来了。可笑他竟以为你能说得动我?在下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随便来个什么人也能被弄得五迷三道!”

王皙阳的脸色更白。他从没听摄政王说话如此恶毒,却不知李越此时满肚子说不出来的恼怒和愤恨,一古脑儿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帐外有人噗哧笑了一声,王皙云一掀帘子走了进来,漫声击掌道:“殿下说得好!久闻殿下府中美人如云,别人不说,单只西定香公子便是天下难寻的美人,寻常货色,又怎么看得上眼?”

李越斜着眼看他。王皙云比起半年前在东平见时是瘦削了,眼光冰冷,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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