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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巍瞳孔一缩,片刻后声音艰涩道:“邢达此人是害群之马,但他处事圆滑善于造势,这次借着机会已经开始揽权坐大,在此节骨眼上若杀了他,恐怕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甚至造成兵士离心、军队分化,至于‘楚尧’……”
“除掉邢达势在必行,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设法让他松口,将军力统筹整合才是当前大事。”顿了一下,坤十九声音微凉,“自古君无戏言,静王暴毙、永乐侯病逝之事乃先帝和今上亲自下旨昭告天下,既然是已故之人,怎么会出现在两军阵前?何况,永乐侯就算尚在人间,也是大楚皇室子弟,承大楚天家血脉,担大楚江山之责,纵生龃龉也是自家事自家了,怎会冒通敌卖国之罪与异族合作求援?如此行径,不仅有负先祖,更是连累静王旧部上万军士,分明是异族狗贼亡我大楚之心不死,中伤离间,要污蔑众军于不义、陷天子于不仁!
“若非陆将军明察秋毫、邢太守深明大义,便要中了奸计同室操戈,生生逼反,株连甚广,如此一来战事失利,众人皆成国之罪者,天子追究下来,怕是三服连诛、五服不赦!如此祸起萧墙、同室操戈,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既然洞悉阴谋,各位当同心协力共抗外敌,护关守城重击敌军,使大楚扬威立世、守家国山河完整、为静王父子洗雪污蔑、承天子深信重托!天子英明,以仁治国、以法治军,杀敌护关者论功行赏、加官进爵,通敌卖国者论罪惩处、遇赦不赦!”
坤十九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像一颗颗冷硬的钉子打进陆巍心里,叫他从内而外出了一身冷汗。
陆巍不傻,听得出坤十九的弦外之音——将一场挑拨离间转为异族阴谋,与他昨夜在阵前所言相承接,这一次更是扯动天子大旗,表明了今上态度,要借机招揽静王旧部。
这支势力是插在大楚的刺,却也是支撑西川的梁。
楚子玉当年为保皇室名誉以免阴私流毒,说服先帝将静王谋逆之事压下,暗中处理逆臣,寻由发配叛军,将血腥的宫变开端以最平静的方式收场,但是这其中自有无辜株连,尤其是下层兵卒和中阶文武,不过随波逐流,下场便是十年苦寒。
叶浮生劝过他莫要以偏概全,先帝临终也让他慎思后行,如今西川被逼到风口浪尖,楚子玉必定会事急从权,借机收拢可用之人以固国门,这是他扩充势力的时机,也是静王旧部戴罪立功重新开始的机会。
然而一仆不侍二主,正因如此,就算他们都知道这个“楚尧”是真的,现在也只能是假的。
静王旧部所承执念系在“楚尧”身上,可他们的前途都握在楚子玉手里。如果想要搏一个未来,这些人就得舍弃前尘,抛却“静王旧部”的身份,以大楚将士的身份重回君主手中,从此往事盖棺定论,双眼足下直朝前方,再不回头。
陆巍很清楚,静王旧部之中就算有人对此不忿不甘,但更多的人会为这个条件动心,除却邢达这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奸佞,更有人哪怕愤怒也会思及家眷亲朋和麾下士兵幕僚,有了牵挂,自然便生牵制。
萨罗炎所要的是祸起萧墙趁火打劫,坤十九的决定却是将计就计以利动人,从而快刀斩乱麻,一箭射双雕。
陆巍缓缓吐出一口气,背后冷汗湿透了衣服。
“阁下的办法,很好。”他扶着椅子坐下,抬眼直视坤十九,“那么,该如何处理邢达?”
“暗处的鼠辈,都由我等料理干净。”坤十九伸手入怀,掏出郑长青的令牌和天子事先所下的“便宜行事”手谕,“将军执此二物亲自去见邢达等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避其锋芒抛出诱饵,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现在该怎么选。”
陆巍接过令牌和手谕的时候,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此行一定会有收获,也知道事成之时便是腥风血雨拉开的刹那。
大局私情,轻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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