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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寂静,几位宫人进出侍奉,连喘气声也不曾听见,只间或传来“沙沙”批阅声以及拿起、放下奏章时竹木碰撞案几的声音。羊芷跪在青石板上,不一会儿就察觉膝盖传来丝丝凉意,心里自嘲地想:若是海棠在,可不舍得自己跪在青石板上一下下。

帝纪端坐在位低头批阅奏章,面容隔着九珠冕旒看不太清,不过大抵是位青年女子。遥遥一看,较几年前没有大的变化,只是难掩疲惫。羊芷想起这几年朝堂的腥风血雨,这位天子年少而居高位,能有如今的成就,也算难得,就怪不得面露疲态。

说起来这还是四年来羊芷第一次面圣,自从羊芷决心自绝于宫廷,闭门不出,便连帝纪的面也见不上。如今若不是家中有难,他又怎会自荐枕席?他毕竟有静贵人的位份在身,想要侍寝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到了这一步再想这些有什么用?羊芷收敛了心思,眼观口鼻观心,直直地望着面前那块青石板。

夜愈深了,宫人陆续退下,宫中报时的也唱过几遍,帝纪的奏章似乎要批到地老天荒去。等羊芷跪到三更,膝盖以下失去知觉,心里明白过来:这是一个下马威。她贵为天子,天家威严本就不可冒犯,却在初次侍寝时让自己一个小小的贵人跪上两个时辰,便是帝王心术,也过了。

帝纪合上最后一本奏章,总算是将今日的朝政处理完了,正细思这样处置有什么不妥之处。承安连忙收拾案几,看了一眼看起来跪得挺拔实际已支撑不住的静贵人,轻声提醒道:“陛下,静贵人前来侍寝,还跪着呢。”

帝纪看了一眼跪着的人儿,略伸手示意平身,羊芷身旁早有人扶他起来。羊芷跪得太久,下肢早就麻木,却也知道皇帝面前不是娇弱的时候,连忙强力支撑着自己站立,不要宫人的搀扶,一边行礼道:“多谢陛下。”

帝纪看这么个须眉男子,容颜憔悴,面冒冷汗,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却坚决不要旁人搀扶,就知道他是个性子好强的,心中赞许,夸道:“静贵人是个有礼的。”

有礼?羊芷心中嘲讽,尚且来不及应对,却见帝纪突然欺身近前,只手轻佻地抬起自己的下巴,以一副女流氓调戏良家男子的口吻说道:“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姿色。”

宫人见状,纷纷有眼色的退下。

羊芷难堪极了。想他长到如今,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到底是父母娇养长大的。等到了深宫,他位份颇高,自然也没受过什么气。后来遇到了海棠,对他千好万好,什么事情都为他想到前头,生怕他心中有一丝委屈,半点也不曾违过他的意。什么时候被人羞辱至此?若真是寻常的小流氓,凭他的气性,定要呵斥一番。可此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主,又是帝王,他还有求于她,他便是此刻有多少委屈,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帝纪见这位静贵人眼圈都红了,知道他心性高,得人珍视,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心中不快,想着:我贵为天子,生平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四处碰壁;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竟然没有受过委屈。是什么道理?于是收回手,冷冷地说:“听闻羊御史得罪了萧太尉,如今正在狱中,你来,便是为了此事?”

此言一出,羊芷知道自己便是有多少委屈也不能显,连忙跪下磕头,语带哭腔地说:“臣母是冤枉的,求陛下明鉴。”

帝纪在一旁坐了,只一个劲地把玩手中的配饰,眼看也不看静贵人,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这就要看你了。”

羊芷看帝纪意有松动,狂喜,膝行几步上前道:“臣愿为陛下驱使,死不恨也。”

帝纪闻言冷笑道:“你一个弱质男流,怎么替寡人赴汤蹈火?”

羊芷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岔了话,可是他到底是大家公子,自荐枕席的事虽已经做下,话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口。

帝纪将静贵人的窘态放在眼里,又说:“听闻静贵人是个小心谨慎的,从不出错。”

羊芷见帝纪另挑话头,不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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