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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哥被害死后,王方也下了狱。幸亏玉真警醒,把那些文书和私库的账本信印都偷偷送到了我们手里。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这最柔顺不过的幼妹犯起犟来什么也不管的。”阮婆婆面上浮现一抹宠溺又无奈的苦笑,话匣子打开似乎就关不拢:“她日日去大理寺探监,哪里进得去?王方一出狱,带她去吃了两个鳝鱼包子,还是阿桐付的钱!她就哭着喊着要嫁给他。”语气中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九娘轻声闷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堵:“白吃两个包子还骗到一个娘子,真是划算。”

阮婆婆摇了摇头,苦笑道:“可不是!唉,王方的人品相貌出身,自然也配得起阿桐。再后来,我夫君和孟山定约好起事。为防万一,我们把东西都交给了她们夫妻两个,让他们带回青神去藏好。谁知真的出了事。阮家完了,郭家是我母族,自然也被牵连了。我带着玉郎和表哥的一些旧部,东躲西藏,又怕牵连她们。直到玉郎渐渐大了——”

屋内静了下来。赵栩垂眸看着蹲在阮婆婆跟前的九娘,素纱幞头束起了一头秀发,露出一片后颈,此时无力垂落着,带着极细微的颤抖。

被一个人的魂灵纠缠住,忧她之忧,伤她之伤,痛她之痛,阿妧才是更苦的那个人呐。

***

风卷浮云,淡月烟笼。打更人又走了一个来回。临近五更天,金水门鼓楼上的鼓声响了,开城门的声音在瑶华宫里听得很清楚。因宫禁,往日一早聚集门边的各色摊贩都挪了地方,这一片依旧静悄悄的。

张子厚在廊下思绪万千,屋里的声音细碎,听不太清晰。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每天的这时候,汴京城待屠宰的猪应该被赶进城来,往修义坊去了。若是那些猪知道走到路尽头就是死,还不会老老实实被赶猪的人赶着穿过街市呢?他无缘无故,又想起了壩子桥的生鱼行,城东的蟹行,对于这些活物而言,人大概就是主宰吧。

谁又会关心蝼蚁蜉蝣之类的生死离愁?它们的一生,微不足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万民又何尝不也是以万物为刍狗?连着人对人,又何尝不是?

可老天爷再不仁,还是对她手下留情了吧。

张子厚仰头看着对面天际隐隐初露的鱼肚白,暗青色墨黑色的云层层挂在宫檐上方,远处大内的飞檐翘角隐隐露出轻盈的轮廓。总要想办法说服燕王一搏,明日休沐,今夜枢密院恐怕就会收到秦凤路军情报告。若要和阮玉郎那样的对手讲规矩,只能任人宰割。今日上朝的官员应该都已经出门了,不知道苏瞻、陈青这夜有没有睡。

零零碎碎的各种念头,如天边层云一样开始翻滚不已。

屋内九娘已经说完了阮玉郎的种种计策,看着面色苍白的老小,柔声道:“有仇报仇,有冤伸冤,他已经害死了官家和崇王,却仍不肯罢休,要将大赵江山和黎民百姓置于西夏铁骑之下,家恨何以要用国仇来泄愤?又何至于要万千军民来陪葬?他没了爹爹娘亲可怜,那千万百姓战火中妻离子散,又要恨谁?是不是应该转头恨在大郎身上?婆婆和大郎若觉得他没错,就当我只是陪了你们一会。若是不愿意他祸国殃民,遗臭万年,就请告诉殿下他的藏身之处。殿下绝不伤他性命。”

她看向咬牙切齿小脸上满是愤懑的赵元永,心中一动,问他:“大郎不信你爹爹勾结西夏女真?”

赵元永咬了咬牙,大喊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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